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盛瑆

2024-08-25 19:00:25 作者: 包包紫
  眾人開始收拾東西,有兩個男人進了柴房,把殷澤拖了出去,然後看向盛姣姣。記住本站域名

  有人拿出繩子來,正要綁她,她卻是自己配合著起身,整理著衣裙,

  「不必了,我不喊也不叫,隨你們走就是。」

  「這個,可由不得你。」

  男人朝盛姣姣笑得猙獰,他們才不信一路上不喊也不叫的人呢,那些個被他們綁過的女人,哪個不鬧騰?

  都得馴才是。

  盛姣姣卻是婷婷站在柴房中,看著對面兩人,輕輕道:

  「你們來不及了。」

  「什麼?」

  話還未落音,一大群邊軍沖入院子。

  鄭嶺當先,刀爺起身來,指著鄭嶺怒道:

  「你是什麼人?」

  院子門外,身穿黑甲的譚戟走進來,他看了一眼院子裡的大致情形,手中抖落一卷畫紙,問道:

  「刀爺?」

  「什麼?」

  刀爺壯了壯膽,還待狡辯幾句,門口的譚戟便往院子內走,輕飄飄道:

  「一個不留。」

  鄭嶺得令,與來的邊軍一同殺開了,譚戟疾步往內,腳步走過倒在地上的殷澤,一路進了柴房。

  柴房內,兩個拿著繩子的男人還未反應過來,譚戟就出現在了柴房門口。

  一顆人頭在譚戟身後拋起,帶著一串滾燙的血,柴房裡的人兩股戰戰,譚戟的眼中卻根本就沒有這兩個人。

  他沉著俊臉,喚道:

  「姣娘,譚戟來遲了。」

  盛姣姣端正的站著,抬眸,本來心中並不覺得任何委屈,見到他的那一刻,心中委屈頓時叢生。

  她上前兩步,直接撲入譚戟懷裡,仿佛從上輩子跌宕起伏的一生里撲向平安順遂的今生,閉眼,落淚,更咽道:

  「帶我回去,你帶我回去。」

  「帶我回去」

  哭聲響起,一聲聲從低泣,轉為哀啼,哭的譚戟心都疼炸了。

  認識盛姣姣這麼多年,每次看到她,她都是美美的,端莊的,嫻靜的。

  從沒有哭得這樣恐慌與不顧形象過。

  譚戟顫著手,解下身上的披風,將盛姣姣裹住,想帶她離開,院子裡卻是滿地的鮮血,殷澤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盛姣姣也沒有提醒任何人,關於殷澤的身份。

  她現在除了抓住如今擁有的一切,已經不大關心上輩子的任何人了。

  當下,才是最重要的。

  身子被譚戟橫抱起,他踏過碎骨與鮮血淋漓的屍體,將盛姣姣帶離這一處污濁骯髒的院子。

  有人過來,指著地上的殷澤,對譚戟低聲道:

  「翼長,這人怎麼處置?不像是刀爺的人,倒像是被刀爺擄來的。」

  「隨意吧,不必管他。」

  盛姣姣攀著譚戟的肩,只掃了一眼前世的故人,便垂下了眼睫,心思全然不在殷澤身上了。


  她拿了殷澤護衛的令牌,只答應了不殺殷澤。

  此人並不是救不得,而是不能與此人沾邊,尤其是殷澤正在成為儲君的路上,會死很多很多的人。

  只有離殷澤越遠,越是能保全自己。

  殷澤沾血的眼睫顫抖,趴在地上,偏頭去看時,正好瞧見了盛姣姣被人抱在懷裡離開的身影。

  他微弱的笑了一下,是了,他這人最近很是倒霉,誰粘上他誰便是死,

  能將他從這群腌臢貨的手裡救出來,已經是這些邊軍最大的好心了。

  他未亮明身份,怎麼能奢求他們繼續救他?

  這樣破敗的身子,他明顯感受到了體內生命的流逝,只怕也已經救不活了吧。

  殷澤的嘴角有著一抹苦意,他望向漫天繁星,原來,又過了一夜啊。

  這是不是他最後的一夜了?阿爹、阿娘孩兒是不是去不了帝都了?

  他還未登臨九五至尊,實在不甘心。

  一滴淚,順著殷澤瀲灩的眼角滑落,他閉上眼,滿懷憤恨與不甘的奔赴死路,他是皇太孫,他有個前世的妻子,才剛剛與他前世的妻子重逢。

  這就要死了。

  再次醒來,殷澤的眼中一片橘光。

  他依舊傷重,一動不能動的躺在一片亂石上,鼻翼間聞到一股非常濃郁的草藥混合肉香。

  篝火依舊在燃燒著,不知幾天過去了,殷澤艱難偏頭,看見一道男人的背影,正背對著他坐在篝火邊烤肉。

  這荒郊野嶺里,他還哼起了一首邊哄孩子睡覺的歌謠,

  殷澤聽的皺眉頭,問道:

  「這是什麼歌?」

  「好聽的歌。」

  一個男人轉過身來,手裡用樹枝穿著一隻山雞,那山雞的皮已經被他烤的油漬漬的,雞肚子裡似乎還填了草藥,因而肉香裡頭,又混著草藥香氣。

  引的殷澤都有些餓了。

  他不好意思主動說,只能一動不能動的躺在亂石上,黑眸盯著這個男人的臉看。

  這男人的臉,讓他想起了前世的那位妻子。

  對了她叫什麼?去了哪兒?

  與面前這人可有關係?

  又或者,他當時看見的那一張臉,並不是他前世的妻子,而根本就是面前的這個男人。

  殷澤急忙想要起身來,卻是牽動身上的傷口,疼的他呲牙咧嘴的。

  「勸你不要亂動。」

  坐在火堆邊的男人,一臉笑眯眯的模樣,手裡撕著雞腿肉,對殷澤說道:

  「你身上的傷,我已經替你處理好了,這裡留了足夠的食物,如果你覺得你走得動,儘管走吧,死在路上我可不管。」

  他在亂葬崗里撿到了殷澤,見這人還有一口氣,又因為自己近鄉情怯,於是發了個萬年難得一見的善心。

  「你!」

  殷澤氣急,想坐起身來,腰腹剛用力,就被盛瑆壓著肩頭,重又躺了回去。

  他躺在亂石上,氣喘吁吁道:

  「如今我虎落平陽,誰都能這樣對我講話,誰都能欺辱我一番了。」


  盛瑆慢悠悠道:

  「先不急著罵我是狗,我只問你,你被人欺辱至此,難道就不曾想過,要好好的活下去?怎樣活下去?」

  殷澤緊抿著唇,雙眸閉上,下頜緊繃,垂在身子兩側的拳頭,捏的緊緊的。

  他不是沒想過,他也有想過,可是,那些人給他活路了嗎?從集上到這裡,短短的一路上,護著他的人死了多少,他又被追殺了多少次?

  他也想活的,可是越到後來,他活下去的希望,就越是渺茫。

  「活著吧,他們要你往東,你就往西,他們要你死,你就活,他們不想讓你去哪兒,你就偏要去哪兒,你得活著,做他們越不想你做的事,成為他們越不想你成為的人。」

  盛瑆折過一根樹枝,手腕活動間,挽著劍花,身子卻依舊慵懶的歪在石頭上,夜風習習吹拂他的長髮,篝火噼啪燃燒。

  星雲就在邊疆空曠的高空流動,此地還是治壽郡郡北。

  不知寂靜多久,地上渾身是傷的殷澤,猛的睜開雙眸,眼中清湛,他望向遙遙九天,咬牙,

  「我要活,你,送我去帝都,我想活」

  盛瑆說的對,他得活著,他還有很多的事沒有做完,不想如螻蟻一般死去,那些人怕他回去後太子起復,那他偏就要回去。

  他上輩子都能成為九五至尊,這輩子雖然道路有偏差,但沒道理偏差到哪裡去。

  「送你去帝都?我還有事,我要去尋人。」

  盛瑆單手撐頜,垂目看著下方的殷澤,臉上帶笑,眼中無情。

  在這世道里,要請動他這樣的頂級殺手去做的任務,報酬一定得非常豐厚才成。

  關鍵是他現在已經金盆洗手了,好不容易擺脫了過去的一切麻煩,他現在得趕著回去找他的娘子。

  「送我去帝都,你要什麼,給你什麼。」

  殷澤的身上全是血,他抬眸,望著頭頂上方的盛瑆,眼神中對於生的渴望極為強烈。

  此人一看,便非池中之物。

  「聽起來,你也是個有惦念的人?也是,沒有惦念的人,怎麼能受這麼嚴重的傷,還不打算去見閻王?」

  盛瑆的眼中有些戲謔,那張與殷澤記憶中如出一轍的臉,讓殷澤的心口泛著酸疼。

  殷澤閉眼,他的手抬起,握在心口上,眼角濕潤,

  「我想活,想要再見見我的妻子,她還在等著我去找她,我想好好兒的活著。」

  「你的妻子」

  盛瑆俊美的臉上,神情突然變得格外柔軟,他垂目看向殷澤,仿佛在透過他,看向他自己,問道: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記得你嗎?你確定她還在等你?」

  「她記不記得我,又有什麼關係?我記得她就夠了。」

  「行吧,我讓人護送你去帝都,。」

  盛瑆被打動了,瀕臨死亡,都不能忘記自己妻子的人,應該值得一份同情與幫助。

  再看向殷澤,他已經暈死了過去。

  「這麼孱弱?」

  盛瑆嘆氣,拋著手裡的樹枝,轉身來,嘆了口氣,去給殷澤找草藥。


  因為他常年生活在血雨腥風中,所以對於生機的捕捉,十分敏銳,甚至在不用認識的情況下,他就能夠通過氣味與直覺分辨出,哪些植物能入藥,哪些植物有毒,哪些植物能果腹,哪些是兇猛的野獸吃的。

  而他為了脫離過去,自己其實也受了些傷,不過因為體質特殊,只要他能保持體力跟的上,就算是不用藥,也能快速的修復他身體的傷口。

  很快,就讓盛瑆找來了些止血的草藥,用石頭碾碎了,敷在殷澤的傷口上。

  替殷澤敷好傷口,盛瑆將殷澤馱在馬身上,到了集下,左拐右拐,進了一處院子,把人交給了院子,讓他們送他去帝都。

  院子裡的老漢送他出門,就站在石頭堆砌的院門口看他,

  「金盆洗手了,接下來要去哪裡?」

  「當然是回去找娘子熱炕頭了。」

  盛瑆穿著一身細布做的長衫,頭上帶著一頂布帽,看起來就像是個長得十分俊美的書生那般。

  他的手上拿著一把普普通通的劍,劍鞘好似還掉了漆,他抬手拍了拍老漢的肩膀,牽著一匹老馬,往郡北集上的方向走。

  治壽郡郡北,從南往北,他心之所向。

  盛姣姣是在南集的營帳中醒過來的。

  或許是因為迷藥的余效還未褪盡,她有那麼一瞬間,有點分不清前世今生。

  腳步聲響起,一隻大手掀開帘布,盛姣姣的面色蒼白,記憶從上輩子黃土村被整村屠殺之後回籠,她坐在毛氈子上,緊張的看著進來的人。

  譚戟的臉出現在她面前,他穿著輕甲,手中拿著一隻碗。

  見盛姣姣披著長發,一臉脆弱易碎的模樣,眼中還帶著驚恐的樣子,譚戟心中一疼,拿著碗坐過來,

  「我給你做了一碗粥,你先喝了,等你的心情好點,我再送你回黃土村。」

  說著,拿過勺子舀了一勺白粥,躊躇著,乾脆餵到了她的唇邊。

  盛姣姣抬眸看他,他的俊臉上表情正經,耳根卻是通紅的。

  想來,他也是十分的緊張。

  常年拿劍的手,有些顫抖,險些拿不出一隻小小的瓷勺,就在譚戟覺得自己太過於唐突與孟浪,想要收回餵粥的手時。

  盛姣姣低頭,粉色的唇貼著瓷勺,小小的喝了一口。

  芙蓉臉兒微紅,盛姣姣垂目不敢看譚戟,譚戟也假裝一切緊張與忐忑都不存在,一勺一勺的將白粥給盛姣姣餵下。

  「其實」

  盛姣姣微微咬唇,對譚戟說道:

  「我什麼事都沒有。」

  那些擄她的人並沒有傷害她,甚至與她話都沒有說過幾句,之所以會在譚戟的懷裡暈倒,可能還是因為那些人給她下的迷藥太重了。

  譚戟沒有說話,他拿出一塊絹帕來,替盛姣姣擦了擦嘴,才是低聲說道:

  「我從沒見你這樣哭過跟個孩子似的。」

  她哭著哭著就暈過去了,譚戟與隨後追上的齊漳都嚇的不輕,急忙找到南集的軍營,將她安置在了這裡。

  「啊,那個」

  盛姣姣的臉頰緋紅,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也不知道當時為什麼自己就能哭成那樣了。

  又聽營帳外面,傳來一串腳步聲,齊漳掀開布簾進來,身後跟著眼鏡紅腫的牛菊。

  「姣姣兒。」

  齊漳衝過來,上下打量著盛姣姣,雙手握住她的肩,緊張道:

  「沒事吧?有沒有怎麼樣?」

  譚戟的動作比齊漳快,等齊漳趕到刀爺的院子裡時,裡面就只剩下了一院子的屍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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