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哪裡知道

2024-08-25 19:00:26 作者: 包包紫
  怪盛姣姣的,怪她當年要同殷澤對著幹,殷澤要剪除後黨羽翼,第一個就把盛國師給斬了。Google搜索

  因為在後黨中,盛瑆的存在不痛不癢,他僅僅只是在裝神弄鬼上,對盛姣姣這個皇后起作用罷了。

  殷澤斬他,殺雞儆猴,盛姣姣也並沒有施盡全力去救他。

  如果她當時,能用救譚戟的那種氣勢去救盛國師,盛國師不會死。

  她阿爹,不會被殷澤斬首示眾。

  盛姣姣難過極了。

  她上輩子,究竟虧欠了多少人,她竟到死都還弄不明白。

  抱著她的譚戟隱約察覺出盛姣姣哭的很蹊蹺,他擰著劍眉,抱緊了懷裡的姑娘,抬手輕輕的撫著她的頭,

  「若是你覺著愧疚,那我們就把你阿爹放出來,好生的向他行禮,從此後敬重他,孝順他,可好?」

  「並不好。」

  盛姣姣閉眼,靠在譚戟的懷裡哭,

  「我對他的情感太複雜了。」

  她如果沒有前世的記憶,估計對於盛瑆這個阿爹,除了冷漠之外,還有些許的恨意。

  因為在盛姣姣的認知中,她阿爹是騙了齊大姑娘的身子,最後一去不復返的負心人。

  對於這樣的負心人,盛姣姣從小就沒有什麼感情。

  她小時除了羨慕別人家有阿爹外,對於所謂的阿爹,並無半分期待,因為盛姣姣生在齊家,長在齊家,是齊家的眼珠子,親情方面,盛姣姣一點都不缺。

  無數次,她看著阿娘坐在燈下發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等著那個盛大俠回來入贅,心裡頭「盛大俠」的怨念就與日俱增。

  甚至,這種憎惡貫穿了她的整個前世今生。

  因為上輩子,一直到黃土村被屠,她的阿爹都不曾出現過。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裝神弄鬼的盛國師,以及

  盛姣姣突然想起,上輩子她替黃土村報仇,只要罪名一落實,罪魁禍首最後不是死在家裡,就是死在牢里,要麼就是死在流放的路上。

  死狀極其慘烈,據說渾身上下的血都被放乾淨了,那殺人手法,是專業的。

  後來殷澤要動後黨,就是拿這件事說起,直指殺人的是盛姣姣。

  殷澤知道,這些死掉的人,都與黃土村被屠一案有關,儘管這些人罪有應得,都證據確鑿,可當朝皇后殺人泄憤,對盛姣姣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污點。

  身為天子,殷澤毫不猶豫的把矛頭對準了他的妻子。

  卻是隻字不提,黃土村是為他而滅。

  就是在這個時候,盛國師主動站出來,一樁樁一件件的開始交代他殺人的細節,沒錯,人都是他殺的。

  那些屠殺了黃土村的幕後黑手,全都被他放幹了血。

  他說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目的,只是享受這種殺人放血的感覺而已。

  殷澤毫不猶豫的要殺了盛瑆,當時,盛瑆只道,所有屠了黃土村的人都死在了他的虐殺下,他別無遺憾。

  他沒有任何掙扎與求饒,甚至還給了盛姣姣一種慷慨赴死的感覺。

  只在金鑾殿上,被壓下去的那當時,盛瑆笑指著殷澤,

  「其實我真正的罪魁禍首,是陛下才對啊。」

  黃土村的屠殺因殷澤而起,但盛姣姣卻又嫁給了殷澤,以盛瑆的脾性,最該殺的,其實是殷澤。

  但他沒有殺殷澤,只是因為殷澤是盛姣姣的丈夫。

  當時的盛姣姣又是一種什麼心情呢?

  她的內心除了有那麼一點空蕩之外,升騰而起的,是對殷澤的警惕,以及整個後黨全面豎起鎧甲,削尖了腦袋準備反擊保皇黨。

  那個慷慨赴死的盛瑆,最後是怎麼死的,盛姣姣全然忘了。

  繁星一點點在空中點亮,盛姣姣握拳,摁在自己心口,心痛的完全無法呼吸。

  她害死了她阿爹,害死了黃土村整座村子的人。

  「姣娘,姣娘???」

  譚戟的聲音遠遠響起,盛姣姣神思恍惚,沉重的喪鐘聲在她耳際敲響

  皇后大喪,以死明志,一群身穿鎧甲的禁軍急匆匆的進入天牢,找到天牢最里一間。


  其中領頭的衝到鐵鑄的牢門前,對裡面一名身穿黑色窄袖錦衣,盤腿而坐的偉岸男人,喊道:

  「將軍,將軍您可以出來了,皇后娘娘投湖,自證了與您之間的清白。」

  裡面的譚戟猛的睜開了雙眸,眼中寒光崩裂,半晌,一聲悶咳,嘴角溢出一縷血絲。

  他目眥盡裂,突然忍不住昂天哈哈大笑起來,渾厚的胸膛發出一陣陣的顫音,

  「好,好,好」

  好你個殷澤,好啊。

  「回治壽郡。」

  牢門大開,神武大將軍譚戟,洗清與皇后的苟且曖昧嫌疑後,未經聖上允許,也未曾向皇帝叩頭謝恩,帶著他的無禮與傲慢,甚至是顯而易見的憤怒,逕自領著譚家親衛軍,騎著快馬,疾馳出京,回了譚家軍駐守之地。

  翌年,治壽郡王不再聽令大澤帝都,在神武大將軍譚戟的支持下,郡王隱有反意。

  殷澤御駕親征,譚戟將殷澤斬於馬下。

  隨後,他將殷澤的人頭,放在了她的陵寢前。

  斗轉星移,大澤疆土紛爭不斷,世上再無神武大將軍,只有一個替盛姣姣守陵的守陵人

  盛姣姣猛的睜開雙眸,她正被譚戟放在軍帳的床上。

  見她醒來,譚戟緊皺的眉微微鬆開一些,俯身問道:

  「怎麼樣了?怎麼突然暈倒了?」

  「譚戟,譚戟~」

  盛姣姣面色蒼白,眼神中透著認真與陌生,仔細的看著近在咫尺的譚戟,眼淚如同止不住一般,從眼角滑落。

  「是我,我在這裡。」

  譚戟勾頭,盛姣姣雙臂抱緊了他的脖子,臉上全是驚慌。

  他原本鬆懈了些的眉頭,又是皺緊,問道:

  「怎麼了?姣娘,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到底出了什麼事?你說給我聽,無論是什麼,譚戟定然替你辦妥。」

  她的表情太過於陌生與破碎,看著他的眼神,仿佛透過他,在看什麼人一般,傷心欲絕。

  這讓譚戟的心頭很難受。

  她將頭猛的靠在他的心上,伸手,圈著他的脖子不肯放手。

  「我全都不知道,我不知道的」

  盛姣姣啊,這個人真是白活了一輩子,辜負了一個又一個愛她的人,為了個殷澤,害死了父母兄弟,甚至待自己這樣好的一個男人,都被她生前死後,困了一生。

  她不重生,這些人,這些事,便只能湮沒在時間的塵埃中,也虧得她重生了。

  而這些悔恨難當的情緒,譚戟有所覺,卻不知從何起,面對盛姣姣的這種明顯很不對勁的情緒,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抱的緊緊的。

  一直抱著她,到她哭著哭著,哭睡著了,譚戟都還沒有放開她。

  這個時候,望著懷中哭累了的姑娘,譚戟在心中暗暗的下定了一個決心,他想儘快將他與盛姣姣的婚期訂下來。

  她是他未來的娘子,經過這些事情之後,他迫切的希望能夠將她納入羽翼下,更好的保護起來。

  從她與他說親的那一刻起,盛姣姣就已經成為了他的一份責任。

  但從沒人知道,其實譚戟從很早很早,就已經開始喜歡盛姣姣了。

  起初只是覺得她好看,區別於所有他認識的姑娘,獨盛姣姣一人最好看,後來就是在意,她的一舉一動,任何從旁人嘴中聽來的,關於盛姣姣的消息,譚戟都十分上心。

  她聽見了他說不想說親,所以她委屈,在他面前使小性子發脾氣,他對她擁有無限的包容,半點也拿不起架子,半點也不生氣。

  這樣的感情,就如同水滴石穿那般,不知不覺就讓譚戟情根深種。

  他喜歡盛姣姣,並且,希望能與她成家。

  半夜的時間過去,盛姣姣伏在譚戟膝頭,幽幽的睜開了雙眸,夜很黑,帳內點著一盞昏黃的油燈。

  她的頭微微一動,譚戟的大手便罩在她的頭上。

  微暗的聲音響起,他問道:

  「醒了?精神好點了嗎?」

  「嗯。」

  盛姣姣撐著自己坐起身來,微微仰面,看著昏黃燭光中的譚戟,她那一張芙蓉面上,神情除了有些憔悴外,已是一貫來的冷靜與矜貴了。


  「我阿娘回來了嗎?」

  「你先前情緒不太好,我讓人先安排大姑娘與老太太在南集上歇著了。」

  譚戟自作了主張,因為拿不準盛姣姣要把盛瑆如何,所以暫時並沒有讓齊大姑娘知道這件事。

  盛姣姣的神情怔忪,微微點頭,

  「也好,我想去見見他。」

  譚戟伸手,拿過一件披風來,替她披在身上,柔聲道:

  「我不反對你見他,但是姣娘,你再見他,若還是如之前那樣哭,這個人我定是不想讓你見的了。」

  他的語氣有些強硬,隱隱透著些惱,聽得盛姣姣心頭一悸,仿若撥亂的琴弦般,叮鈴咚嚨的跳。

  她的臉頰微紅,微微抿唇,垂目,嗔道:

  「戟郎如今倒是管起我來了。」

  他的神情一頓,黑眸緊看著她,輕聲道:

  「你是我的娘子,你若日日夜夜都如那般哭,我看不慣。」

  說完,他看著她,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一絲不耐與抗拒,盛姣姣卻是臉頰越發的紅,她撇開臉來,從床榻起身,整理著衣裙,仿佛沒聽見譚戟這話般。

  更是默認了譚戟話里潛在的意思。

  譚戟便是低頭,唇角含著笑,也起身來,跟在盛姣姣身後出了大帳。

  銀色的月輝落下,撒在軍營燃燒的篝火上。

  空地之中,靠坐在木牢柱子上,昂頭看月亮的盛瑆,扭頭看見盛姣姣走過來,他急忙站起身,雙手巴著木柱,慈愛又心疼的看著盛姣姣,

  「你怎麼還沒睡?你看你憔悴的,有什麼話,明日再來問我也是一樣,快些回去睡吧。」

  盛姣姣披著黑色的薄絨披風,端著手,從盛瑆面前走過去,沿著木牢轉。

  裡頭的盛瑆便巴巴的跟著她轉,她走到哪兒,盛瑆就跟她到哪兒。

  譚戟站在遠處,他知道盛瑆不會傷害盛姣姣,便停在遠處看著。

  「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老實回答我,我便放你出來。」

  盛姣姣蒼白著一張小臉,此時已經恢復了她一貫來的雍容與端莊,一舉手一投足,都是華貴。

  木牢裡頭的盛瑆紅著眼,拼命的點頭,

  「你問,你問什麼,阿我答什麼。」

  「你可有家小?」

  盛瑆猶豫一下,搖搖頭,又點了下頭。

  盛姣姣見狀,柳眉一豎,平端的雙手往下一甩,寬袖「嘩啦」一聲,她厲聲道:

  「戟郎,把他丟出治壽郡。」

  遠處的譚戟剛要上前,木牢里的盛瑆急忙從牢里伸出手來,搖擺道:

  「不是不是,你聽我解釋,我有個娘子,十幾年前在治壽郡私定終身的,我原本也不知道我還有個姑娘,我走的時候,才剛與我娘子那個啥別丟我,別丟我啊。」

  他的呼喊聲頗有那麼些撕心裂肺。

  盛姣姣聽了,神色勉強又好過一些,她蹙眉,立在冷風中又問道:

  「你既有娘子,十幾年了,為何又不見她?讓她在治壽郡這貧瘠之地苦等你十幾年?」

  「我被人追殺,不,我殺人,他們也殺我,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娘子的存在,否則,予她予她的家人,都是滅頂之災。」

  「連一封信都不能寄回?」

  「不能!江湖組織,許多事情,其實並不自由。」

  盛瑆看著盛姣姣,眸子裡有了一層淚光,他的雙手巴著柱子,可憐兮兮的宛若一隻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我花了十幾年的時間,屢次路過治壽郡,卻不敢打聽我娘子一點消息,就怕露出一點馬腳,直到如今,我清理掉了我原先所在的殺手組織,一個活口不剩,確保不會為我娘子帶來一絲危險,才匆匆趕回來,哪裡知道,哪裡知道」

  哪裡知道,他的娘子替他生了個如此好看的姑娘。

  盛瑆落了淚,望著盛姣姣笑。

  真好看的姑娘,一朵花兒似的,就這樣站在他的面前,好看的讓人歡喜。

  盛姣姣望著他,眼眶熱熱的,哪裡知道,上輩子的盛瑆匆匆趕回黃土村,那裡已經焦土一片,整座村子皆屠。

  他的娘子,也死在了那一場盛大的屠殺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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