首頁> 現代都市> 朕和她> 第33章 春鈴(四)

第33章 春鈴(四)

2024-08-25 17:35:48 作者: 她與燈
  張鐸不言, 命人案上鋪地勢圖。Google搜索

  趙謙撿起將才沒遞出去的那隻白梨咬了一口,挪膝簸坐於人旁,指圖道:「說正經的, 雲州城破,就只剩下霽山的這一條峽道, 過後是外郭墉關, 再然後,就是洛陽了。」

  他說著,看向張鐸,正色道:「你真的想好了, 讓雲州?」

  張鐸抱臂而觀, 「讓。」

  「墉關雖險要, 但畢竟是洛陽最後一道屏障。這一讓,可就沒有退路了。」

  張鐸壓平圖角,「不需退路,我意不在守關。」

  趙謙忙觀圖道:「怎麼講。」

  「劉必自命不凡, 卻是有勇無謀之人,有雲州城在,則洛陽在望, 這是名揚天下的一戰,他必會親臨陣上, 督墉關之戰。如此一來,你才有機會……」

  他說著,伸手點了點霽山峽道:「在這個地方圍殺他。」

  趙謙看向他手指之處:「峽道圍殺談何容易, 背倚雲州,他好退得很。」

  張鐸笑了一聲:「岑照在雲州,他退不回去。」

  他說完又指向匯雲關處:「這個地方也不能白讓,等雲州城破,你即上奏,請調曹錦的軍隊繞過雲州,回攻匯雲關,告訴曹錦,我沒有要他損兵奪取匯雲關,他不必全力,只要劉必分雲州之兵回守即可。如此,即便劉必僥倖退回雲州,雲州也是稀兵孤城。」

  趙謙聽完他的暗布,不由在齒縫裡了「嘶」了一聲,

  「這種既保全軍力,又能立功的事,曹錦那人定不遺餘力,這到也打活了他那隻軟腳蜈蚣。你想得深。」

  說完,又覺得他在戰事上實在縝密,遠勝張奚等談山議水的所謂名儒大家。然而,過於犀寒,難免令人畏懼,趙謙唏噓之餘,時覺一股莫名的隱寒從足底起來,他忙起身跺足。

  張鐸看了他一眼:「做何?」

  趙謙道:「筋麻了。」

  張鐸把盞哂然。

  趙謙到不在意,續道:「我在想啊,大司馬若知道你謀局至此,卻還故意逼他下姿態來求你,恐怕恨不得自摑己面。」

  張鐸扶案站起身:「張奚在洛陽,實在掣肘過多。」

  趙謙靠向屏風:「這也是,不過,他到底也老了,等東伐事定,你把陛下給你那道空白的御詔寫了吧,把他攆到南面兒去和我父親作伴也成啊。」

  他一面說一面又抓了只梨遞給張鐸。

  「你與大司馬畢竟有父子之名,你母親又在東晦堂,況且平宣也在他膝下,你……」

  他頓了頓,側眼觀圖卷,似不著意地問道:「不至於要讓張家步陳氏後塵…」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啊?」

  他畢竟認識張鐸多年,只一句,便聽出了他話中的寒肅之氣,忙拍膝打了個哈哈,岔道:「我能說什麼,你吃梨啊。」

  張鐸沒有接,轉身往屏風走,正遇江凌回來。

  見了張鐸拱手行禮,剛要退下,卻聽張鐸道:「你為何不在前門。」

  「奴見席銀姑娘用不上奴,就回來了。」

  趙謙聞話從背後跟了出來,不可思議道:「她把張熠都彈壓住了?嘖,你家這小奴婢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

  張鐸不語。

  趙謙自顧自地對江凌笑道:「她如何做的?」

  江凌看了一眼張鐸,拱手輕道:「將軍……不如同我們郎主前去一看。」

  趙謙興致頓起,扯住張鐸的衣袖道:「快快,帶我見識去。」

  是時近黃昏。

  鳥雀停鳴,前門緊閉。

  官署的奴僕此時多數匯立於此,有人掩面遮容,有人指點,但見張鐸與趙謙過來,皆各自噤聲退後。

  趙謙陡一見眼前的場景,險些沒忍住笑出聲。

  門後的古柳下,張熠被繩子捆縛在樹幹上,嘴則被一根絲質的女絹勒纏,吐不出完整的話,憋得雙眼發紅。

  席銀蹲在地上,攏起了一對泥沙,在手中團捏成團,起身朝前走道「你再……」

  話未說完,見張熠瞪眼瞪得嚇人,又趕忙退了三步,把泥沙塊舉到他鼻尖下:「你再出聲,攪擾郎主和趙將軍議事,我就用泥巴堵你的眼耳口鼻。」


  張熠是張奚的嫡子,何曾受過這樣罪,何況面前的是個女人,姿態明明膽怯,性子卻比江凌等人還要難纏,一時欲哭無淚,只管舌頭亂絞,哼叫不止。

  張鐸招手示意江凌近前,偏頭道:「你綁的?」

  江凌低聲道:「何敢。人是奴摁住的,至於綁人的……是席銀姑娘。」

  「堵嘴的呢。」

  「也是席銀姑娘。」

  趙謙聽江凌說完,抱臂湊到張鐸耳邊道:「張退寒,你可真厲害。我看再跟你幾天,她也要敢拿鞭子打人了。」

  張鐸看著張熠身上毫無章法的綁繩,還有臉上那一條用於抑舌,卻絞得極其勉強的絲絹,面上掛了一絲笑。

  再看向那個聳腰戒備的人。

  她背影仍然膽怯,口中卻不肯罷休。

  「你……你還罵不罵?還闖不闖!」

  張熠氣得雙腳亂踢

  「不准掙脫!」

  張熠哪裡肯聽,身上的綁繩活處甚多,加上他已掙扎了好一會兒,好幾處地方都鬆動了,席銀著急,生怕他要掙脫,情急之下,踮腳抬手摺了一把柳條,手中胡亂地擰纏成一股,劈頭蓋臉地朝著張熠打去。

  女人的力道畢竟不重,可柳條韌勁十足,隔著單袍鞭到身上還是疼。

  張熠牽長脖子,掙扎得更厲害。

  誰知腿上又遭了更大力的幾計,與此同時,又聽那女子底氣不足地喝斥他:「

  「你不要動了,你再動……繩子要開了!」

  這是什麼胡言,

  張熠氣得七竅生煙,不可思議地瞪圓了眼睛。

  席銀見此又縮了一步,「你不要瞪我,是郎主吩咐的,不准你喧譁,你若肯安靜,我我……也不會綁你,也不會打你。」

  趙謙聞話,一手扶著張鐸,一手捂著肚子,啞聲笑得前仰後合,笑過後喘息了好一會兒才吐出話來,「真打人了。哈……張熠這火棒子,還給她打愣了。」

  張鐸道:「今日換你呢。」

  「我?」

  趙謙搖頭退後:「我可不敢跟張家的二郎君動手。」

  張鐸笑笑,不再與趙謙多言,抬頭揚聲道:「席銀,不要退了。」

  席銀聽見張鐸的聲音嚇了一跳。

  回頭見張鐸站在不遠處,慌地丟了手上的泥塊的柳條,無措地將手背到背後去搓拍。

  「奴是怕他吵嚷。」

  「我知道。」

  他面上仍然掛著那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做得尚可。」

  張熠看見張鐸,肺都要氣炸了,使勁掙扎著掙脫了手臂上綁繩,反手要去解口中攪纏的絲絹,誰知後腦勺上竟是一個死結,強扯反而越勒越緊。

  「過去給他解開。」

  席銀看著張熠那幾欲燃火的眼睛,下意識地往趙謙身後躲。

  「奴……奴不敢。」

  趙謙道:「這有什麼不敢的。來。」

  說完,上前一把將張熠的頭摁向樹幹。

  「快來給他解開。」

  席銀還在猶豫。

  趙謙招了招手,嘖聲道:「來呀,我幫你摁著他,他還動得了?」

  席銀這才挪了幾步,繞到樹幹後面,伸手去解張熠後腦的結。

  張熠感覺腦後鬆動,一把扯下堵嘴之物,吐出一口酸沫,推開趙謙,反身揚手照著席銀臉面就要打。誰知手臂將一抬起,腕骨就幾乎被人捏碎。

  張熠吃痛回過身,見竟是張鐸,頓時紅眼喝道:「中書監,士可殺,不可辱!何況我是你弟弟!你竟讓一個奴婢當眾羞辱我!」

  「士可殺,不可辱,這一句話在張家,在我身上落證過嗎?」

  張熠啞然。

  臂抬袖垮落,他手臂上的陳舊的鞭痕隱隱可見。

  張熠見過張鐸在張府裸身匍匐,豬狗不比的模樣,今聽他說這樣的話,竟不知何言以對。

  好在張鐸沒有再逼問,摁下他的手腕,平道:

  「來我官署何事?」


  張熠忙整肅好被席銀折騰得亂七八糟的衣襟,抬頭道:

  「父親有話與你。」

  說著,又掃了一眼在場的奴僕,終把目光落在席銀身上,實覺她礙眼。

  「茲事體大,我要入堂與你相談。」

  「入堂?」

  張鐸朝前走了幾步。「大司馬有這個臉面?」

  「事關雲州戰事,家國蒼生,父親大義之言,何無臉面述於堂上?」

  張鐸笑了一聲,倚柳而立:「所謂大義之言。無非讓我入朝主軍政,馳援雲州。不難,大司馬為何不讓母親來與我說。」

  「 大哥……」

  「母親若要見我,我定親往司馬府。為何不借母親的名義傳喚,反讓你來。

  張熠不知如何應答。

  他深知張奚對張鐸的鄙夷憤恨,此處若不是鄭揚身死,匯雲關大敗,雲州城危急,他萬不會求到張鐸門上。然而,畢竟是清傲慣了的儒臣,怎肯輕易朝一背棄家族的逆子低頭。即便是請求,也不絕不肯失姿態。

  讓他這個兒子遣來傳話,無非是替父受辱。

  想到此處,張熠突然有些頹然。

  將才被那女婢綁在柳樹的一通羞辱,其實已經把張鐸的態度說明了。

  「大司馬沒臉面,是吧。」

  說著,他踢開腳下殘放的繩子。 「沒有臉借女人的臉,所以,借你的臉,你也有臉。」

  張熠聞言面色漲紅,火頂於胸,忍不住斥道:「大哥,你折辱我就算了,怎可如此辱沒父親!」

  「父親?用我性命的時候,冠蒼生天下在我名下,像是要尊我為主一樣。不用我性命的時候,斥我是亂臣賊子,是天下罪人,棍杖示辱,幾欲私將我處死。呵呵……」

  他笑指青天,咄咄逼人。「這就是大善清談的名儒,詭辯得真痛快!」

  張熠被他說得背脊發軟。

  「大哥,你這話……」

  他卻根本沒給他自我開解的機會,直起身走到他面前,郎聲道:

  「我想知道,他是求我,還是令我。」

  作者有話要說: 鑰匙被趙謙吞了, 笑死我了。

  感謝在2020-01-10 01:58:34~2020-01-10 19:09: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nn熨洲歌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四喜丸子串手鍊 7瓶;^_^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