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

2024-08-25 20:09:12 作者: 這碗粥
  鄭醫生退休以後,沒有停止醫病。閱讀直到某一天來了兩個人,說接到舉報,鄭醫生屬非法行醫,罰款兩萬塊。自那以後,鄭醫生不給陌生人治病了,聲稱已經隱退,而且搬到了郊外。

  郊外的路比舊城區寬,行人卻很稀少。這個時刻,經過的人只有李深。

  李深走到圍牆邊,聽見裡面傳來了兒童的朗誦聲。

  李深對那個男人有了些猜測,他打電話報了警。然後他利落地翻了牆,落下的位置在園區西北角。

  敷藥過後的反應這時更加猛烈,李深頭暈的同時,下課鈴聲響起了。

  ----

  這是當地的一所兒童福利院,主要收留孤兒、棄嬰以及殘疾兒童。

  男人知道,假日會有老師休假外出。他躲在東邊的樹下,掀開長劉海,露出長期遮蓋的一隻渾濁眼睛。他盯著的方向是東邊的那個教室。鈴聲響起,他從腰間拔出了匕首。

  他緊盯教室門,見到一個小男孩笑著跑了出來,他也跑了過去,跑姿很詭異。

  小男孩看見了他,但不知道他是誰,小男孩沒在意,歡快地跑去了沙堆,「哇,哈哈哈。」

  小男孩的笑容映在男人眼裡,反而是刺激。他過去一把拎起了小男孩,還沒待小男孩呼喊,男人用匕首劃了下去。他想割喉,但是小男孩掙紮起來,縮了頭,匕首一下捅中了小男孩的手臂。

  小男孩大哭大喊。

  男人學著小男孩的樣子,怪聲哭泣。只一秒,他說:「吵死了。」他抽出了匕首。

  小男孩痛得暈厥過去。

  男人正要補刀,又被另一個穿花裙子的小女孩吸引了注意力。

  四周響起了許多的哭喊尖叫,其中夾雜著女老師的聲音:「快回教室!快回去!」

  男人轉過頭,看見她一邊說,一邊去拉台階上腿軟的小男孩。

  男人還看見了好幾個小孩。他們離老師比較遠,嚇得躲的躲,跑的跑。

  女老師對上他的眼睛,立即向其他教室的老師喊:「保護孩子,保護孩子!不要出來!」

  男人狠戾的眼睛殺氣騰騰,他擺正自己,鎖定目標為花裙子小女孩。

  她跑得慢,他大跨一步就扯住了那條裙子。

  他知道,她已經害怕得失去了聲音,一雙大眼睛驚恐地看著他。

  他又怪笑起來,右手舉起刀子想割掉小女孩的頭——

  但是,突然有一堆沙子從側邊飛來,打在他臉上,擋住了他的眼睛,他看不到花裙子了,他不得不抬起右手去揉眼睛,數秒後,他發現手裡的小女孩不見了。

  男人單眼去看,下一刻,他被李深擒住了手腕。

  南面大門的保安聽見了動靜,匆匆跑過來。頭髮斑白的老保安已經快六十了,他見到沙堆上的大片血跡,手忙腳亂。轉過頭,他看見前面兩個人打了起來。

  孬種東西才會向幼兒揮刀,用來掩蓋骨子裡發臭的懦弱。制服一個孬種花不了多長時間。

  李深朝男人的腰揮了一拳,在他彎腰時,奪去了他的匕首。他鎖住男人的雙腕,把男人壓在地面。他頭暈得厲害,說:「快叫救護車。」

  男人瘋了一樣,「啊啊」大叫,不停掙扎,他看著倒地的小男孩時,叫喊又變成了笑聲:「哈哈。」

  李深使勁按住男人。

  女老師年紀輕輕,經歷了驚險時刻,幾乎快要崩潰了,她一邊哭一邊打120:「快來啊,流了好多血。」她想捂住小男孩的傷口,又無從下手。

  老保安喘著氣,幫忙按住了男人。他氣得臉色發白:「喪盡天良啊!」

  混亂中,還算鎮定的是院長,她讓其他老師趕緊把孩子們抱回教室。

  院長過來向李深道謝,她已經沒時間糾結他又是哪裡來的。

  李深覺得自己撐不住多久,說:「有沒有繩子?我已經報警了。警察一會就來。」

  老保安拿來一捆繩子——這正是孩子們玩遊戲用的道具。老保安把男人綁了個結實,踢了一腳:「怎麼會有這種畜生!」

  安靜了的男人面目猙獰,他死魚般的眼睛看著李深。

  李深坐到了樹下。他想回去問問鄭醫生敷的究竟是什麼藥,後勁這麼霸道。

  警察來到以後,查看了現場,說:「你們跟我回派出所做口供。」


  李深站起來:「我是報警人。」

  花裙子小女孩趴在窗口,向這邊喊:「謝謝大哥哥!」

  李深看過去一眼。

  其他孩子不知是真的看懂了形勢,還是跟風,一起說:「謝謝大哥哥。」

  「嗯。」李深跟著警察離開了。

  ----

  陳烏夏和陳立洲到了醫生診所。

  脫離了現代醫學,關於疾病的說法大多和陰陽有關。比如耳疾,多數會把病症和腎臟聯繫。腎虛則鳴。

  醫生問:「這陣子感覺如何?」

  陳烏夏說:「沒有其他變化。」

  「坐下吧,先把鞋子脫了。」醫生說,「我先在你腳上扎兩針,你再看看反應。」

  陳烏夏脫了鞋襪,光腳坐著。

  「站起來扎針。」醫生手上拿著兩根七厘米長的細針,他先在她腳上穴位扎了第一針,問:「會不會酸?會不會漲?」

  「會……」陳烏夏的腳不禁抖了一下。

  醫生:「仔細感覺耳朵的變化。」

  另一根針扎進另一隻腳。從針灸的部位開始,她覺得兩條腿像是麻了。她慌張地看了陳立洲一眼。

  陳立洲看著長針刺進了妹妹的耳朵。七厘米長,足足陷進一半。

  他安撫她:「別怕,沒事。」

  「這一針是扎到耳神經。旁邊的聽宮穴,是扎進骨縫裡。」之後,醫生拔了針,「這兩針是給你補腎氣,接下來還是按照上一次的針灸。明天再過來。」

  陳立洲每到一個地方,都要去各個有口碑的網紅店打卡。兩人酷愛甜品。葡式蛋撻、乳酪蛋糕、蔓越莓餅、提拉米蘇,一頓可以吃好幾個。

  「李深真該來這裡受受罪。」陳立洲挖了一勺雪糕。

  「他已經在補償了。」

  「他財大氣粗,花錢對他而言不算懲罰。」

  「其實李深很內疚。」陳烏夏感覺每次治病時,他都不好受。不過,後半句她沒有跟堂哥講,生怕自己會錯了意。

  兩人從東吃到西的時候,陳立洲在微信收到了一個視頻,以及一段聊天記錄。

  他看完以後,回到群里又看一遍。

  男人砍殺兒童的新聞最先從當地的聊天群爆了出來。

  那條路上沒有其他行人,不過有一個在陽台錄跳繩短視頻的女人剛好拍到了有人爬牆潛入兒童福利院的一幕。

  女人在群里見到男人闖福利院砍殺兒童的新聞,把視頻發了出來。

  這是唯一一個事發前的現場視頻,一下子吸引了熱度,在各個群里流轉,又被搬運到了娛博。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傳遍了全網。

  網友眼尖地發現,爬牆的那個人早就有黑料。他當時是猥褻犯。沒想到過了三年,已經發展到砍殺兒童了。

  高三的案子已經真相大白,但是闢謠跑斷腿也無法令所有人相信事實。更甚者,結合今天的新聞,網友懷疑三年前的案子有內/幕。

  一時間謠言四起。

  陳立洲問:「烏夏,李深有沒有告訴你,他國慶去了哪裡?」

  「說了。」陳烏夏說,「他的遊戲項目遇到了麻煩,要忙著解決。」

  見堂哥面色不大好,她問:「找他有事嗎?」

  「沒人跟你說點什麼?」眾人眼裡,陳立洲才是和李深關係密切的人。李深有什麼動靜,校友第一時間通知過來。反倒是陳烏夏,誰也想不起她。

  「沒有。」陳烏夏疑惑地問,「怎麼了?」

  陳立洲把群聊記錄給她。

  陳烏夏的心情越來越沉重,面對群聊里的熱烈討論,她忽然回到了高考前焦灼的感覺。

  大家好像都是李深的身邊人,知根知底。

  陳烏夏看完了視頻和聊天記錄,上去娛博找相關報導。

  網絡是社會某一維度的投影。院長和老師們顧著安撫孩子們,警察負責調查,醫院負責救護。他們沒有時間上網,自然不會有澄清。

  其他視頻拍到了救護車和警車,而拍到爬牆者的只有這個視頻。

  警方還沒有出通報。於是,當地的一個自媒體第一時間認定李深是兇手。網絡的討論越跑越偏,沒有任何證據就把李深從猥褻犯說成殺人犯。網民從各種角度分析李深的心理,說他被退學以後,陰暗地報復社會。他們分析得頭頭是道,仿佛目睹了行兇的全過程。


  陳烏夏知道,一切又回來了。洶湧而至的輿論壓得人喘不過氣。

  但是,有什麼和從前不一樣了。

  陳烏夏給李深打了電話。

  提示正在占線中。或許又被打爆了電話。

  她給他留了言,然後她想上網去反駁各種猜想。

  陳立洲看出了端倪:「別出去說話。」

  「為什麼?」陳烏夏坐不住了,「難道我們不該幫李深說話嗎?」

  「你說什麼結果都一樣。群情激憤的時候講道理,完全是浪費時間。」陳立洲很冷靜,「一次一次質疑,再一次一次反轉。真相枯燥乏味,謠言扣人心弦。這規律跟數學公式一樣,答案也沒有變過。」

  可是,陳烏夏來回走了幾圈,還是沒忍住。

  她在評論里說:「我們不是目擊者,也許他爬牆有其他原因。既然警察已經介入了,請大家等等警方通報吧。」

  評論的後果當然是被人劈頭蓋臉罵一通。

  陳立洲立即上去跟那些人對罵。他削了個蘋果,說:「別擔心,李深不會有事的。」

  「哥,你知道嗎?三年前我有懷疑過他……」因為這個,她一直在愧疚,「那個丁晴的視頻,被拍的時候我就在現場。我在的,可是我什麼也沒有做,我干看著他被陷害。要是當時站在他身邊,或許可以改變什麼。」或許,他不會退學,她也不會生病。

  「你不是始作俑者,網絡上你能發揮的作用微不足道,這不怪你。」陳立洲遞了蘋果過去,「我明白的道理,李深沒理由不知道。」

  「嗯,知道。他還知道我不信他。」陳烏夏接過蘋果。這寓意平平安安,「這次又有一段無頭無尾的視頻,可我覺得其中一定有隱情。」

  她再看那些質疑的話,忽然不難過不生氣了。因為她終於和李深站到了一起。

  ----

  李深暈了好一陣,警察直接送了他去醫院。他一覺到晚上,醒來發現,手機的電量用盡,不知什麼時候關了機。

  拉上充電線,他開機看到了陳烏夏的留言。以及,來自其他同學的問候。

  兜兜轉轉,他又到了風口浪尖。

  但是,有什麼和從前不一樣了。

  沒有真相大白,她卻說:「你是無辜的。」

  病床上的李深看著窗外的銀白月光。

  Li:「陳烏夏,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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