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十八招莊稼把式
房間裡哭聲震天。如果不是受了極大的委屈,絕對不會有這樣的表現。
眾人只聽著賈蓉在那喊:「這些人狠啊!若不是小子身手敏捷,學了十八招莊稼把式,小子今兒就回不來了。瞧瞧小子渾身上下……額,衣裳都被扯爛了。」
忠順王臉黑了很,冷著臉靜靜看著賈蓉要弄什麼鬼。他身上衣裳雖然……確實被扯爛了,可沒半點外傷。
賈蓉哭訴道:「小子自從得了十三爺密令,潛伏巡鹽御史林家府上。忙前忙後,費心勞力,總算有所收穫。不曾想,那錦衣司處處於小子做對。先是壞了小子設下的天羅地網,導致鹽幫販子無法順利入網。」
十三爺起初聽著什麼密令、潛伏之類,便知這混帳在胡謅。錦衣司的事情,十三爺從段玉那裡聽了,知道這次錦衣司確實在胡鬧。
可是……
當賈蓉的抹了一把眼淚,喊道:「今兒,小子以身犯險,好不容易從鹽幫販子手中得來一冊子,卻被……小子冤啊。」
十三爺臉色瞬變,房中跪著的幾人更是忍不住顫抖。
現在忠順王還沒拿這些人法辦,正是因為沒有確鑿證據,等著由都察院與錦衣司深入查明後在做計劃。十三爺急切問道:「發生了什麼?」
跪著幾人顫著身子偷偷看賈蓉,一眾在心裡祈禱著,那本冊子沒有被賈蓉得手才好。當然,更不希望被錦衣司得了去。
蓉哥兒暗忖想著:就是要陰死這群狗娘養的, 就算忠順王發現自己在扯謊, 也不會拿自己怎樣。
咱可是立功了的。
賈蓉道:「小子冤啊……不,小子不冤,是十三爺冤。」
忠順王的氣急,咬牙道:「快說發生了什麼?那冊子可得來?」
賈蓉哀嘆一聲, 道:「小子本來已經得手了, 卻被……也不知道是不是錦衣司的人。將咱擄了去,想要強搶那冊子。好在小子靈機一動使出一招金蟬脫殼, 又一招老漢推……門, 從賊子手中搶彎刀。」
說到激動時,賈蓉站起身來, 手腳舞動。連綿不絕說道:「小子一頓督、插、頂、挑, 給賊子們身上開了幾竅。奈何這些賊人人數眾多,小子只得發揮自己的特長及大與強……堅強不息,自立自強, 大海撈……又說錯了,是大動干戈,才撿回一命。」
忠順王聽得是糊裡糊塗,房間裡跪著的眾人中那位揚州守備卻是聽傻了。什麼督、插、頂、挑,什麼大與強,不是青樓里的渾話嗎?
守備偷偷看了忠順王一眼, 奈何他又不敢出聲質疑, 只能在心裡大罵這傢伙在唱艷曲啊。
房外兩位侍衛,也在小聲交流著。
一侍衛道:「原來蓉哥兒竟遭遇了這等兇險, 好在他身手敏捷,不然……唉……」
另一侍衛翻著白眼,道:「這些話你也信?蓉哥兒曾經當著聖上與十三爺的面還說他最善騎馬, 懂不少姿勢了。」
那侍衛一愣,瞬時反應過來。罵一聲:「奶奶的, 原來是這意思。」
「你太天真了, 蓉哥兒的話要細細琢磨。」
「他在十三爺面前如此說話, 便不怕挨罰?」
「罰什麼?沒看他進屋子前懷裡鼓著的玩意, 顯然是有所收穫,才敢大放厥詞。糊弄別人聽不懂其中的話, 讓人覺得他真遇了極其兇險的事情了。」
「他怎麼敢糊弄十三爺?」
「呵呵,十三爺心知肚明著。」
「……」
的確,就如門外兩個侍衛所說,十三爺一早就知道賈蓉在胡謅, 如今聽了臉上又氣又羞。卻只等賈蓉鬧夠了, 才喝聲道:「錦衣司所做之事, 自會上奏當今。還不把你得的東西拿出來。」
賈蓉暗笑一聲,見十三爺臉上略有惱意, 連忙從懷裡掏出一冊子。道:「這冊子是小子拿命換來的,十三爺可得為小子做主。也不知道拿錦衣司是何目的, 竟然……」
「知了,知了,滾出去。」忠順王被他吵得心煩,冷眼看著的地上跪著的幾人。正要訓斥, 卻忽然聽了房門被拉開的聲音。抬頭看去,是賈蓉這混帳……又喝道:「誰讓你出去的, 回來, 老實站一邊。」
「額……」
賈蓉方才委屈的回來, 又不然咱繼續說錦衣司的壞話了。
自己留房間裡作甚, 等著看忠順王如何發飆嗎?房間裡跪著的又沒自己的仇人, 也找不到樂趣。
顯然,賈蓉是想多了。忠順王呼了門外兩侍衛去傳人過來,不多時林如海、渃哥兒等人皆至房間。
這陣仗,是要準備拿人了嗎?
眾人進來後,誰也沒有出身。忠順王靜靜翻看著冊子,是不是抬頭看一看房裡跪著的幾人。眾人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房間裡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唯獨沒受影響就只有賈蓉這貨了。
林如海調查的是鹽課貪污,與賈蓉拿來的販賣私鹽罪證,這兩項罪名足夠讓跪著的這些人掉幾次腦袋了。
良久,忠順王將厚厚的冊子合上。冰冷目光從跪著的幾人身上一一掃過,吩咐道:「讓人將他們帶回府去, 三日之內, 將自己所犯罪狀一一自述呈上。貪了多少銀子,犯了多少事,期間害了多少人……若有隱瞞者,哼!」
賈蓉聽聞, 望向忠順王, 竟然還要釣一次魚。
別人哪裡知道冊子裡到底記錄了什麼,這下揚州真的有好戲看了。肯定後面會有幾個隱瞞的倒霉蛋被抓出來殺雞儆猴。
不過,這些都與賈蓉無關了。
至少,蓉哥兒自己是這麼覺得的。
「這些日子在揚州可過得瀟灑?」忠順王突然對賈蓉發問。
「為朝廷辦事,為百姓辦事,下官只考慮周不周到,只想著如何為民除害。」賈蓉義正辭嚴地回道。「從未想過瀟灑與否。」
十三爺白了這混帳一眼。款款道:「你此次立下大功,本王會向皇兄如實稟報。至於錦衣司,別再鬧其他動靜。」
哪裡是我要鬧動靜,蓉哥兒撇著嘴,道:「有一名錦衣衛如今還關押在鹽運司衙門裡了。」
忠順王嗯了聲,這樣的小事自然不須他這個王爺去管。況且錦衣司又是朝廷里特別的存在,從來是只有錦衣司監督別人的時候,沒有別人監督錦衣司的時候。
哪怕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忠順王也不好管。
賈蓉還欲說什麼,忠順王卻打斷了他。道:「出去罷,你今兒受了驚,好好休息一日。錦衣司的事情,會給你們賈家討一個交代的。」
賈蓉嘿嘿一笑,方是滿意的出了門。他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賈家的任何人都不是輕易可以的得罪。
「蓉哥兒!」門外兩個侍衛見他出來,不停使眼色。「蓉哥兒說的事情,還算數吧。」
「算數。當然算,咱別的優點不明顯,但誠實是有目共睹的。」賈蓉笑一聲,大言不慚道。「知道咱的人,都叫咱誠實小郎君。等回了神京,一切都好說。」
兩侍衛聽了,臉上笑容更深。約好,往後多交流。
只是交流什麼,賈蓉就不知道了。
蓉哥兒無奈搖頭,感覺今天虧大了。好好的衣裳扯爛了,還沒給自己混到一個好處。
「你還想要什麼好處?」王熙鳳哼一聲,「不老老實實呆在府里,到外面瞎作弄什麼?」
賈蓉道:「難得璉二叔有這興致,便陪他一處過去,哪裡會知道發生這麼多事情。」
王熙鳳道:「本計劃著這兩日回金陵,想著揚州城裡不太平,也都推後了幾天。這幾日你哪也別出去了,安生在林府呆著。那兩個小蹄子不知道在忙什麼,好不容易得閒時間,還跑出去作甚。」
賈蓉多少能猜到寶釵黛玉在做什麼,那天寶釵從薛家的店鋪里請了幾個女繡工過來,應該是忙著在製作那特別的衣裳。
蓉哥兒笑道:「你怎麼沒同她們一處?」
「都避著人了,連她們林府的丫頭婆子也不讓進,我豈會去討那嫌。」王熙鳳不滿的嗔道,一手悄然伸出。小聲道:「我今兒身子好了。」
蓉哥兒眼睛一亮,難怪鳳姐兒聽了自己消息會連忙趕來。原來是惦記著生孩子的事情了。
他道:「即便是要懷上,咱們也還有個計劃。曾聽過一個說法,那東西走七天之後,更容易有身孕。」
「我哪還能在這裡等上七天。」王熙鳳抱怨一聲,「金陵傳了消息過來,窯廠選址已經有了眉目,正等著我和寶釵過去了。」
賈蓉訕訕道:「倒是勞累了你們,明兒便差人送信到神京去,將薔哥兒叫過來。往後事情,交由薔哥兒處理便好。」
「不覺勞累。這些日子也是王家兄弟在幫忙,我離開金陵這麼長時間,哪裡知如今是何模樣。」
「王仁?」
「你怎知我兄弟名字?」王熙鳳笑一聲,打趣道:「薛家有兄弟,王家也不差。王家的兄弟比薛家兄弟可精明些,窯址的事情可全是王家兄弟辦的。」
還真是他啊。賈蓉暗暗蹙眉的,上次聽薛寶釵提過這人。從小遊手好閒是個典型的敗家子,平日裡全靠王熙鳳接濟。
如果是能真心做事也倒好了,賈蓉就怕這種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專門坑親戚熟人。
賈蓉道:「等鳳兒回了金陵,要好好謝謝他才行。」
「那是自然的。」王熙鳳道,「他是家裡唯一的嫡親兄弟,又給咱們辦了這麼多事情,總不能虧了他。本是有一個計算,想讓他將來到窯里尋個小管事做做,每日也能有些銀子進帳。」
「真是這麼想的?」
「還有另一願意。」王熙鳳也不藏著掖著,淡淡道:「金陵不比平安州離神京不遠,咱們投下這麼多銀子在這裡,沒有幾個信得過的人看守,怎麼能行。」
王熙鳳說的不錯,但賈蓉卻不太能相信的王仁啊。
雖然是王熙鳳的親兄弟,可王熙鳳從小被王子騰帶回神京,他們之間除了血緣關係外其他的感情真不一定有多深。
最重要的是聽薛寶釵的話里,王仁不像是一個能管事的。儘管他也不能聽取一面之詞,但是也不能輕信了任何人。
賈蓉道:「往後再說罷。窯廠的事情,需要精通此道的人打理才好。薔哥兒與莊上的那些的匠人打理窯廠也差不多夠了,若是憑白添人進去,反而惹了他們猜疑。」
王熙鳳聽見,臉上閃過一絲不痛快。惱道:「有猜疑才是好的,讓他們不敢背後弄鬼。」
賈蓉道:「日後再說。」
鳳姐兒見如此態度,心裡十分不快。王仁可是自己的親哥哥,難道還能害了自己還是害了蓉哥兒不成?甩上臉,道:「是信不過我家兄弟?」
蓉哥兒也不反駁,心裡暗道的確算是信不過罷。吃喝嫖賭俱全,又從未乾過正事的人,如何讓人相信啊。
只是賈蓉的沉默卻讓王熙鳳惱了起來。
「天雷劈腦子五鬼分屍的沒良心的種子!這些年來,我哪處不是好心待著你,何時害過?是寶釵那蹄子蒙了你的心?她是爛舌頭的,哄著你這沒良心的王八羔子連好歹也不知了。難不成我還稀罕你髒灰爛泥的營生?王家兄弟沒了這活,我還能讓他餓死不成?」
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讓蓉哥兒瞬時懵在了當場。他看得出王熙鳳正在氣頭上,勸了兩聲讓她冷靜,卻只換來一聲冷哼。
鳳姐兒甩著臉走了。
賈蓉心中也不痛快。本還想著好好說一說的,見王熙鳳完全沒有和談的意思,蓉哥兒也不慣著這妮子。
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讓其他人插手水泥窯的事情。
別說王熙鳳的親哥哥不行,就是王熙鳳想要去管,賈蓉也未必肯。
鳳姐兒回了自己房裡,臉上的氣也消。
正在熏衣裳的平兒見了,好奇問:「又是哪個不開眼的惹你了?」
王熙鳳罵道:「還不是你那個五臟六腑被蛆吃了的大爺?」
平兒聽聞,輕笑一聲:「不是想著要在大爺房裡過夜的,怎麼會鬧出脾氣來?聽林府的下人說,大爺今兒才受了驚嚇,若有點什麼,也該你讓他才對。」
「他如今是朝廷的紅人,府里的爵爺,哪個敢忤逆他?」王熙鳳憤憤不平的罵上一句。在平兒的誘導下,也將事情經過說了大概。
平兒給王熙鳳扇著風,笑道:「這事情大爺確不應該,讓仁大爺接管了金陵窯廠才好。三家投入的銀子,讓王家仁大爺全拿了去吃喝嫖賭,往後咱們也沒那麼多事情要管了。」
「說得什麼混帳話?」王熙鳳哼一聲,「便知你是站他的,我家兄弟雖不成事卻也沒壞到那地步。」
平兒道:「大爺既然聽了仁大爺的名諱,想必也聽了些仁大爺的為人作風。能傳出去的事,哪有半點是好的。也不怪大爺猶豫,要換了你管事,難道會願意這樣的人插手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