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謝珣一身青色官袍, 他抬手朝著錦衣衛拱了拱,「這位人,這是我的小廝, 年紀小, 正貪吃的很。【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sto55】不知他買兩碗餛飩,是有麼問題?」
沈絳垂著頭, 認真抿著唇,卻差點要笑出來。
所以她的問題只是不應該買兩碗餛飩?
明明這般緊張的時候, 她不該這麼輕鬆,是三公說的話,就好像是錦衣衛因為她多買了一碗餛飩, 就來為難她。
不過此刻謝珣已將自己的腰牌遞了過去。
對方一看,竟是京兆府衙門的推官。
難怪這個賣燒餅的小販會認識他的小廝, 概是經常來這裡買燒餅吧。
於是這個領頭沒再多, 只是公事公辦說道:「城中突生異變,現在附近幾條街全部戒嚴。這位人若是無事, 就帶著你的小廝趕緊回去吧。」
謝珣微頷首:「多謝人。」
隨後他轉身往京兆府衙門的門走去,身後的沈絳就要跟上去。
突然, 身後的錦衣衛喊了一聲:「站住。」
沈絳腳步一頓, 身姿微僵,心底已急轉在, 是不是自己哪裡漏了破綻。
她緩緩轉過身去,就見這個領頭朝著燒餅攤指了指:「你的餛飩,不是還餓的點了兩碗。」
謝珣站在稍靠前的地方, 側著身望著她,聲音清淡道:「沈三,把碗拿上, 我也有些餓了,回衙門裡一塊吃。」
「是,人。」沈絳低著頭,一副眉眼乖順的模。
反倒是攤主不知是在京兆府衙門口擺慣了攤,還是在街上待久了,見慣這些凶神惡煞的錦衣衛,居然也不過分害怕。
他一邊盛餛飩一邊小聲問道:「這位小哥,吃香菜?」
「吃。」沈絳低聲胡亂答了一句。
這個錦衣衛領頭還沒走,竟是站在旁邊要把她這碗餛飩端起來不,於是沈絳耐心等著攤主把餛飩裝進食盒裡頭,交給她拎著。
這下謝珣帶著她緩緩入了不遠處的京兆府衙門。
謝珣走在前面,她跟在後頭。
今日夜空之中懸掛著的是如圓盤般的滿月,蒼穹之上的黑雲月光染上一層淺淡的銀色光輝,夜風襲來,拂過臉頰時,叫心頭忽上忽下的情緒,竟一下沉浸了下來。
謝珣推值房的門,沈絳跟著走了進去。
誰知她剛把食盒放下,就聽到另一邊走廊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謝人,你怎麼也在?」依舊是那位陳秋陳通判,他瞧見謝珣似有些奇怪。
謝珣指了指案桌上的幾冊文書,「之前的案依舊沒有麼眉目,所以我便留下來,看看能不能找出點線索。」
陳秋趕緊說道:「外面出事了,劉府丞讓京兆府在值的人都過去一趟。」
「我也要去嗎?」謝珣淡淡問道。
「若是劉人知你在衙門中,只怕不去的話,不太好。」陳秋如實說。
謝珣輕笑一聲,指了指身後的食盒,說道:「惜了我剛讓小廝去買的兩碗餛飩。」
「是門口那家的對吧,也就你剛來還覺得新鮮,咱們京兆府其他人都快吃膩歪了。」陳秋朗聲一笑。
只是還未等他們說完,就見一個衙役急匆匆跑了過來。
「兩位人,南城的取燈胡同生命案,現在錦衣衛正在封鎖周圍,命咱們京兆府的值勤人員都立即趕過去幫忙。」
陳秋皺眉,說道:「這都麼事兒。」
謝珣正要跨門出去,沈絳卻輕聲道:「人,不如我跟您一起去吧。」
既然錦衣衛已經始封鎖周圍,她必須得去看看卓定,是不是已經安全了。要是他還沒能到安全的地方,她跟著謝珣一起過去,或許還以用京兆府的身份掩蓋一番。
雖然她心中知道自己太自私,利用三公一次兩次還不夠。
如今她別無他。
謝珣垂眸望著她,卻看見沈絳微仰著頭,她就站在門口處,月光正好當空傾瀉下,皎潔的銀輝似在她的眼底緩緩流動著。
帶著隱隱的祈求和期待。
「你要小心。」謝珣眸光清冷溫和。
他依舊是那般不問緣由,只要她口,他似乎都願意幫忙。
沈絳心底輕聲道了一句謝謝,就跟上轉身離的謝珣,前往府衙堂處。
果然,京兆府的人已經全部集合,不管是在值的官員還是衙役。
按說出了命案,本來就是先歸京兆府管。只是這次直接先驚動了錦衣衛,所以他們京兆府的人就是過去打下手的。
好在京兆府的人在京城這麼個地界,一向都是後娘養的,誰都能騎在地上。
更說還是權勢滔天的錦衣衛,就連那些公府侯府瞧見,都要客客氣氣。
所以眾人也沒麼怨言,分配好要去的地方,眾人立即離。
今日府尹人不在,所以管事的是京兆府的府丞劉康,他見謝珣也在,趕緊說道:「正好,程推官,取燈胡同生了命案,你過去走一趟。要是錦衣衛不管這事兒的話,就得扔到咱們手裡。」
沈絳沒到謝珣要去的是那個小院。
因為京兆府離那裡很近,所以兩人一路走了過去。
等到了地方,現錦衣衛已經把周圍都嚴格看管了起來,根本不讓人靠近。
沈絳進了小院,就見周圍已經升起了火把,將整個院照的透亮。
地上則擺著兩具屍體,一具是周叔,還有一具就是駝背老伯。
沈絳只看了一眼,就別看頭,不再多看。
謝珣將自己的腰牌給負責此處的錦衣衛千戶看過,這說道:「人,在下京兆府推官程嬰,我是京兆府劉府丞特地派來,協助人辦案的。」
「你們府丞倒是膽挺,竟派你這麼一個小小的推官過來。」
這個千戶說話聲音竟有些熟悉,沈絳微抬起頭,瞥了對方一眼,突然整個人像是怔住。隨後她立即垂下頭,心跳如擂鼓。
「老姓傅,叫傅柏林,是錦衣衛的千戶。」姓傅的一副事張狂的模。
錦衣衛因為是天近衛,深得聖眷,歷代錦衣衛指揮使莫不是皇帝身邊的紅人。
因此錦衣衛在京中即便事張揚,也無人敢說麼。
頂多也就是御史台那幫不怕死的御史,敢跟他們頂著干。
謝珣依舊是溫和淡然的模,即便面對這種張狂之人,也絲毫未變臉色,對方說麼做麼與他無關。
很快他查看了周圍,指著地上的箭:「這些都是在院中找到的?」
傅柏林斜睨他一眼,輕哼道:「不錯,確實都是在院里找到的,這幫人用的□□。」
「□□?」謝珣緩緩走到窗戶前,上面的窗紙早已經射成了馬蜂窩,顯然當時這些人並未手下留情,是一心要對房中的人下手。
「這戶人家的身份是?」謝珣轉頭看著一旁的錦衣衛。
傅柏林不滿道:「到底是你配合我查案,還是老配合你查案,他的身份不應該是你們京兆府來查的。」
謝珣淡淡點頭。
倒是很快,去查探這個院里身份的錦衣衛回來了,這些人去哪兒都有特權。
所以要弄清楚這家人的身份,肯定是極簡單的。
只聽回稟的錦衣衛說道:「人,屬下已查探清楚,此間小院的主人叫周勤,京城人士,半個月前剛從天牢里放出來。」
「喲,還是個犯事兒的呢,他翻了麼事。」傅柏林問道。
錦衣衛說道:「此人乃是前平侯沈作明的貼身管家,因為平侯府抄家奪爵一事,懷疑他私藏了平侯府的產業,這抓進了天牢。後經過調查,並無此事,這放了出來。」
傅柏林微眯著眼睛,輕聲道:「前平侯沈作明。」
如今平侯沈作明兵敗仰天關一事,還尚未有定論,朝中上下雖然都在吵的熱鬧。
是他們錦衣衛的消息,比旁的地方都要靈通。
最起碼從西北邊境傳來的消息不太好,北戎人狼野心,如今沒了沈作明這個定海神針在西北鎮著,這些妖魔鬼怪只怕還要捲土重來。
這也是聖上遲遲不肯降罪沈作明的原因。
殺一個沈作明容易,只怕明個聖旨降下來,天下人也都是拍手稱快。
是要找到一個守衛北境的將領卻是難於登天。
此時謝珣彎腰將地上的一支箭拿了起來,他將箭在手心裡轉了一圈,輕聲說道:「這種箭乃是精鐵所制,所配置的□□只怕更是製造精良。且根據現場的箭頭數量來看,只怕這幫兇徒所持□□的數量也不會少。」
「在此要先恭喜傅人了。」
傅柏林原本就在沉思,此刻聽著他的話,緩緩看過去。
沈絳也略有所思的望著他。
不知他為何突然說這個。
謝珣手指輕輕滑過箭尖,冰冷玄鐵,在月光和火光之下,折射出幾分冷鐵肅殺氣。
此刻傅柏林問道:「這是麼意思?」
「京城之中,天腳下,卻有這麼一批人暗藏著一批製作精良的□□,恐怕不單單只是這批□□吧,或許還暗藏著一批私兵。只怕這些人圖謀不小。如今案不就是傅人立功的機會。」
沈絳心中微震。
因為聽著三公的意思,竟打算小事變,將這麼一樁兇殺案變成謀反的案。
錦衣衛本來就是皇上的走狗,但凡有威脅到聖上安危的事情,他們絕對不會放過一絲一毫。
如今這幫人膽妄為到,敢在京城中公然殺人。
沈絳一到要不是周叔救了自己,此刻躺在這裡的就會是她。況且她餘光撇向地上的兩具冰冷屍體,心頭悲涼。
也好。
對方既然來者不善,倒不如將這天都捅破了好,謀反案,她倒要看看這幫人真要通天的本事不成,把自己徹底隱藏在這京城之內。
傅柏林突然朗聲笑,走到謝珣身邊,伸手拍了下:「兄弟,你說的不錯啊。」
在京城中暗藏一批這的兵器,即便不是謀反,也是心懷不軌。
這的案如何不是通天案。
謝珣望著傅柏林,淡聲道:「現在傅人就差一道全城搜查的聖旨了。」
「對,我這就去請旨,我倒要看看這幫人敢在我們錦衣衛眼皮底下殺人,是存了麼通天的膽。」傅柏林冷笑道。
只是臨走前,謝珣提醒說:「對方深夜攜帶這的□□,必然會引人注意。方信號彈出之後,錦衣衛迅速趕到。我這幫人說不定就藏在這附近,所以傅人表面上是全程搜查,倒不如重點搜查以取燈胡同為中心,方圓三公里的地方。」
「挖地三尺,不愁沒有收穫。」
傅柏林此刻算是徹底對謝珣刮目相看,他忍不住搖頭道:「你在京兆府當個小小的推官實在是惜了,不如到咱們錦衣衛來,我保你做個百戶好。」
錦衣衛百戶是正六品的官職,比起京兆府推官這個七品官吏,那是好上太多。
不僅升了官,且錦衣衛出門那是橫著走。
京兆府哪怕是府尹,都是低著頭做人。
誰知謝珣卻神色平和,微微笑了起來:「謝人抬愛,我不過是一介文弱書生,何德何能入錦衣衛這的地方。」
他的拒絕倒是沒太出乎傅柏林的意料。
對方一笑,說道:「也是,我們錦衣衛都是一介莽夫,比不上程人這的。」
這個程推官要把案往了鬧,未必對他自己不是沒有好處。只是傅柏林得利更,畢竟就像他說的,把案做,到時候破案也是功一件。
傅柏林在錦衣衛千戶這個位置上,待了不是一日兩日。
鎮撫使這個職位,看似只往上升了一層,卻真正成了天近衛。平日不僅隨駕聖上左右的,且還壓著一干千戶。
因著這案錦衣衛接手,周叔和駝背老伯的屍身,並沒有送回京兆府。
不過沈絳也沒聽到錦衣衛抓到新嫌犯的消息,雖然讓那幫人逃走了,但是最起碼卓定現在也是安全的。
她與謝珣緩緩出了巷。
這次他們往回走,直到周圍徹底沒了錦衣衛的人,沈絳口說:「三公,其實方我就那個院里,那幫人真正要殺的是我。」
她還是如實說了出來,對方幫了她這麼多,她不叫他一直糊裡糊塗的。
誰知謝珣臉上卻並沒有出現意外的神色,反微轉頭,眼神清清淡淡:「我知道,所以我說這個謀反案。」
沈絳微怔,似乎不太懂他的意思。
謝珣目光落在她的臉頰,聲音清潤朗澤:「如此一來,錦衣衛必然會全力追殺這幫兇徒,他們為了躲避錦衣衛的追查,一定會銷聲匿跡。」
無論是主動潛伏,還是他們的幕後主腦滅口,總言之,他們都會消失。
他們自然就沒有餘力再去追殺沈絳。
至少這段時間,沈絳的安危都不用再擔心。
待沈絳清楚其中環節,她呆呆地望著他,竟一時說不出一個字。
「三公為何要這麼做?」終於她緩聲問道。
漫天銀輝之下,眼前的男人身穿青色官袍,卻有種從身體散出的冰冷漠然,他看似溫潤無害,卻又暗藏殺機。
只簡單幾句話,就利用錦衣衛的手,將這個案要做成謀逆案。
是面對這的三公,沈絳反並不害怕。
直到謝珣的眼睛終於掀起一絲波瀾,聲音也透著之前未曾聽過的淡漠。
「因為他們今日要殺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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