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2024-08-25 21:01:33 作者: 東邊月亮圓
  這次來香江, 要說最滿意的恐怕是上太平山觀景。Google搜索

  夫妻倆都是頭回坐纜車,有些興奮。

  正好是日落時分,人越高, 太陽越低, 橘紅色的光灑在天際, 讓人忍不住想睡覺。

  本來很暖和的冬天裡漸漸颳起風, 慢慢地太陽降下去, 城市裡的燈一盞一盞亮起來, 連成一片銀海。

  趙秀雲忍不住感嘆道:「難怪人家說這是『鋼鐵森林』。」

  方海還是第一次聽這個說法, 道:「誰想的, 怪有才啊。」

  趙秀雲愣一下,說:」不知道啊,你吃雞還管蛋的嗎?「

  方海就是隨口一說,外套脫下來給她搭上說:「風越來越大了。」

  山頂風大是理所當然的, 人還多,看得出都是遊客,好像在這兒開什麼多國會議, 什麼語言都有,各種嗓門都混雜在一起。

  團里人這幾天也混得熟一些, 有人調侃道:「老方疼媳婦啊。」

  用普通話好像說什麼都是錯,聲音只要大一些,就會引當地人側目,眼神嫌棄得很。

  明明站在這裡, 大嗓門的何止中國話, 但團里人這幾天遭受的何止這些, 在店裡被人用本地話指桑罵槐不止一兩次。

  趙秀雲一般會用蹩腳方言回擊, 方海渾身散發著不好惹的氣質, 站在她旁邊,等著看誰先別過眼。

  為此,夫妻倆比總勸著他們息事寧人的領隊更有威信,結交不少人。

  這會,不管誰看過來,方海都攬著媳婦的肩望過去,把所有視線一一逼退。

  要是誠心誠意地覺得不合適,可以禮貌提出,這樣先天然的鄙視,誰受得住啊。

  大概他身上那種□□氣質太過,說真的,有時候看著不大像好人,尤其是只穿一件單薄的棉衣,都藏不住手臂上鼓鼓的肌肉,眼睛一眯,像是下一秒要殺人。

  趙秀雲壓著聲音說:「你這樣很像電影裡的壞人。」

  方海想想這兩天看過的影片,說:「一般『大哥』旁邊都會有個『大嫂』。」

  一定長得極漂亮,風情萬種。

  趙秀雲輕笑道:「才不是,是養在外面的女人。」

  多半穿紅裙子,走路都帶風情,露出半個胸脯。

  方海警惕起來,說:「那我沒有,我只有一個。」

  真是時時刻刻不忘表忠心,趙秀雲把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頭髮重新綁好。

  從山頂望過去,只有銀光點點,每座大樓好像黑夜裡也全是人,亮得不像話。

  她聲音很輕,說:「真漂亮。」

  這樣美麗的風景,她看著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說:「開始期待下一次出門了。」

  方海知道問題在自己,說:「就是我的護照不好辦。」

  現在對於幹部,尤其是他這樣有部隊背景的人管控嚴格,打報告都要審批好幾次,哪怕是這次,都有領導有意無意提醒過說:「最好還是不要去。」

  但方海就四個字——問心無愧。

  他這輩子已經太努力,升官固然重要,但又不是人生最重要的事。


  趙秀雲想,也不單拘泥於外面,國內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她說:「聽說黃鶴樓要重新開放,今年還要開通一條更快的鐵路,你不是想多動嗎?咱們也可以去爬山,五嶽,肯定比這座小山高。」

  就今天,方海還想爬上來的,他是個坐不住的,雖然覺得坐纜車有意思,都不如邊走邊看。

  他久仰五嶽大名,說:」二十幾年前吧,我去過一趟峨眉山。「

  又是趙秀雲沒聽說過的事,她有些好奇問道:「現在能說嗎?「

  都這麼多年,脫密期早過去不知道多久,方海是出于謹慎,平常一般也不提,這會話趕話也是能說的,道:「當然可以,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一伙人藏在裡頭,我們奉命抓捕而已。」

  細節上當然沒有這麼簡單,方海下意識看自己的心口位置,那兒有一處疤,就是當年添上的。也就是那次,他得以轉干,躍出農門。

  趙秀雲覺得他說得太輕描淡寫,有些瞭然道:「一準有受傷。」

  因為不會編故事,要是受傷的話會圓不過去,毫髮無傷的事跡是恨不得大講特講,讓媳婦看到他的英姿。

  方海不自然別開臉,說:「風真大啊。」

  說這話,還不如不說,趙秀雲穿著他的外套,把袖子擼起來一點看手錶說:「差不多要集合了。」

  說真的,她可不太喜歡跟團游,去哪裡、吃什麼都不由人定,雖然什麼事情都有人安排好挺方便的,但還是叫人覺得受束縛。

  想想現在要是出境旅遊的話都得這樣,玩這件事一下子也變得有些掃興。

  趙秀雲說:「幸好沒帶苗苗來。」

  小女兒是看到好風景,一定要停下來畫兩筆的人,家裡人都很縱容,常常就讓她畫,大家在邊上轉悠著。

  方海想起孩子的脾氣,說:「幸好禾兒也沒來。」

  老大連百貨大樓都是一頭扎進去,不花個千八百塊不出來的人,要是來這邊看到這些商場,兩隻眼估計都是亮騰騰的。

  哪怕是趙秀雲,最後一天購物的環節都尤為興奮。

  現在香江的特產有很多,尤其是很多在滬市稱為進口商品的東西,賣得更是便宜。

  當然,貴的東西也有很多。

  一兩千塊一個包,也不知道是鑲金邊還是怎樣。

  她本來是問問價,雖然是有看中,但也不是非要買。

  不過方海想著難得來一趟,還是掏腰包。

  工資又改革過一次,他現在每個月有五百塊基本工資,七七八八加起來,再有出版費,偶爾受邀到附近的公安學校或者公安局去做培訓和講話,雖然在家仍然是收入最低,但在外頭很夠用。

  像買個包一千多,一點不心疼。

  趙秀雲是盛情難卻,不過也報之以李,給他買了一個新手錶。

  論起方海這個手錶,才叫歷史悠久,是他入伍一來第一次立大功,一位老首長送的,前前後後都快三十年,保養得再好也該換了。

  方海是不想要的,一來老東西用著有感情,二來買瑞士表,大好幾千就出去,這錢花得委實沒必要。

  他對自己就是挺摳門的,對媳婦孩子倒是大方。


  趙秀雲可不管他答不答應,自顧自買單說:「怎麼,我送的你不要?」

  方海哪能背這種名頭,男人嘛,哪個不愛表,他手腕轉來轉去,把衣袖往上拽一點,生怕別人看不到。

  要趙秀雲說,孩子有點愛炫耀的小性子就是像他,但她看著喜歡,笑得縱容,說:「這個估計還能再戴十年。」

  手錶本來就是大件,不太會壞的。

  方海誇張地說:「我看能戴一輩子。」

  多少人就是一輩子戴塊手錶。

  要不是他這個級別,用太貴的東西不合適,趙秀雲還想給他買塊勞力士呢,人家說那個才是最好的表。

  不過別的地方也可以下工夫的,什麼錢包、皮鞋,要緊是不起眼又高端。

  夫妻倆是你給我買,我給你買,掏空口袋,當然也沒忘記孩子,這才興致勃勃踏上歸程。

  半飛機都是團里人,大家四處搭著話,有人忍不住說:「總算要回家,這飯吃得我都不習慣。」

  住也住不習慣,總之金窩銀窩都不如狗窩。

  趙秀雲夫妻倆倒是還行,這會也小聲說著話道:「我覺得鴛鴦好喝。」

  尤其是加滿冰塊,更好喝。

  方海每天早一杯,晚一杯,這會說:「裡面是有那個咖啡對吧?」

  也不懂回答,自顧自說:「以前去平安飯店都沒想著點,下次去試試。」

  趙秀雲都沒嘗過,說:「聽人家說是苦的。」

  他們下意識就覺得不是中國人的口味,每次菜單翻到那頁就跳過。

  方海偶爾也喝點補湯,說:「比人參還苦嗎?」

  他愛吃甜的,每次喝都跟上刑似的,還覺得花這錢沒必要。

  趙秀雲瞪他說:「知道一克多少錢買的嗎?」

  年輕的時候仗著身體好,老了可不行,還以為自己才十八嗎,快五十的人了,不得好好補補,過六十要吃大苦頭的。

  方海趕快討饒道:」我特別愛喝。「

  糊弄誰呢,趙秀雲擰他說:「是為你身體好。」

  方海壓著聲音說:「那當然,咱們還要過一輩子。」

  他現在這麼勤於鍛鍊,就是覺得自己虛長几歲,男人好像一般還走得更早,是不小心不行啊。

  趙秀雲對此尤為認真,說:「是的,要過一輩子的。」

  他們還有大把日子一起,會過得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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