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江波浩渺, 秋意濃濃。【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平靜而寬闊的河,不斷有船隻飄過,而唯有這條船上張燈結彩, 掛著大紅綢布, 顯得喜慶而富麗。
寬闊的船艙內,沈絳安靜坐著, 頭上依舊蓋著紅布。
「灼灼,把衣服換了吧。」一旁的沈殊音透過窗子, 朝江上看了眼。
大船行駛了兩刻鐘,早已經離開臨州碼頭。
沈絳輕吐了一氣:「沒了嗎?」
沈殊音搖頭:「應該早就沒了。」
她正要走過來,替沈絳掀起紅蓋頭, 突然聽到外有人喊道:「沈大姑娘,那個殺手的傷又崩裂了, 先前大夫的藥, 不知您放在何處了?」
沈殊音轉身往走,邊走邊說:「我就放在那個紅色木箱裡。」
「小的笨手笨腳, 找了好久都沒找到,還請大姑娘幫個忙。要讓我家公子知道, 非得責罰我不可。」
這清明的聲音。
沈絳聽了出來。
「沒, 我幫一起找找。」沈殊音安慰道。
船艙房門關上,沈殊音和清明的腳步, 漸行漸遠。
沈絳身上的這些嫁衣首飾,都臨時置辦的,並不算合適。特別頭飾, 她懷疑採買的人,將金銀樓里最重的頭飾買了來。
就在她思索著,要不要自己把頭飾拆了。
『吱呀』一聲, 房門推開的輕響聲,來人腳步很輕。
他踏進來,沈絳卻仿佛心有靈犀,嘴角已經不由自主翹了起來。
兩人誰也沒先開說話。
直到沈絳感覺,一個人停在自己前。
她眼眸一低,紅蓋頭的邊緣處,正好能看到一雙黑色長靴停在自己身前。
待那黑靴再次往前一步,沈絳眼眸抬起,輕吸了一氣。
似乎在靜靜等待,前男人的一步動作。
只她沒等到他的動作,卻先聽到一聲極低極低的笑,聽的人耳畔一酥。
她一怔,就在猶豫要不要開,只聽她的紅蓋頭一雙手慢慢掀開。
原本眼前一片紅色,潮水般慢慢褪去,可落在她眼前的卻另外一片紅,謝珣身上穿著的紅衣。
她眼瞼輕抬,朝他看過去。
本就冠玉的男子,在這一身紅衣的襯托,越俊美無儔。
這一刻語言在他的容貌之,都變得單薄。
「阿絳。」謝珣輕聲喊她。
沈絳不知說麼,只看著他輕笑起來。
很快,謝珣在她身側坐,沈絳扭頭,只她頭上頂著的繁重而華貴的新娘頭飾,兩側的流蘇,隨著她轉頭的動作,輕輕搖晃。
「笑麼?」沈絳嬌嗔道。
謝珣卻沒說話,反而低頭,輕輕拉起兩人的衣袍,將衣角系在一起。
「雖然這次成親做戲,可在我心底,我情願它真的。」謝珣低沉的聲音,無比溫柔。
沈絳沒想到,一向內斂的人,會說出這句話。
於她嘴角露出笑意,「那還不快些準備起來,等我爹爹出獄,就能上門提親了。」
謝珣聞言,又忍不住一笑。
別的姑娘說起成親嫁人,恨不得堵著耳朵,做出一副羞惱不敢聽的模樣。
她倒好,直接讓他上門提親。
沈絳他笑,以為他不以為然,提醒道:「當年我大姐姐及笄之後,京城的媒人險些將我家的門檻都要踏破。」
一家好女,百家求。
何況長平侯府的嫡女,當年沈殊音身為京城第一美人,又身份貴重,可不就媒人踏破了門檻。
不過沈絳說完,又覺得自己這個例子舉的不好。
大姐姐大好年華嫁那樣一個人,今不過年方二十出頭,便心灰。
狗東西。
沈絳想到方定修那人,便氣得恨不得手刃對方。
謝珣眼看著她表情從嬌羞變成惱火,不由微微一驚,這才又聽她說:「只可惜我姐姐嫁了一個野心家,白眼狼。」
原來在氣惱沈殊音的情。
只在聽到她說起,野心家這個字,謝珣嘴角微抿。
心底掀起一片片的波瀾。
沈絳卻不知他心頭這樣繁雜的情緒,只扭頭,黑眸內瑩亮的灑滿了月華光輝,盯著他看時,清亮逼人:「不過我信公子,不那樣的人。」
她並沒像一般女子那樣,撒嬌賣乖,讓他許承諾。
她信他,這日積月累的信任,從一積攢著。
謝珣坐在她身側,幾乎要扭頭,避開她的目光。
那樣清亮灼熱的眼神,他該何對。
到今,他還不曾與她說出真實身份。
她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會臨著怎樣的阻礙。
若他真的程嬰,一個京兆府七品推官,那麼他娶她,只要尋得她父親的同意便可。
偏偏他謝珣,親王世子,他要想娶一個手握兵權將軍的女兒,便比登山還要難,因為他們要對的煌煌天威,無上皇權。
突然,謝珣伸手將她抱在懷。
「怎麼了,」沈絳詫異,隨後她輕聲道:「公子我感動了。」
然,大氣的女子招人愛。
謝珣的臉頰輕貼著她的側臉,柔軟白皙的肌膚,滑膩的同最上等的羊脂玉,他輕蹭了,聲音堅定:「等我來提親。」
若娶她這件,逆天而行,那他就把這天逆了。
大船行了一日有餘,才到京城。
在到京城時,他們已將身上的紅衣換,嫁衣以及這些紅布都塞進了箱子裡。
有謝珣的推官令在,他們入城時,箱子都沒搜查。
這一路上帶著殺手回到城裡,沈絳正糾結,要將他看守在哪裡時,謝珣卻說,之前她租住的農家小院,今還沒有人。
於沈絳將人交他帶走了。
她與沈殊音一同回家,剛到門,春柳和阿鳶兩個丫鬟,同時撲了出來。
春柳許嚇著了,一瞧沈殊音就哭個不停。
倒阿鳶那丫鬟,似乎已經習慣了沈絳隔差五,就要消失幾天的情,反而顯得很冷靜。
「小姐,我就知道肯定能把大小姐救出來。」阿鳶吹捧道。
沈絳略搖頭,說道:「先弄些吃食吧。」
沈殊音不同於沈絳,從沒經歷過這樣的情,直到回到家,才有些真實感。
待廚娘將飯菜做好,沈殊音似乎沒麼胃。
沈絳勸她:「大姐姐,多少吃吧。」
「我真沒用,一路上要救,回來了還要安慰我。」沈殊音慚愧道。
反而沈絳將碗筷放,認真道:「大姐姐,不用這般自責。造成今日局的又不。況且綁架本就不尋常女子能遇到的,害怕才屬尋常啊。」
「灼灼,就不怕嗎?」沈殊音輕聲問。
對於這個問題,沈絳倒確實沒考慮過,這一路上她擔心、焦慮、著急,卻唯獨沒有害怕。
對她來說,這樣的情,似乎早已經習以為常。
她入京之後,遇到的情,比這兇險異常。
取燈胡同,周叔小院裡的圍殺。
京城郊外,歐陽別莊的血夜。
護國寺內,流民鬧,殺手混雜其的驚險。
還有金鑾殿上,她不顧安危,奮力為漠北將士們請命的決絕。
一次次,她早已將生置之度外。
這次的綁架件,對她來說,要不涉及大姐姐,其實只尋常。
沈絳輕輕搖頭:「大姐姐,我不怕的,別擔心我了。」
沈殊音似乎也想到了麼,不再說話。
她們回來時,天色本就晚了,這會兒用完膳,沈絳便讓沈殊音先回去休息。
可卓定卻來回稟:「小姐,外有人敲門。」
「誰?」沈絳略有些好奇,她們家除了謝珣會登門之外,便再無親朋。
卓定壓低聲音:「一位自稱姓韓的婦人,她說有話要問兩位小姐。」
姓韓?
沈絳眨了眨眼睛,一旁的沈殊音卻道:「韓姨娘。」
「去請她進來吧。」沈殊音微微頷首。
沈絳冷笑:「她居然還敢來,正好我還要找沈芙綾算帳呢。」
沈殊音皺眉,說道:「韓姨娘說到底算半個長輩,此還由我來說吧。」
「大姐姐,其實有件我之前一直不曾與說過。沈芙綾便百香居背後的主子,先前朱顏閣的脂作坊曾經失火,當時我派人追查,查到這件歐陽泉派人做的。」
沈殊音瞪大雙眸。
歐陽泉這個名字,她自然熟悉。
仰天關之戰大敗的幕後真兇,一個北戎探子。
「我一開始以為她與歐陽泉有關,因為方定修。可後來我現,方定修連大姐姐都欺瞞,為何偏偏相信沈芙綾呢。難道她有麼過人之處?」
「直到這次,我去救大姐姐。我們的船在河上遇襲,炸藥。」
「那些殺手也我們熟悉的,一直以來那些人都在追殺我們,所以我通過這次才真正明明,跟沈芙綾有關係的不方定修,而皇子。」
「她皇子的人,我不知她對芙蓉醉知曉多少,但這次綁架,必與她有關。」
沈殊音沒想到這裡還有此多複雜內情。
「她乃沈家女,為何要幫著外人,害我們自家人。」沈殊音實在想不明白。
沈絳低聲說:「大姐姐,父親入獄之後,人心昭昭,有多少人看我們笑話,又有多少人等著落井石。她為求自保,對我們手,早已經不再沈家人了。」
沈殊音微嘆一氣:「我雖與她在侯府長大,可對我來說,她無論何也比不上。」
兩人說話間,韓姨娘已到了花廳。
於她們前往花廳,與韓姨娘。
姐妹兩人剛出現在門,坐在的韓姨娘抬頭看過去,便立即站了起來,上前幾步,淒楚道:「大小姐。」
不得不說,韓姨娘雖早已經年過旬,卻依舊身姿綽約。
她與沈芙綾長相極為相似,皆杏眼菱。
韓姨娘看向另一邊的少女,雖從未過,她卻脫道:「這位便小姐了。」
「韓姨娘,不知道深夜造訪,所為何?」沈殊音冷淡問道。
韓氏焦急問道:「大姑娘既平安歸來,芙綾呢?
沈殊音抿嘴:「怎麼,沈芙綾還未回來呢?」
「大姑娘這何意,聞鶯回來說,二姑娘與大姑娘一道綁架,我心急焚,帶了銀子過來。誰知卻來遲一步,姑娘已經離開了。今大姑娘與姑娘一道回來,為何只不二姑娘?」
韓姨娘左右看了一眼,不沈芙綾,心焦急。
沈殊音:「我與沈芙綾之後,就人迷昏,隨後帶走。至於劫持到船上之後,我醒來就一直沒有過她,我勸韓姨娘要找人,還先回去等著。說不定過些時辰,她自個便能回來了。」
「大姑娘,們沒把芙綾救回來?」韓姨娘唇瓣顫抖。
她一雙眼眸里迅速蓄滿眼淚,隨意要落:「們為何要這般,即便芙綾跟大姑娘不同母所生,可她到底也沈家的姑娘,們怎麼能這般不救。」
「不救?」沈殊音似乎有些莫名。
她道:「若不因為沈芙綾,我何至於人綁架,我上船之後,便再未過她。所以她去了何處,我一概不知。」
韓姨娘不敢置信的望著她們。
可她知沈殊音的子,並非胡言亂語之人,她說沒過,只怕真的著。
「芙綾去哪兒了?」韓姨娘低泣道。
沈絳在這時候開說:「那就報官府好了,那艘船城內絲綢鋪子王家的貨船,目的地揚州。我倒要看看,她究竟綁架了,還與綁匪蛇鼠一窩。」
韓姨娘立即搖頭:「不行,不行。二姑娘還個未出閣的姑娘,要人知道,她劫走了,名聲就徹底毀了。」
「所以我大姐姐的名聲就可以毀?」沈絳怒道。
韓姨娘望向沈絳,嘴唇微啟,輕聲說:「姑娘,為何要血噴人。聲聲說,二姑娘與人謀劃,將大姑娘綁走的。就說說,她為何要這麼做,她這麼做有麼好處。」
「她綁走大姐姐,因為想要將我引出城,她要殺的我。」
韓姨娘像這句話嚇到,半晌,才回過神,搖頭:「胡說,她與姐妹,我知道們兩人看不上她個庶出的身份。可她也姓沈,她為何要害。」
「因為皇子。」
沈絳這句話落,整個花廳陷入寂。
韓姨娘臉上竭力擺出鎮定的表情,可眼神開始閃躲,她說:「姑娘,不能這般侮辱她的名節,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麼會與皇子有關呢。」
「說這樣的話,還不夠心虛嗎?」沈絳無表情望著她。
她低聲說:「我所坐的船隻,途火藥炸毀。火藥這樣的東西,朝廷管控最嚴格,誰要私底製造火藥,等同謀反。若不信,這件與沈芙綾有關。明日我就去京兆府報官,我倒要看看這火藥究竟何而來。」
韓姨娘渾身都在顫抖。
沈芙綾與皇子之,她這個當娘的,其實知曉的。
原本長平侯府未抄家時,沈芙綾偶爾出門,也韓姨娘替她打的掩護。
無非就她也想要自個的女兒,嫁入高門。
這天底還有麼,比天家這個門戶更高的,能成為皇子正妃,多少世家女子爭破頭搶破頭的。
況且皇子還早早的封為魏王,真的能嫁進去,一進門就王妃。
比沈殊音這個未來國公夫人,還要高上一頭。
母女兩人恨不得牢牢抓住魏王,只她們誰也沒想到,魏王居然跟仰天關之敗有關。
出之後,韓氏也勸說過沈芙綾,好在誰都不知她與魏王的私情,不就此了斷。
魏王半輩子只怕不圈禁,就流放,這時候再嫁進去,無疑跳進火坑。
她以為沈芙綾聽進了自己的勸說。
「小姐,此真的與芙綾無關,她不過個小姑娘,能有多大本。這又綁架,又火藥炸船,怎麼會她所為。今們都回來,她卻毫無蹤影,只怕已遭了歹人的毒手。」韓氏勉強說完,捂著臉頰,低聲哭了起來。
沈絳不為所動:「那就請您回去等著吧,她早晚會回來的。」
韓氏卻似乎打定主意:「大小姐,您沈家的大姑娘,今侯爺在獄,這家主心骨。二姑娘跟一起綁架了,現在她活不人不屍,不能這麼撒手不管。」
呵,這還賴上她們了。
沈絳差對方逗笑了。
她自小長在衢州,從未與韓氏還有沈芙綾這對母女接觸過。
之前與沈芙綾雖然因為朱顏閣的生意,隔空鬥法,兩人卻也不曾對撕破臉。
今韓氏反倒上門,讓她們還人。
沈絳高呵一聲:「卓定。」
「小姐。」守在門外的卓定,應了一聲。
沈絳看著韓姨娘,冷冷道:「韓姨娘不生要人,要屍。帶她去京兆府報官吧,順便去外張貼一尋人榜,這樣找起人來,更快些。」
「不可,不可。」韓姨娘嚇得連連擺手。
她一臉淚水,楚楚可憐望向沈殊音:「此千萬不能張揚,要不然二姑娘的名聲就毀了,她日後還怎麼嫁人。」
「那就趕緊離開這裡,不要再惹怒我們。」
沈絳冷漠望著她。
韓姨娘這才現,雖然沈殊音長姐,可今真正做主的,反而這位油鹽不進的小姐。
於她小聲說:「芙綾不管怎麼說,都沈家的二姑娘。她的名聲若壞了,豈不也連累小姐。」
沈絳手指輕拈自己的長,她摸了摸柔軟的梢,不在意道:「都自家姐妹,她不了,我們肯定也著急。貼榜報官,才找人最快的法子。至於我的名聲,連累就連累了吧。比起二小姐的命,我的名聲算麼呢。」
「卓定,還不快帶著姨娘去報官。」
韓姨娘目瞪呆。
她不由想起先前聽聞的那件,她聽說沈絳去昌安伯府退了婚,甚至還坑了人家千兩。
現在全京城的世家貴族,誰人不知,他們沈家,出了混世魔王般的女子。
韓姨娘這才現,自己先前那位威脅也好,哀求也好,對她皆不管。
她不在乎自己的名聲,韓姨娘連她讓投鼠忌器,都做不到。
偏偏她卻怕壞了沈芙綾的名聲。
於她再不敢在此糾纏,頭也不回,便離開了。
她走後,沈殊音無奈說道:「的名聲才最要緊的,何必要與沈芙綾破罐子破摔。」
「我才不怕呢,反正公子又不會相信那些謠言。」沈絳輕撩自己的青絲。
沈殊音這才明白她的底氣在何處。
「我看,便吃定了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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