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章
謝珣心底並不道, 沈絳對他的誤解,自然也不道,他面前的小姑娘正處心積慮想著, 該怎麼養他。【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他伸手摸了摸沈絳的發頂, 「出來這麼急,頭髮都還沒梳好。」
「都是阿鳶給我梳頭髮的, 這丫頭只怕還在睡覺呢。」沈絳笑著摸了下自己的長髮。
謝珣垂眸:「我給你梳。」
沈絳驚訝望他:「三公子,還會梳頭?」
她不由疑惑上心頭, 狐疑道:「你還給誰梳過?」
「未曾給別人梳過。」謝珣心敏銳,如聽不出她話語中的。
只覺得好笑,不過梳頭兩個字, 竟叫她聯想這般多。
沈絳這才安心道:「要不我換上男裝,咱們夜訪瘦湖, 如?」
「正有此。」
於是沈絳回房換了一套男裝, 她前見謝珣身著織錦文竹長袍,格外優雅貴氣, 因此這次在出京前,便也讓人多準備了幾套男裝。
她換上一身織錦長袍, 因為阿鳶不在, 她便以飄帶將長發束起。
待她重新出來,原本站在院中的謝珣, 聽到聲音,抬頭看過來。
頭頂剛懸掛在夜空的圓月,散發著柔和清冷的銀輝, 灑落在前的俊美小公子身上,只見她刷一下打開手中摺扇。
「在下沈三,見過程公子。」沈絳笑盈盈打招呼。
兩人出了客棧後, 並未坐車,因為此地本就位處揚州繁華地帶,離瘦湖並不遠。
即便今日並非什麼節慶,可色漸晚後,街面上的人並不少。
特別是越是臨近瘦湖畔,喧囂聲越是嘈雜。
待沈絳隨著人流,行至湖畔時,不由被前之景震撼。
只見華燈初上,湖面兩岸的亭台樓閣,燈火通明,樓宇建築口掛滿了各色燈籠,遠遠看去,連成一片,如同一條蜿蜒漫長的火色游龍。
湖面上並非一片漆黑,因為頭頂有清泠月輝,而湖上則是一艘又一艘遊船畫舫。
畫舫上亮如星火,一條接著一條,如散落在湖面里的星辰。
纏綿悱惻的絲竹聲,飄蕩在空氣中的幽香,蜿蜒數里長的浩渺燈火,這一幕又一幕,層層疊疊,堆砌起真正繁華奢靡的江南。
揚州鹽業發達,鹽商豪富,名滿下。
曾經的瘦湖並不像現在這般,因著日積月累,湖心淤塞,後來鹽商出資,疏通河道。
隨後鹽商在兩岸,興建起了亭台樓閣,一下將瘦湖成為江南一帶最為繁華的商業中心。
特別是瘦湖始終與運河相連,有些船隻可從運河,直接駛入瘦湖。
沈絳到了此處,發現一個特別之處,那就是這裡的女子格外多。
雖至冬日,可這些女子穿戴並不厚實,手持香帕,肆招展。
「官爺,可要進來喝杯酒,暖暖身子。」不遠處一個小樓前的女子,站在紅艷艷的花燈之下,衝著謝珣招手。
這些女子,本就是觀四,耳聽八面。
出現河畔的男子,剛一出現,他們身上穿戴用料,佩戴的玉佩扳指,都已經落入她們中。
誰是有銀子的大爺,誰是裝面的窮鬼。
皆逃不過她們的睛。
可今日,這些妓子的睛皆落在一人身上。
謝珣即便是站在人群中,也依舊掩蓋不住自身的風姿。
他一身月白繡銀紋長袍,銀線在周圍燈火燭光下,熠熠生輝,腰系玉帶,將腰身勒出勁瘦有力的味道,高挑挺拔的身形,在略顯矮小的南人當中格外鶴立顯。
況且他一張臉俊逸至極的臉,眉猶如墨筆細細勾勒而出,懸鼻薄唇。
交錯而下的光影,落在他臉上時,讓他的輪廓越發深邃。
偏偏他一身清冷不可范的氣勢,哪怕身處這煙花之地,亦沒被染上幾分風流。
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妓子,也未曾見過這樣丰神俊朗的郎君,一個個恨不得撲上來,卻又畏懼他身上沉如淵海的氣勢,仿佛自個搭一句話,就是輕薄了他。
終於在一個妓子出聲之後,沈絳猶如一下進入了萬花叢中。
身側香風不斷,甚至還有人想要伸手扯住她的衣袖。
約莫是謝珣的臉色太過冷淡,這些慣常在街面上拉客的妓子,不敢伸手攔他,乾脆就挑他身側,看起來就很好□□的沈絳下手。
沈絳雖也一身富貴打扮,但是她的身高在女子中算是高挑,和尋常男子還是有些差別。
特別是她一直好奇的打量四周,一副頭一回見世面的雛雞崽樣。
「小公子,身子好涼,不如進來喝一杯奴家親手溫的熱酒。」一個身著桃紅衣衫的女子,年紀瞧著並不小,有種風韻猶存的味道。
沈絳禁不住笑道:「不姐姐,要怎麼給我溫酒?」
身側本來一直往前的男子,頓住了腳步。
謝珣:「……」
就連這個妓子,都忍住笑了起來,感慨道:「好久沒有小公子這般俊俏的郎君,叫我姐姐了。」
秦樓楚館的妓子,年輕時,恩客不斷,最是風光。
可隨著年紀越來越大,若是能嫁個什麼商戶,哪怕只是個妾室,都是極好的下場。
有些妓子,則是從房中接客,變成到大堂接客,再之後便是再口招攬客人。
前這個略有些年紀的女子,只怕就是其中一員。
她忍不住問道:「小公子可是真願嘗嘗我的酒?」
「姐姐的畫舫在哪兒?」沈絳笑問。
因為這個女子是站在河岸邊,一般站在對面的,都是花樓里的妓子,而站在河邊的,都是畫舫上的女子。
「就是那一艘。」女子指了指身後並排的幾艘畫舫。
這些畫舫上只有船夫,還未有客人上船。
沈絳做個手勢:「那勞煩姐姐,前頭帶路了。」
女子心中大喜,她沒想到,自己一句話,便讓這位小公子上了船。
於是她在周圍妓子的嫉恨的神中,領著兩位貴客,上了自己的畫舫。
走近一看,就這艘畫舫,只怕有些年頭。甲板上的雕漆已有些脫落,船艙周圍,懸掛著精緻的花燈,只不過他們未上船前,只燃了一半的花燈。
待他們上船後,船上前前後後的燈盞,都了起來。
猶如湖面上又亮起了一顆明珠。
船艙內極為暖和,燃著一種甜膩的香味,他們上船後,侍女開始端上酒水吃食,接著一個年輕姑娘,娉婷而出。
她身上只裹著一層極薄的衣衫,領口開的極低,隆起的胸膛,在視覺上,有種白花花一片的感覺。
顯然這才是畫舫上壓箱底的姑娘。
年輕,肌膚緊緻,容貌姣好,能留得住一個個客人。
這姑娘一進船艙里,神就落在了謝珣身上,她雖整日在男人堆里摸爬滾打,卻也未曾見過這樣的男子。
相較於那些肥頭大耳的恩客,前兩人猶如仙人之姿。
「奴家玉翩翩,不公子貴姓,」年輕女子猶若骨的靠在謝珣身側。
只是未她挨近,就被謝珣一個冷漠風掃過,竟活生生僵在原地。
謝珣皺眉:「你會唱曲嗎?」
年輕女子心中忐忑,輕輕頭。
「去對面唱幾首曲子吧。」謝珣淡淡道。
女子沒反應過來,尋常客人,誰見了她不是要上下其手,占上便宜,都捨不得鬆開她。
有甚者,喝酒都要她用小口渡過去。
於是這位玉姑娘,委委屈屈起身,取下牆壁上懸掛著的琵琶,輕聲問:「公子想聽什麼?」
「從你拿手的彈。」謝珣聲音始終冷淡。
反而是一旁的沈絳,接過那個年長女子的酒杯,輕笑道:「姐姐叫什麼名字?」
「奴家叫瑤娘,」瑤娘將酒盞端到沈絳身前,柔柔問道:「不小公子貴姓。」
沈絳輕笑:「我姓姚。」
「原來是姚小公子,奴家失敬了。」瑤娘端起酒盞,湊到自己唇邊,喝了一口。
隨後她輕聲說:「公子口音聽起來,倒不像是江南人士。」
「姐姐,真是好耳力。我乃是京城人士,這幾日剛來揚州。」沈絳並沒有掩蓋自己的來處,只是在身份上做了假。
他們這次是打著來揚州開鋪子的名頭,她之所以未用沈絳的名字。
就是怕江南這團亂象的背後,藏著的是京城的某個人。
若是真的跟京城有關,沈絳之前在登聞鼓之事中,表現的太過顯,怕惹人注。
所以她乾脆借用了姚羨妹妹的名字,反正他確實有個跟沈絳年紀相仿的庶出妹妹,誰都道朱顏閣的板姓姚。
誰都不道的是,其實朱顏閣有兩個板。
真正掌權那位,姓沈。
瑤娘一邊給她溫酒,一邊閒聊說:「小公子,來江南是遊玩,還是尋親?」
「都不是。」沈絳將摺扇握住,輕搖了下。
她笑道:「不如姐姐猜一下?」
瑤娘含笑:「奴家愚笨,猜不到小公子的來。」
沈絳倒也不賣關子,乾脆問道:「瑤娘可京城朱顏閣?」
別說瑤娘溫酒的動作一頓,就連前面正在撥弄琴弦的玉翩翩,都愣了下。這大半年來,自從京城朱顏閣的貨物進入江南之後,很是引起了風靡。
女子嘛,本就愛比較,別說這些妓子了。
特別是在妓子之,也有著各種比較。
能用得上十五貫一盒胭脂的妓子,那才是真正當紅的。
甚至也有客人,投其所好,買下一盒又一盒,送給自己相好的姑娘。
沈絳緩緩道:「朱顏閣便是我兄長所開,如今兄長委託我到揚州,開設在江南一家鋪子,所以我才來了這裡。誰一到揚州,便發現,揚州果然是繁華之地。」
「原來朱顏閣竟是公子家的產業,瑤娘失敬了。」
沈絳得的抬起了下巴,將一個涉世未深的富貴小公子模樣,表現的淋漓盡致。
得前這兩位公子,確實是京城來的富商,船艙內的氣氛加火熱。
瑤娘極盡所能的奉承沈絳,而沈絳似乎也被她奉承的飄飄欲仙,看就要找不到北。
反而是對面的玉翩翩,一首又一首的嘆完,那位玉人般的清冷公子,始終不叫停。
終於她一曲終了,楚楚可憐問道:「公子,可要奴家伺候您吃酒。」
謝珣冷漠抬頭,張嘴吐出三個字:「繼續彈。」
坐在一旁的沈絳,嘴邊溢出一抹得輕笑。
卻不想,在兩人緊挨著的座位下,沈絳垂著的手掌,被身側悄然摸過來的手指,輕輕捏住。
他一根一根捏著她的手指,似在小小懲罰。
卻又捨不得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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