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心頭一動,但她驚訝的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大師兄」三個字。她抬頭看霍九霆的眼睛,比冬夜還要黑,深不見底,卻也看得到裡頭深藏的驚濤駭浪,一如她在異界的時候,她的大師兄。
當年,她還在襁褓之中,是十六歲的大師兄把她撿回宗門,祈求師父收養她,也因此,大師兄欠了宗門一份天大的人情,他喜歡遠走天涯的人,卻不得不留在宗門,每天守在煉器爐前,要為宗門打出一件聖器還人情。
如果換成了別人,夏清或許會扯個謊,說她沒有碰過那枚雷火戒指。但,對上霍九霆的眼睛,她沒法騙他,朝花面鬼一腳踢去,「滾!」
花面鬼忙不迭地滾了,恨爹媽少生了一雙腿。
雷火戒指一分為二,一個已經融入了夏清的體內,時隱若現,另外一份,突兀地就出現在了她的手中,她攤開,霍九霆伸手欲拿的時候,她突然五指合攏,「我有個條件!」
「說!」霍九霆黑眸沉沉。
「第一,你必須告訴我,這個戒指跟你有什麼關係?第二,把第一個答案告訴我了,我再說第二個條件。」
「沒有什麼關係。」霍九霆不屑於在她面前說謊,「我感應到了它的存在,它在召喚我,僅此而已。」
否則,他瘋了跑到這人山人海的地方,熱氣騰騰,臭烘烘的,找罪受?
霍九霆心裡在算計著,要是夏清拒絕相信,又出么蛾子,他要不要直接動手?誰知,夏清將戒指遞給他,「我不需要你給錢,你只需要幫我做證,告訴我爸媽,五千塊錢,是你付的戒指錢就好了。」
「不必!」霍九霆倨傲地道,「我還不至於做這般強取豪奪之事。」
他一揚臉,草垛後面出來了兩個黑衣人,其中一人將一個油皮信封遞給夏清,「夏小姐,這是一萬塊錢,請收下!」
夏清捏著油皮袋子,裡面裝著厚厚一沓錢,有點沉重。
她看到霍九霆將戒指戴在左手無名指上,一瞬間,她似乎回到了異界,那是個風和日麗的好時候,她在後山練劍,前面山頭上,突然天降異象,她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一定是大師兄又煉出了什麼好東西。
而這一次,寶器的分量一定不低。
緊接著,她就看到大師兄朝後山奔來,手上緊緊捏著一物,「清兒,快看,我煉出什麼了?」
那是一枚戒指,符文極盡繁複,顏色古樸,一簇雷火,殺威盡現,她一看就很嫌棄,但大師兄不由分說地把戒指套上了她的手指頭。
她忍不住提醒,「我聽說,一般的寶物,都需要用精血認主,你就這麼戴著,能起什麼作用?」
霍九霆並不知道,此戒指已經非他感應的那個戒指了,戒指分了一半出來,現在在夏清的身上。他深深看了夏清一眼,並沒有把這般小孩子話放在心上,「我給你一個承諾,任何時候,任何事,都可以來找我!」
「清兒,不要怕,不管發生什麼事,大師兄都會護著你!」
兩道聲音在夏清的腦子裡重合,她扭頭問老道士,「你不是一直想收我當徒弟嗎?現在我拜你為師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當然來得及,來來來,好徒兒,擇時不如撞時,就這會兒吧!」老道士生怕夏清反悔,朝後退了一步,給夏清讓出磕頭的地兒來,他一本正經地整理身上的道袍捋平袖子,難掩情緒激動地看著夏清。
夏清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好,好,好!」老道士把夏清拉了起來,「我早就跟你說了,只要你拜入我師門,你大師兄無論如何都會護著你,快認你大師兄。」
「大師兄!」夏清喊了一聲,這聲大師兄出口,夏清眼淚都快出來了。
霍九霆矜持地點了點頭,他感覺到夏清的情緒起伏,不明白她為何流露出的濃濃的悲傷,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將一張卡拿出來,「別哭了,卡給你,隨便刷!」
夏清一把拍掉他的手,「誰要你的卡?」
八八年,一些家庭連存摺都沒有,霍九霆拿出一張讓夏清隨便刷的卡,老道士都快嫉妒瘋了,給了他用來修那破道觀不香嗎?誰知,還沒等他幫夏清收起來,夏清就一巴掌拍沒了。
只是,跟著霍九霆來的那些黑衣人,此時不由得偷偷打量夏清,一個八歲的農家小女孩,如今成了九爺的小師妹,看起來是個很讓他上心的小師妹。
以霍九霆的身份,他身邊不乏一些能夠和他扯上聯繫的女孩子,有堂妹,表兄妹,還有世家姑娘,哪一個入過九爺的眼?
夏清提著油皮信封回家,走到村頭的時候,她聽到盧秋菊在質問劉滿枝,「清兒跟你一起出去的,你是不是把她弄丟了?」
劉滿枝沒了耳環,本來就跟天塌下來了,盧秋菊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對她不敬,劉滿枝跳了起來,「她自己長了腿,看電影那麼多人,她這大的人了,自己跑了,我管得著?」
「媽!」夏清連忙走了過去,牽起妹妹的手,「媽,我們回去吧,我有事要跟你說。」
「你爸還去找你去了。」
「那我去找爸爸!」
「你不要去了,黑燈瞎火的,出了事怎麼辦?他找不到你會回來的。」
夏崇平很快就回來了,「我聽春舫說看到清兒朝這邊走,我就轉來了。」
盧秋菊關上了大門,她將一個油皮信封遞給丈夫,「你看看,清兒說賣了個戒指給三清觀老道士的大徒弟,那人給了這麼多錢。」
一萬塊錢,對夏崇平夫婦來說,是一輩子不曾見過的巨款。
夏崇平的手在哆嗦,夏清把故事講完,他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這,這麼多的錢,會不會有事?」
「要不,這些錢,你還是去問問三清觀?」
「我陪爸一起去吧!」
時間已經不早了,但夏崇平已經想不起明天地里的活了,錢的事不弄清楚,他一夜都睡不著。等兩人到了三清觀的時候,老道士已經睡下了,睜著迷濛的眼起來開門,看到夏清,「好徒兒,你來了?」
待一看到夏崇平,老道士的瞌睡都被嚇跑了,「崇平老弟啊,來,快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