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李紈撞破
賈蓉輕聲過去,瞧著這身著鵝黃衣裳人兒玉手頑香。靜悄悄從後攬住她,笑道:「曾聽鶯兒說過,姑姑最惡薰香,連住的地方也不種含香的花草。今兒怎麼想著焚香起來?」
「蓉哥兒事情都交代下去了?」薛寶釵背後一暖。置香爐到一旁,款款回道:「進來瞧這香爐還燙著,挑撥看了還能的暖和一陣,便又覆上細灰添了合香。」
「全安排下去了。」賈蓉嘿嘿笑著回了,在另一旁坐下。叢綠堂的設計是林中小院,僻靜雅致,房屋格調也無會芳園其他地方不同,是個約會的好地方。
他伸手探向薰香爐,爐子雖不大,在冬日裡卻是取暖神器。在裡面加上炭火細灰,就能烤暖;如果在細灰上了留下氣孔,又放合香細末點上。又是取暖薰香兩用的香爐。
賈蓉將香爐合上,取了熏籠罩住。拉著寶釵一手圓潤有肉的小手過來,二人依靠在銅製熏籠上。他道:「姑姑手兒太冷,得多取暖才行。」
寶釵外冷體熱,從未真實冷過。如今雙手被蓉哥兒握住,明顯感覺是蓉哥兒的手冰涼的很。她上挑著嘴角,卻不拆穿蓉哥兒這瞎話。輕輕道:「素來冷慣了。」
賈蓉揉搓著手裡的小手兒,軟軟肉肉,好似無骨。早在心裡蕩漾起來,薛寶釵真是最妙一人。他想念寶釵的所有, 眼裡亦泛著柔情炙熱的光。
薛寶釵亦坐著, 雙目漸不敢瞧蓉哥兒。孤男寡女,綠堂彩帳下,竟覺依靠著的熏籠在發燙。
人總是會在心底對比,對比同類的得失, 對比差不多的益劣。她雖瞧不上鳳丫頭的手段, 再得知往後鳳丫頭名正言順住進寧國府里,卻也心生羨慕。
兩人到底是發生過什麼了的, 心裡還有著期盼。幽幽提醒道:「金陵製衣的工作暫且停, 到年後該要嘗試對外售賣。若是能賣得出去,家裡該派人過去盯著把生意撐起來。」
寶釵見著蓉哥兒腦袋湊來, 心裡莫名一緊。
蓉哥兒又想著使壞。
果然, 片刻之後賈蓉傾身過來,細聲道:「定下章程,讓金陵的人按章行事便好。那樣的衣裳, 又不能招搖售賣。無非是送往各家內宅,或送往江南各青樓里。」
寶釵躺著,憂聲道:「新奇怪異的玩意,哪能輕易賣得出,各家的夫人姐兒恐怕難以接受。」
賈蓉嘿嘿一笑,咬住寶釵的小耳朵, 輕聲道:「我這有個極好的法子, 寶姑姑要想知道,等看姑姑今兒表現了。」
「呸!」
薛寶釵這般極有主見的人, 哪會受他這個要挾。只是細嫩耳垂被溫暖包裹,身體亦忍不住一抖。暗暗咬牙,堅決道:「想也勿要想的。蓉哥兒願意說的, 我也聽著。要不願意說,我也自有法子。」
這妮子, 半點不知道情趣。
要換了秦可卿, 就算是她心裡早有對策法子, 也定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換了王熙鳳……
唉……
好在蓉哥兒也有法子對付, 在她從不施粉黛臉頰親吻一下,又朝耳朵輕吹一股暖風。道:「當真不想知曉?那法子可能為我打開銷售局面, 甚至讓小衣裳在大燕風靡一時也未必不可。」
薛寶釵被這麼一逗,雙膝緊閉。手指用力抓著銅製的熏籠,感覺只有這樣拿著東西時,才能穩住被蓉哥兒吹得顫抖的靈魂。
緩緩神。寶釵道:「你的法子得要東西去換, 我才不要。」
蓉哥兒呼熱氣, 這次是白皙玉頸。聲音、熱氣從衣領往上下鼓吹飄散。
「真不要?」
「不要。」
薛寶釵嘴角卻勾著笑顏, 推搡拒絕。用力托起蓉哥兒腦袋出來,眼裡又暗閃晶瑩, 映著蓉哥兒的臉龐。嬌嗔道:「才不要。」
「偏是寶姑姑不想聽的,我硬要寶姑姑認真聽進去。」
賈蓉嘿嘿笑著, 將其中某些字眼發音咬得極重。
奇奇怪怪的話,奇奇怪怪的表情。偏薛寶釵懂了,唰一下臉紅成了石榴色。扭捏一下,心裡熱熱的, 臉耳更燙。粗喘一口氣,連心肝兒也跟著隱隱顫抖。
薛寶釵是品格端方、容貌豐美的。素來舉止嫻雅, 與他人亦如隔著摸不著的牆, 像是在水一方的美人。只是藏於俗雅之間的寶釵, 今兒卻在蓉哥兒嬉笑聲中再墜凡塵。一雙美目緊緊盯著蓉哥兒, 被緊握著的小手, 竟也悄悄在賈蓉手心勾畫曲線。
兩人四目相對,倒在羅漢床上,中間隔著升起裊裊雲煙的熏籠。
這一刻,瀰漫著微妙的氣息。
這股氣息溫溫的,是兩人呼出的溫熱氣息;氣息里還帶著芬香,是兩人身上的香味和熏籠散出的薰香。
難以抗拒的氣息。
誰也不想出聲破壞這氣氛。
蓉哥兒覺察到手心痒痒的,像是笨拙的蠶寶寶在手心攀爬尋食。動作很輕,動靜極小,這感覺卻牽引神經,惹得他心臟跳動逐漸變快。
熏籠里炭火升溫。
寶釵睜開了眼,細細打量今日的蓉哥兒。喚一聲:「蓉哥兒?」
小蓉大爺輕聲回:「寶姑姑?」
「蓉兒?」
「姑姑。」
「蓉大爺。」
「寶兒媳婦。」
「嗯。」
雪肩柔潤,軟似無骨, 丰韻妙曼。寶釵輕笑,拉蓉哥兒手深探,緩緩問道:「給熏爐里添些炭火罷?」
「恰好,不必管它。」
聽著蓉哥兒的回答,寶釵含羞點頭。她主動投懷, 攬上蓉哥兒脖子,細聲道:「大爺抱寶兒到那邊去罷。」
這絕對是一句能讓人興奮的話。
看著蓉哥兒興起,寶釵羞著低頭下來。
蓉大爺何止是興起,是哪哪都起。
渾身血液都在沸騰著。
在感覺寶釵的溫柔暖意時,又想是燒水的大鐵鍋下還源源不斷加著乾枯易燃的柴火。口乾舌燥,只能尋著寶釵軟潤薄唇緩解。
兩人換了地方,遠離了讓人沉迷的香爐熏籠。賈蓉輕輕將寶釵放下,埋頭在她的秀髮間,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一般拱尋著親人氣味。
寶釵身上的香是獨特的,是種難以形容又讓人想沉迷、深入的香。
與堂中遠處香爐上靜靜裊著香菸,淡淡的,輕輕的,白色的煙霧盤桓上飄的香不同。
房內薰香、幽香、冷香、熱香混雜。
蓉、大、爺輕笑一聲,安撫略有緊張的寶釵。雙手輕撫柔細的長髮,小心翼翼地為她拔下頭釵,又細細為她尋找多餘物件。
燭火依依,人如雨潤。兩人聲音又變,卻依舊深情喚著對方名兒,像是有無盡的話要與對方訴說。
「蓉兒……」
「寶兒……」【批:男女恩怨再不加述】
這個傍晚,薛姨媽領著鶯兒回了榮國府東邊小院,薛蟠送著馮紫英離開,賈寶玉偷偷溜出往城南而去。
鳳姐兒從尤氏那裡聽了消息,當即便喚了平兒領寧國府一眾丫鬟婆子去倚霞閣的某個房間搬東西。
瑞珠、寶珠在寧國府天香樓主持。
林黛玉被史湘雲纏著,同迎春、探春在榮國府里鬧著各樣玩笑。
王夫人、邢夫人各自回了自己房裡,私下琢磨心事。
珠大奶奶李紈見了李家族老,恭敬回道:「叔叔放心,侄女會找蓉哥兒去安排的。」
見了李老先生點頭回去,李紈才稍稍鬆氣。旁邊只有幾歲的小二賈蘭,突然開口道:「事情宜早不宜遲,娘親早些同蓉大哥說罷。蓉大嫂子才降哥兒,寧國府里往後幾日也沒安閒,蓉大哥年後又有公幹。往後族裡義學的事情未必會上心。」
李紈心裡也清楚,賈蓉現在身兼數職,以後也沒太多時間管族裡小事。她瞧了瞧外面天色,想著要不要現在去找賈蓉。
亦或是找尤氏?
找尤氏亦可,只是讓尤氏幫忙傳話,蓉哥兒未必會有多上心。
這可是關係蘭兒前程的事情。
在心裡琢磨一陣,李紈又想起那日賈蓉喝醉後的行徑,不禁心煩。又無奈嘆氣,念叨是蓉哥兒無意識舉動,不能怪他。
只是她心裡卻有一種負罪感。
以往寶玉雖然也往她身上跳過,卻也從沒觸及私密地,況且那時的寶玉年幼不懂事。可喝醉的賈蓉……
悠悠嘆一聲,今兒時辰還算不晚,這會兒過去應是可行的。
李紈留下賈蘭在房裡的讀書,帶素雲、碧月兩丫鬟喚馬車趕往東府。打會芳園進來,正見著一種丫鬟婆子整理了天香樓回去。
領頭的請了珠大奶奶安,以為是珠大奶奶在會芳園裡落下東西,當下問了。
李紈道:「我那院裡清貧,哪有這樣貴重東西隨身帶著。瞧這物件,倒像是寶姑娘的。你們等會把物件送蓉哥媳婦那,待哪日寶姑娘過來領了便好。」
丫鬟謝了珠大奶奶提醒,點頭問:「大奶奶這會過來,是要找誰?」
珠大奶奶計算著如何給蘭兒爭取最大利益,爭取一些其他義學子弟沒有的特權。
「有些要緊事兒求你們大爺,蓉哥兒這會在院子裡罷?」
領頭丫鬟聽聞,倒是想起蓉大爺讓他給雀兒傳話一個時辰後送熱水去叢綠堂里。這會兒還不到半個時辰,計算大爺因還在叢綠堂,回道:「璉二奶奶與奶奶在院子裡陪著,太太也在那,大爺應在叢綠堂里了。」
李紈聽了,急切領素雲、碧月兩丫鬟一路向西。
想著,身邊帶了兩丫鬟,便是有特別事情也好處理。
沿著會芳園裡的水岸行廊,走了一段路,便見著水岸竹林里有一獨落建築。建築中燭火搖曳,外面無人守著。
天色已晚,李紈領素雲、碧月急急趕去。
登台階,輕推門。
三人進裙樓。
聽著主建築那邊傳出一兩句賈蓉的聲音,李紈心裡一樂,蓉哥兒果然在此。喚了碧月往主建築過去請蓉哥兒。
卻未曾想,那丫鬟才過去不久,便驚慌失措試錯跑回來。白著臉,紅著耳,一問三搖頭。李紈對下素來嚴苛,她的院裡也最重規矩就,哼一聲便嚇得碧月跪在冰冷地上。
那碧月卻依舊支支吾吾答不出半句話,那樣的事情怎麼說得出來,還在琢磨如何組織言語。
李紈早氣急,拔腿過去。碧月想攔,驚慌起身。
珠大奶奶訓道:「沒半點規矩的,平日我是這般教你的嗎?誰讓你起來的,跪好了,等回去了再罰你。閉嘴,前面不說,現在更別說了。」
碧月有苦難言,求助看向素雲。
素雲卻也怕李紈,低頭不語,扶著的珠大奶奶朝主建築過去。
此時,賈蓉卻不知有人過來。他選擇將寶釵帶叢綠堂來,便是想著這裡丫鬟不得命令不敢來,尤氏等人無事也不會來。他也不會料到叢綠堂這樣一個偏僻地方,除了平日接待貴客,基本不會有人來往的地方會有人不請自來。
他還把玩著掌中世界,哪裡會想到李紈會撞破他與寶釵的好事。
賈蓉與薛寶釵沉浸在自己世界之中。
李紈卻呆愣愣站那裡,何時見過這種場面。要知她可是連《西廂記》都不讀的,珠大奶奶房裡更是不存半張春宮。
衝擊,巨大的衝擊。
珠大奶奶完全傻了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