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定局
陳渭和他並肩而立,同樣舉刀。
「你真不該來的,」他疲倦地說「這明明和你無關。」
「我不為了你,為了槿榆的爹娘我也該來啊。」陸景雲沒有看他,而是對身後的婦人吩咐道:
「夫人,帶著槿榆從兵馬司後門走。」
婦人垂淚,但她知道自己在這幫不上任何忙,只能作為累贅。
於是抱起陳槿榆,向後門小跑而去,在最後一刻回了頭。
「夫君!」婦人哭得梨花帶雨。
「聽陸公子的,快走,這裡我們能對付!」陳渭咆哮。
有黑甲軍士試圖阻攔兩人的離去,卻被陸景雲劍鋒擋住。
先前只有陳渭一人,婦人作為陳渭的軟肋自然是被死死盯住,無法脫身。
現在多了陸景雲,牽扯了更多黑甲軍士的精力,婦人才得以脫離包圍。
婦人強忍千言萬語,帶著同樣淚眼婆娑的陳槿榆,穿越後門而去。
鐺鐺鐺!
刀劍碰撞,陸景雲眉眼淡淡,真元一震,將對手刀鋒迸裂。
劍光一閃,透著攝人的寒芒,劍鋒擊碎雨珠,連帶著斬開黑甲軍士的脖頸。
陸景雲的劍如同天上白雲,飄渺無定,沒人能看清他的劍跡。
但他每次都精準地擊中雁刀力薄弱處。
一人逼得黑甲軍士連連撤步。
陳渭從沒有見過陸景雲出劍,只當是陸公子曾身處公卿世家,文韜武略齊頭並進也是正常。
或許也曾練得一手劍術。
但今日一見,卻是遠遠超乎想像,這哪裡是士族子弟習武能有的劍技?
劍道宗師也不外乎如此了吧?
陳渭心神震動。
自己練了二十多年的聽潮刀,論境界也不過堪堪登堂入室,和陸景雲的劍法比之宛如雲泥。
陸景雲才多大?三十出頭。
他又在天牢關了十來年,手無寸鐵,可謂是劍法荒廢了十來年。
就這都能有如此劍境!
那他十三年前的劍法又該何等妖孽?二十歲的劍道宗師?
陳渭感覺到了世界的參差。
這就是天驕妖孽嗎?
如果他二十歲就有如此劍境,為何不透露絲毫,還甘心入天牢十載。
陳渭想不明白。
黑甲軍士見他分神,獰笑一聲,刀鋒直直劈斬過來。
亮白劍尖從中截住,挑飛了雁刀。
「這種時候了還走神!」陸景雲冷聲道。
「我這是被伱嚇住了。」陳渭苦笑「我們十年交誼,今日卻像是第一次認識你。你這劍術也太高了。」
「因為這本來就不是凡間劍術。」陳渭的心湖迴蕩起漣漪。
他雙眼瞪大,難以置信。
「你這是……」
「真元傳音而已。」聲音再次迴蕩。
陳渭面露震撼,他知道自己的好友是個奇人,卻不知是劍境如此高超的奇人,更不知他居然是修道士!
怪不得在天牢里也那般從容不迫,簡直不似凡間人。
「我本來以為我很了解你的……」
「以後再慢慢了解也不遲。」陸景雲傳音「我們先找機會撤!」
「還用撤嗎?我看你都能把他們殺乾淨了。」
「他們有援軍,數目眾多,馬上就要抵達這裡。」陸景雲回答「我修為淺薄,可殺不了這麼多人。」
他只是鍊氣一重,嚴格來說並未脫離凡俗層次。
鍊氣一重的真元並不足以支撐他長久廝殺,儘管他已經很節約每一縷真元的使用,但也最多揮霍一炷香時辰而已。
之所以能如此神勇,無非是仗著劍法之利。
拙境的流雲劍,光論劍技已然和武道宗師相近,碾壓外景自不在話下。
但陸景雲畢竟不是真的武道宗師,空有劍境沒有真元,他也無法力敵千軍。
鏘!
陸景雲再次為陳渭擋下一刀,後者的傷口失血過多,反應已經開始遲鈍。
「還是你自己走吧。」陳渭喘息「我渾身是傷,根本跑不遠,就留在這裡幫你殿後。」
「你在說什麼屁話!」陸景雲難得暴怒「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救你,你卻跟我說你不走了?」
「你死在這,槿榆她們娘倆怎麼辦?」
「我當然希望自己能活著。」陳渭抬刀抵擋住敵人進攻,手指因為力竭已經開始微微顫抖「但我真的走不了了,
或許這就是老天要我償還我欠下的債吧。」
「什麼債不債的,你欠了多少銀子,我幫你還!」
「不是銀子的事。」陳渭笑了,露出滿口血牙「是命債。我為了自己的官帽,幫皇帝殺了很多人,他們就是來索命的。」
「閣下可聽見了,」粟華冷冷開口「我等並非尋私仇而來,而是奉寧王之命,將一切死有餘辜的妖魔逆黨斬首。他就是其中之一。」
「即便是按照大乾律法,你這位朋友的罪行也足夠他死上一百遍。」
「真是好大一頂帽子。」陸景雲冷笑:「他無非是皇帝的黑刀,你等不敢尋妖魔麻煩,不敢去殺妖帝,卻來殺一個做髒活的卒子。」
陳渭所為,類似前世錦衣衛,一切替皇帝服務,聽皇命殺人也要被扣上通妖罪名,卻也不過是敵黨尋的道義藉口罷了。
「皇帝和妖魔為伍,你這位朋友的所作所為,自然也是助長妖魔之罪事。」
陸景雲懶得再和他們攀扯,掣劍而立。
「我根本不在乎這個國家成王敗寇孰對孰錯,我只知道他是我的朋友,你們號稱要殺妖黨正天綱……那便來試試看!」
他這一聲動用了真元,震得黑甲軍士兩耳嗡鳴,一時間所有人都被他鎮住了,不知是畏懼他的劍法還是他的殺意,黑甲軍士都沒有再上前。
「陸公子,你走吧。」陳渭艱聲道「能結識陸公子這樣的至交貴友,陳某是修了八輩子的福分,但這真的不關陸公子的事……」
「……你應當雲遊天下,修行大道,那才是我印象里的陸公子該幹的事,而不是陪著一個劊子手在這裡尋死。」
他的聲音漸漸失去了氣力,陸景雲這才發現陳渭的嘴唇白得嚇人,原以為是大雨的寒意入體所致,現在看來卻並非那麼簡單。
陸景雲將手搭在陳渭腕脈上,真元探查。
五臟六腑衰竭,內臟的機能猶如耄耋老者,陸景雲並不精通醫術,但陳渭這種情況也是顯而易見。
「毒?」他目光微凝「你中了毒?」
陳渭輕輕撇了眼手臂上的箭傷,傷口已然發黑,無所謂地笑了笑。
「你們說他是妖黨亂臣,我看你們自己的行徑也不遑多讓。」陸景雲聲音很冷。
黑甲軍行事百無禁忌,視布衣如草芥,也未必見得比陳渭光偉正到哪去,說來說去不過舉大旗高義謀一己之私。
群起攻孤,有毒用毒,就連婦孺都可以作為質子。
粟華不以為意:「對付通妖逆黨,手段不重要。」
原來這就是他們不慌不忙的原因,在第一輪交鋒玄甲軍的目的就達到了,箭矢上的劇毒侵入陳渭身體,他再怎麼抵抗也無濟於事。
即便有陸景雲這樣的變數,也改變不了定局。
這一章是被罵然後改過的,所以部分段落的情緒會對不上,大家大概明白作者表達的意思就可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