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人頭子想了想,隨後搖頭回話:「沒有特意提及,只有來多少人,有沒有修行者之類的,而我們也只關注有沒有修行者參與其中,其他對我們來說都不重要。」
沈樂聽到這話,這才稍稍安心一點,不過這同樣是大麻煩,只要這些賊人告敗的事情傳出,便會被對方察覺,屆時肯定會徹查此事,到時候還是會被對方所關注。
想到這,沈樂面色微冷,沒想到自己還沒見到正主,便招惹上了大麻煩,還好之前在榷場沒讓林書馨露臉,不然雨落城可不大好進。
他有萬變生在,倒是可以隨意幻化成任何模樣,可二女不行,看來得好好想想法子解決這個隱患。
只要他們進城,那些背後之人很快就會發現事情不對勁。看來進城之後,得趁著他們沒有反應過來,趕緊躲過那些人的視線,隱入人群。
想到這,沈樂看著賊人頭子問道:「那些人如何聯絡你們?」
「每日未時一刻,那些人會在七彩悅客樓一間名為『玲瓏香』的雅間召集所有修行者碰頭,交辦事宜。」
他繼續回答沈樂的話道,聽到他如此說,為此,沈樂特意記了一下方才他所說的這個地方,到時入得城後,小心打探一番看看情況。
「他們有多少人?都是什麼修為境界?」此後沈樂又繼續問道。
賊人頭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五人,兩名歸元境,兩名辟海境。」
沈樂想了想,只有歸元境嗎?如果這樣他倒是不害怕,但不知道背後之人的具體身份,倒是有些麻煩。
萬一真如此人所說,那些人是藥宗的人,在他們的地盤上殺了他們的人,估計要引起軒然大波。
如此,他得好好的思量一番,要不是藥宗的人,他不介意悄悄將他們滅殺了,以絕後患。
雖然沈逆只有歸元境後期的修為,可一般的歸元境巔峰都不是其對手,與知命境初期的修行者都可抗衡一二。
所以當他得知那些人只有歸元境的修為,他心中瞬間安定了許多,要不是有後顧之憂,他不介意直接去把麻煩給解決了。
前因後果,一番詢問之下,總算清楚明白,沈樂看著被五花大綁的賊人頭子,面色清冷。
隨即開口說道:「我沒什麼要問的了,既然你老實回答,我便信守承諾,饒你性命。」
說罷,沈樂挑斷他身上的繩索,賊人頭子面露驚喜之色,之前他面對大恐懼,無奈才說出事情原委。
他只想活著,哪怕是渺茫的機會。
之前瞧著沈樂心狠手辣宛如魔鬼,他本不抱希望活著,沒想到他竟然真的信守承諾。
沈樂知道,即便此時自己繞過他,回去他也必死無疑,殺不殺都無所謂,等自己一行先入城,沈樂將林書馨安頓好之後,此間的事發他也能從容應對。
所以殺不殺這人對他的影響不大,他根本不會在乎。
看著踉踉蹌蹌起身的賊人頭子,沈樂沒有什麼想法,只見他走向自己的同伴旁邊說道:「師兄,對不住,師弟我要活命,接下來的路我自己走,師兄自求多福吧。」
說罷他轉身就挪著步子朝前走,便聽到黑衣男子虛弱地說道:「師弟且慢,師兄我有遺願交代,過來聽完再走不遲。」
沈樂看著二人這一幕無感,賊人頭子為了活命搶著向他透露消息,雖然可恥。
賊人頭子有些疑惑,可想到畢竟是師兄弟一場,臨終之言,確實應該聽聽,想罷,他又回頭轉向黑衣男子。
走到近前,瞧著地上面色痛苦的黑衣男子,有些面色不忍,隨後才說道:「師兄,你有什麼交代,只管說來。」
黑衣男子忍著疼痛,勉強擠出笑容,隨後說道:「師弟,我們一起上山學藝有多少個年頭來了?」
賊人頭子聽聞他的問話,這個話題容易勾起往事,他心中一嘆,暗自盤算了一下,隨即說道:「十九年。」
黑衣男子苦笑,無奈地說道:「沒想到已經十九年,時間過得好快。想當初,我們還是半大一點便被撿上山,從小到大刻苦修行,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修為境界,之後下山,更是朝夕相處,共同進退。」
賊首男子默不作聲,聽自己的師兄提及以前二人的點滴,他此時心有愧疚。
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的師兄,之前為了自己活命,全然不顧他的勸阻,率先回答少年人的問話。
少年人倒是信守承諾放過自己,可師兄的下場又當如何?毋庸置疑。
他正想說什麼,忽然感覺到有股致命的危險,隨即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他撕心裂肺地叫出聲來。
倒在地上,不停地蜷縮著身體,嘴巴里吐出鮮血,面色扭曲在一起,十分的猙獰。
片刻之後,他仿佛保持一絲清明,低頭看向自己的胸腹,一柄短劍不知何時穿透了自己的氣海,胸口正汩汩地流血。
他心有不甘地轉頭看向黑衣男子,厲聲呵問:「為什麼!」
黑衣男子滿臉笑意,看著他滿是快意的神色,隨後緩緩說道:「師弟你怎麼忍心拋棄師兄獨自活著,上山下山,我們多要好,一人獨活,未免孤獨,師兄這是救你,就讓我們共赴黃泉,豈不痛快!哈哈。」
聽到他這話,賊首男子憤恨地罵道:「瘋子!」
黑衣男子聽到他的話,狂笑不止,看著他的神色卻十分狂熱。
沈樂立身在一丈開外看著兩人的一舉一動,沒想到方才,黑衣男子趁著賊人頭子沉思不備,撿起地上的兇器,拼盡全力,忽然對其同伴胸腹捅了過去。
看到這一幕,沈樂也是滿臉一呆,方才還在你情我意的敘述著往事,下一刻便動刀弄槍傷人命。
這倒是叫沈樂開了眼,感情全是戲,殺你才要緊。這話在兩人之間,倒是真貼切得很。
賊人頭子鮮血不停流出,他的眼神漸漸渙散,本來就身受重傷,還遭受此劫,眼看著就活不成了。
黑衣男子瞧見他如此神色,一直呵呵地笑,眼裡滿是快意。
沈樂瞧見這一幕,無奈地搖了搖頭。
什麼同門之誼,情深似海,都是騙人的謊話。
一個為了活著不顧一切,一個要死也要拉著同門共死,真是人心難測。
當面臨生死,人的選擇便掀開了人性的遮羞布。無恥的,骯髒的,醜陋的,什麼樣的醜態展露無遺。
沈樂很是不喜,看著黑袍男子說道:「沒人告訴你,你的笑聲很難聽嗎?」
黑袍男子聽到這話,才止住了笑聲,方才好像太過投入,竟然將沈樂給忽視了。
他知道,接下來自己會面臨著什麼,面色有些蒼白,眼神有些驚恐。
沈樂看了看地上已然翻了白眼的賊人頭子,樣子已經死去,他搖了搖頭,看著黑衣男子說道:「既然他已經身死,你也陪著去吧,要我動手,還是你自己來。」
沈樂沒打算放過他,對拂逆之人,本就沒有什麼好臉色,更別說此人給他的感覺如此討厭。
黑衣男子呵呵地笑,當真的面臨死亡之時,他卻如此地淡定。
「我有些恨,身世悽苦,後來認真修行,也成為真真正正的修行者,可卻還是如同螻蟻。現在竟然要死於一個半大的少年人手中,說來實在心有不甘。」
黑衣男子滿是不甘心的神色如此說道。
沈樂看向他,沒有什麼波瀾,算來他們要不是遇到自己,也許就不會遭逢此難,想來也只是他們命不好。
可話又說來,沈樂不知道之後的事情會發展什麼樣子,要是自己因為他們也彌足深陷,或許自己也可能會命不好。
本來他的命就很糟糕,好點壞點,他已經無所謂,步步難行步步行,關關難過關關過。
沈樂看著他平靜地說:「人生便是如此,生死難料,你們也只是命不好而已,怨不得什麼。」
聽到沈樂這話,黑衣男子笑了,他什麼話也沒說,看著死去的同伴,苦笑一嘆。
接著他從地上撿起那柄斷劍,朝著自己的心口捅了進去,他忍著疼痛與地上的已然死去的賊人頭子說道:「師弟,師兄來陪你走。」
隨後倒在其身上,沒過兩眼翻白,隨之咽氣。
也許見慣了生死,沈樂內心毫無波瀾,他經歷了太多生死,也許是麻木了。
修行者的世界,就是這般殘酷,動輒生死。
所以一路而來,他尤為小心,不想招惹任何麻煩。可現在看來,已經由不得他。
每次都是因為修行者的緣故,幾度陷入生死之境,他總感覺冥冥之中,自己根本避不開這些紛擾,有些無奈。
他嘆了口氣,取出嗜骨虱,瞬間將二人的屍身吞噬乾淨,這場截殺,便到此落下帷幕。
賊人盡數伏誅,也許這消息要不了多久,便會傳開。
他不知道接下來迎接自己的將會是什麼,不過生死他都不怕,還有什麼能讓他忌憚的。
心想著雨落城,也許一切便從這裡開始,餘下的幾年生命,或許在這裡耗盡餘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