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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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期中考。閱讀
「李深又考了第一名。」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李深正好在樓梯下面。
這一句特別就特別在語氣特別垮。女孩唉聲嘆氣,仿佛他得了第一名,對她而言是件壞事。
她越來越近:「唉,人和人——」她的聲音斷在和他迎面撞上的瞬間,她住口的時候似乎來不及,還咬到了舌頭。
場面一度尷尬。
肖奕媛將她的身子稍稍擋一半,笑著打招呼說:「李深,你好厲害啊,又是第一名。」
李深對初中同學並不熱絡,點點頭就走了。他沒有留意光榮榜的其他人,或許陳立洲堂妹是想和他爭第一吧。
他走兩步,想起什麼又回來,聽見陳烏夏的語氣更垮了:「完蛋,背後說人還撞上了正主。」她說完看見他,頓時傻眼。
議論他的人很多,李深也管不著。何況,他和她本就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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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的周末,李深和競賽班的同學去爬山。聚在一起免不了聊到學習。
其中一個男同學和陳烏夏同班。
李深問:「你的班上是不是有一個叫陳烏夏的女生?」
男同學點點頭:「是啊。」
「她這次考試第幾名?」
李深只和尖子生玩。聽他問起一個差生,那個男同學很詫異。他想了想說:「倒數第五……還是第六吧。」
見到李深面無表情的臉,男同學補充了一句:「或者第七。」總之不會超出倒數第十就是了。
李深沉默了很久。
今天早上出門,他遇到了陳烏夏。
她說要去圖書館學習。
她的堂哥嘻嘻哈哈地鼓勵說:「烏夏加油!」
李深想,要是陳烏夏能超越他,排到第一位也是她的本事。有對手才有動力。然而,她這輩子也追不上他的。
夕陽斜下,李深又遇見了她。她背的還是那個書包,從早上到現在學習時間非常長,那又如何呢。
李深相信那個男同學沒有說謊,但他也沒有真正去核實陳烏夏的成績。
直到一個下雨的晚上。他和她在便利店遇上了。好成績的學生大多有學習的小技巧,而她背單詞都是死記硬背,恐怕是不開竅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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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同學逐年越來越大膽,到了西方情人節,李深的冷漠嚇不跑她們,從課間的走廊到飯堂的路上,總有女孩子沖向他。
課後,李深去了圖書館,沒想到還有人追了過來。他巴不得自己和陳立洲的緋聞越演越烈,將全校的女生都給嚇跑。
他在圖書館的露台又拒絕了一個,轉眼時看見了陳烏夏的身影。他和她幾乎沒有交集,不至於也是來給他送禮物的。
但是,李深在這一天真的從陳烏夏的袋子裡見到了給他的禮物——上面還有偌大的愛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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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情人節,陳烏夏沒想到這天會這麼鬧騰。她的周圍全是女生,漂亮的女生。
幾天前照鏡子時,陳烏夏忽然心存僥倖,萬一有個男生在二月十四給她送禮的話,她該怎樣拒絕呢。
事實證明,她想多了。
沒有男生過來,一個都沒有。
圍過來的女生為的是她的堂哥陳立洲。
陳立洲昨天下午請了假,給了個蹩腳的理由——他患上了考前緊張。
認識他的人一聽就知道這是藉口。陳立洲就用這個擺明閃避的藉口躲了起來。
有陳烏夏這個關係在,女同學們的禮物照樣送得出去。
陳烏夏不懂拒絕,只是「嗯嗯哦哦」,不一會兒,已經拎了三四個袋子。
她回到教室。
肖奕媛滿臉羨慕:「真好啊,我的禮物送不出去。」
中午,她和陳烏夏去跟蹤李深,撞見了他拒絕女生的一幕。自那開始,肖奕媛就唉聲嘆氣了。
陳立洲的愛慕者好歹還能送個禮,李深那邊一律冷臉。肖奕媛抱住陳烏夏,嚶嚶直叫:「李深要是也有個收禮物的妹妹就好了。」
「收禮物的妹妹」苦不堪言。陳烏夏無奈,收了又怎樣,她哥估計拆都懶得拆。可她不能打擊人,只能沉默不語。
「據我所知,有十個女同學給李深準備了禮物。我就不去湊熱鬧了。」肖奕媛忽然推了個禮盒過來,「烏夏,我愛你。」
陳烏夏愣住了。
知道她要拒絕,肖奕媛先發制人,抱住她的手臂:「當是友誼紀念品吧。我已經很慘了,拜託拜託。」
陳烏夏只好收了。一天下來,她這個傳聲筒收到了七八個袋子。她把東西塞進書包,外加拎一個大袋子。
背著這麼多不是自己的禮物,她那顆小小的少女心已經有了裂痕,結果又倒霉得遇上一群不知哪來的小流氓。
那群男的有兩人穿著外校的校服,其他人則是一副社會青年的打扮。
為首的身上掛了好幾串金屬鏈子,其中有一條勾在他的腰上,仿佛要把他的褲子拽下來。
鏈子男迎面見到陳烏夏,不禁駐足打量。他看見了她手上袋子的大Logo,吹起了口哨:「是校花?」
陳烏夏躲開了,想要往另一條路上走。
其中的一個校服男人高馬大,兩步路上來就把她攔住了。
能收到大禮物的女生肯定受歡迎,他們怎麼也得湊湊熱鬧,況且這條路正是人煙稀少的時候。
陳烏夏沒說話。
校服男走近了發現,她劉海下的眼睛水靈靈的,膽怯又漂亮。他邪笑:「難怪,是校花啊。」
陳烏夏搖搖頭。學校里多的是清新自然的美女,校花的頭銜輪不到她的頭上。
但是小流氓不信。人長得漂亮,禮物又多,就算不是校花也是搶手貨。
鏈子男要去抱她。
她慌忙用袋子去擋。
那個人不肯罷休,強行伸手過來。
她繼續擋。因為力氣大,一甩就把袋子甩了出去。
粉袋子重重地跌在地上,最上面的那一個禮盒順勢滑了出來。
見她沒了武器,幾個小流氓團團圍上來。
陳烏夏遇到了困境。害怕的同時,她胡亂地出拳,左一拳右一拳,竟然把這幾個男的撂倒了。
她嚇得跑走了。
李深本來要上前幫忙,最後靜止在了路邊。
她很久沒回來,他上前撿起她的袋子,看見滑出的那個禮盒上有大大的兩個字——李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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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驪和李旭彬雖然老夫老妻,但在情人的節日裡格外有儀式感。
李旭彬不懂情趣。
於驪提前幾天給他敲鐘:「老公!情人節要到了。」
他訂了鮮花和餐廳,然後禮節性地問了一句:「要不要訂酒店?」
於驪沒好氣地橫去一眼:「我們要是情人節晚上在外過夜,太明顯了吧。」
「夫妻之間有什麼關係。」李旭彬頓住,「不過,我們還是要回來,聽說現在的女生膽子大得很,我擔心深仔被圍剿了。說實話,他缺乏應付女生的經驗。」
於驪笑:「不止現在的女生膽子大。」當年的李明瀾也是膽大妄為的一份子。
兩夫妻吃完飯,手牽手回到家。
李深早回來了,作業也完成了,正坐在沙發上看財經頻道。
於驪打開門的霎那,覺得屋裡屋外兩種氛圍。裡面心如止水。
恩愛泡泡一個個消失。
她按住兒子的肩膀,調侃問:「今天有沒有收到禮物啊?」
李深平靜地回答:「沒有。」
不一會兒,李明瀾發了視頻邀請過來,她關心李深的異性緣。
於驪:「異性緣為零。」
李明瀾:「太慘了吧,比他爹還慘啊!他為什麼這麼不可愛。」
於驪:「你哥給我送了幾份禮物,我一會偷偷分一盒給深仔,算是安慰禮了。」
李深去了洗澡,於驪悄悄地進去兒子的房間。
意外的是,桌子上已經有一盒粉紅愛心結的禮物了,而且指名道姓給李深——這擺明就是情人節禮物。
於驪趕緊把自己的那份收了回來。兒子不需要她同情,但這份禮物是誰送的呢?更加關鍵的問題是,兒子為什麼會收?
她不敢把這事告訴李明瀾,決定靜觀其變。
接下來的日子,李深一切如常,冷靜自持,從來不會談及女生的話題。
於驪猜,或許是女生死皮賴臉,兒子拒絕不了才收下那份禮。轉念一想,這個猜測不成立,因為她兒子一向冷漠無情,斬釘截鐵。
過了三天,於驪在垃圾桶見到一張巧克力包裝紙。
這是……吃完了?
於驪從垃圾桶里撿回了這張紙,捏在手心時感覺像在捏毒藥丸。這事不能讓李旭彬知道,否則他會回到李明瀾做錯事的那年,大發雷霆。
於驪繼續靜觀其變。
又過了三天,沒再見到包裝紙。
為了試探兒子,於驪買了同一品牌的巧克力,連口味也一樣。她笑著問:「你爸送的,我吃了一個星期還沒完,要不要來一顆?」
「不吃。」李深果然冷漠。
「來一顆嘛,甜滋滋的。」
「不吃。」
不可愛的李深才是她的兒子。
於驪等不下去了,又趁著兒子洗澡偷偷溜進他房間。禮盒還在桌上,她打開蓋子數了數。李深只吃了一顆,其他沒再動過。
這件事在於驪心裡憋了半個月,直到開家長會那天。她在光榮榜見到李深和陳立洲各自的照片。
旁邊兩個女生不知道這是李深的家長,嘰嘰喳喳說起兩個男生的愛恨情仇,那叫一個跌宕起伏。
於驪問:「難道李深不和女孩子來往嗎?」
兩個女生堅定地搖頭:「不!」
原來自己兒子和樓上陳家兒子曖昧上了?於驪靜觀其變,觀了很久,沒發現破綻。
她哪裡知道,自家兒子以為那禮盒是樓上陳家侄女送的。
她觀錯了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