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沈絳並未得到自己想要的, 但是鳶三娘倒是安慰道:「郡主放心,雖說婼伊族早已經沒了消息,可是這世間也並非只有婼伊族才懂得解毒之道。【Google搜索】萬一還有旁人, 也知曉呢。」
「倒是謝謝三娘子, 如此寬慰。」沈絳微微展顏。
待她從鳶三娘的鋪子裡出來,便在街胡亂逛, 清明和卓定跟在她身後,也不敢開口。
直到沈絳聽到一個極高昂的叫賣聲。
「糖人, 畫糖人咯。」
沈絳抬眸望過去,只見街邊坐一個小販,手裡拿著銅勺, 面前放著一個小攤子,不少小孩子正聚集在他周圍。
只可惜看熱鬧的人雖說, 真正買的卻是寥寥無幾。
沈絳走過去, 小販見她衣雖素樸,渾身上下也沒什麼珠釵飾品, 卻依舊憑著一雙眼,瞧出她氣度不凡, 定然不是只看不買的窮酸主顧。
小販使出渾身解數, 招呼道:「位小姐,不是小的吹噓, 做糖人的手藝,那可是雍州城一絕,您只管口, 只有您想不到的,沒有做不了的。」
沈絳聽著他牛皮都要吹上天,不由發笑。
她垂眸看小販攤子擺的糖人, 都是尋常的圖樣,龍、鳳、老虎、兔子、猴子,倒也不值得他般吹噓。
就在沈絳猶疑不決時,旁邊突然一個聲音響起:「不如你就照著位姑娘的模樣,畫一個吧。」
沈絳聞言錯愕,轉頭望過去。
就見身著湛藍長袍的謝珣,正站在她身側,他的外袍乃是一層輕紗,質地柔軟輕薄,廣袖寬肩,恍如九天仙人。
「公子。」清明在一旁驚喜喊道。
沈絳忍不住道:「你跟蹤我?」
「做個這位姑娘的模樣,若是做的像,錠銀子就歸你了。」謝珣掏出一枚不小的銀錠子,叫小販的眼睛乍然亮了起來。
原本心底還沒把握,會兒可是躍躍欲試。
沈絳轉身就要走,卻被謝珣一把握住手腕,低聲說:「既是出來閒逛,何必要生氣。」
「誰生氣了。」沈絳嘀咕。
不過下,倒是沒再發脾氣扭身要走。
她站在原地,雙手環抱在胸前,默不作聲。
小販真怕她還要走,趕緊拿起熬出的糖絲,在石板上始畫,只見橙黃色糖絲,在銅勺里被慢慢倒下來,拉成細長絲條,他的手腕微抖,糖絲如墨,石板上居然漸漸出現了一個人影輪廓。
原本沈絳嘴角微翹,一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可是看小販用糖絲畫出的自己,居然真的慢慢出現,她不由有些吃驚。
又等了一會兒,她的五官輪廓也被畫了去。
雖說糖絲是死物,只能畫個大概,可是居然真有幾分相似。
饒是連沈絳,都不由吃驚的盯著看個不停。
「位姑娘,您覺得像嗎?」小販小心翼翼道。
沈絳見他般賠小心,還是點頭道:「倒是有幾分相像,拿來吧。」
她伸手要去接,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
可是小販遞過來,她剛要伸手去接,沒想到一旁謝珣卻伸手,將糖人接了過來,他拿在手中仔細端量了一番:「確實是像。」
說完,他從懷裡再次掏出一錠銀子,扔給小販:「是賞你的。」
見他一直將糖人拿在手,沈絳終於忍不住說道:「是我的糖人。」
「給的銀子。」謝珣慢條斯理道。
沈絳無言望他,難道他不是做給自己的?
「連個糖人,都捨不得放手。」謝珣似輕嘆一聲,悠悠說道。
明明他說的糖人,沈絳卻臉頰瞬間紅透。
大庭廣眾之下,調戲少女,人還真的是無藥可救。
沈絳轉身就走,謝珣卻已經追了來,他道:「阿絳。」
她不吱聲,也不搭理他。
奈何謝珣仗自己腿長的優勢,竟三兩步,擋在她面前,待伸手直接將她拉到旁邊的小巷內,巷道安靜,白日也沒無人。
身後的清明和卓定,遠遠跟。
卓定瞧見一幕,正要追上來,卻被清明一把攔住:「你去幹嘛?」
「自是要看看世子想對們三小姐做什麼?」卓定不放心道。
清明支支吾吾,一臉尷尬:「還能做什麼,無非就是讓三小姐回心轉意。」
卓定還要說話,卻又想到什麼,也當即不再說話。
於是兩人乾脆攔在巷子口,充當兩尊門神,惹得來往路人,路過時都要離他們遠遠的,生怕被兩個凶神惡煞盯上。
沈絳也不知道謝珣要帶自己去哪兒里,只見他一直拉自己往裡走。
幽幽深巷,仿佛走不到盡頭。
此時正值驕陽當空,陽光落在幽深窄巷裡,照在他們身。
不遠處的大樹,悅耳鳥鳴。
待沈絳掙脫他的手掌,低聲道:「你要帶我去何處?」
「若是可以,想去一個只容得下你的地方。」謝珣扭頭望她,語氣平淡而叫人心酸。
沈絳吃驚的望他,似不敢相信,是從他口中說出。
他人一生並不順遂,每每陷入絕境,都從未放棄。他看似溫和,內里卻過分剛硬,行旁人不敢之路,幼年時,便身患天下奇毒,竟也讓他苦挨至此。
平生最是不服,便是『認命』。
可此刻他卻說出這樣近乎放棄的話,怎叫沈絳不驚訝。
她驚訝之餘,眼底酸澀乍起,明明他說的雲淡風輕,她卻得想要淚如雨下。
她又何嘗不想呢。
若不是她的身世還有阿鳶之死,或許此時她正在府繡著嫁妝,安心準備嫁給他。
可是這世間,偏偏沒有如果二字。
亦無後悔之藥,可供她服用。
沈絳性子亦是執拗到底,她從不輕言後悔,選了便是選了,即便心中不舍,也得一路走到底,即便她選的條路荊棘密布。
「世間沒有樣的地方,可供你棲身。」
謝珣輕笑一聲:「所以我才要留在你身邊。」
沈絳抿唇,她這幾日一直在躲謝珣,她知道自己並不像嘴上那般堅決。
看見他時會心軟,看不見時會思念。
一顆心恨不得劈成兩半,一半是恨他,一半是愛他的。
「阿絳,知道你心頭一時半會,無法釋懷。可是這世間,唯獨有一樣無法放棄,那便是你,」謝珣上前,沈絳跟退後一步。
可是她往後退,身後就是牆壁。
謝珣卻絲毫並不滿足於此,再次上前,將她逼到貼牆壁。
謝珣的手指覆在她的臉頰,指腹輕拂她的肌膚。
溫熱、滾燙帶一點粗糲的指腹,觸碰到她的臉頰,仿佛撩起了一點火星。
他的手指移動,星火燎原。
沈絳仰頭,臉上剛露出兇巴巴、惡狠狠的模樣,只是她長相太過明艷嬌艷,番兇狠的表情,卻只是添了幾分鮮活,不僅不惹人生厭,反而格外動人。
她正要道:「你不許……」
可是這個不許剛落下,謝珣的手掌已經扣住她的後腦,一下將她拽進自己懷中。
他忍了太久,明明那日一見面,將她擁在懷中時,就想做的事情。
卻偏偏隱忍到現在。
可是有些事情,越是壓抑,越容易激起更大的反應。
他的胸口處,仿佛有一團火焰在瘋狂燃燒,明明表面依舊尋常,內心早已經被燎成一片,寸草不生。
謝珣將她拉進懷中,他的手臂輕鬆擁住她,低頭狠狠吻了下去。
她的唇瓣嬌艷而又柔軟至極,樣的軟,狠狠釋放著他心底一直以來的緊繃的壓抑,讓他的吻變得侵略十足,如同一團火,燎燒自己,也要點燃她。
他的思念、灼熱、全都融入這個深吻之中。
沈絳腦海中一片空白。
直到他侵略如斯的吻,始攻城掠地,沈絳的思緒這才慢慢回籠,只是她卻被他緊緊環抱在懷中,一時掙脫不得。
謝珣低聲呢喃:「阿絳,你對我總是心軟的。」
沈絳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抓住,在聽到這句話時,被狠狠一握,疼的她幾乎發麻。
阿思蘭碰她一下,她便直接殺了他,讓他死無全屍。
可如今她卻無法反抗謝珣的擁抱。
她愣愣望他,緊握住自己的手掌,因為太過用力,手指似乎掐進肉中。
謝珣似乎感覺到她的緊繃,他伸手輕撫她的後背,順著她的手臂,一點點撫,最後到她的手掌處,手指尖輕輕掰開她的手。
「阿絳。」謝珣輕柔望她,烏黑雙瞳帶叫人心靜的溫和。
他樣的聲音,似乎將沈絳的思緒叫了回來。
突然間,她眼淚毫無徵兆的落下來,撲簌撲簌,濃密長睫沾了水珠,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她微微顫抖,指控道:「你欺負。」
她的刀呢。
她的定太平呢。
她出門時,應該帶刀的。
沈絳一邊哭一邊心底恨恨想著,可是她哭著時,謝珣已經將她的手掌掰開,她緊張時,總喜歡這般攥緊手掌。
每每都會掐的自己掌心通紅泛紫。
他輕撫她手掌心處的痕跡,另一隻手扶著她的肩膀,任由她的額頭抵在他懷中。
她的哭聲漸漸擴散,只是這次,仿佛是一種徹底的、釋放的哭泣。
她曾經發誓,自己輩子都不會再哭。
可是靠在他懷中時,樣熟悉的溫度、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觸感,仿佛讓她回到了從前,她曾經無比眷念的過去。
謝珣站在原地,聽著耳畔她微顫的聲音,突然想著:即便是一輩子留在這裡,他也願意的。
只要身邊有她,便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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