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日。
京城百官人心惶惶,尤其是梁系一派,數次派人去請梁宗武共商後事,但人都沒來。
而身在天牢中的梁中令,此時閉眼靠著牆壁,身上的龍袍也早就被扒了,看上去雖然狼狽,但這幾日過得還算舒坦。
起碼吃喝不愁,也沒獄卒敢出手虐待。
可他知道,這都是暫時的。
「陛下,就在裡面。」
獄卒恭敬跟在開元帝身後,指著梁中令所在的方向。
梁中令也緩緩睜開眼睛,昏暗的陽光透過狹窄的窗戶照進來,身著金絲龍紋明黃衣袍的男子站在牢房門口。
「你來了!」
梁中令嘴角微揚,可能是已經知道自己的結局,此時的梁中令看上去十分坦然。
開元帝揮手讓侍衛們退下,獨自進入牢房。
「沒想到朕還能活著來見你吧?」
他也不嫌棄,直接坐在了天牢中的草地上,面對害死自己的敵人,開元帝竟然還能如此平靜,讓梁中令倒是驚訝。
不過想想,駱家能走到這一步,肯定早就查清了真相,而開元帝還能活著,難不成駱家轉性了?
「你和駱家,怎會聯繫在一起?」
這是梁中令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要知道,開元帝當初對駱家可是恨之入骨。
開元帝冷哼:「拜梁愛卿所賜!」
話落,他一把掐住對方下巴,恨不得將對方腦袋直接拽下來。
梁中令年紀畢竟大了,力氣比不上對方,但對將要遭受的折磨早就心知肚明。
「再勸陛下一句,和駱家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開元帝諷刺一笑:「梁愛卿,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情關心朕,不如想想你的下場?」
梁中令閉嘴不再說話。
「回答朕!」開元帝手上一用力,下巴處的痛感讓梁中令眉頭緊皺。
但不等他說話,開元帝又忽然鬆口,對外招了招手,很快就有獄卒進來,拎著梁中令就去了行刑之地。
儘管梁中令有預計自己處境不會好,但等各種刑具一一落到身上,他還是後悔了。
當日就應該直接燒了開元帝的屍身。
還有駱家……
對了,駱家怎會這麼快闖入京城,馮齊呢?
而且皇宮禁衛軍竟然沒有出現,宗武到底做了什麼?
滿身傷痕的梁中令此時有片刻迷茫,怎麼覺得身邊人一個個都充滿了秘密?
「您不能進去!」
外面突然傳來獄卒的阻攔聲。
「讓開!」
恍惚間,梁中令覺得聽到了兒子宗武的聲音。
但很快,他就知道這不是錯覺。
梁宗武穿著和平日沒有任何區別,錦衣華服,精神還比之前更添兩分神采。
梁中令迷茫了。
「宗武?」他啞著嗓音,想伸手摸摸兒子臉頰。
梁宗武立即湊過去:「父親,兒子來晚了,讓您受苦了。」
梁中令:「……你無事?」
梁宗武點頭:「兒子一切安好,只是父親還要在獄中多待些日子,待兒子和祝夫人求情,將功贖罪定能將您救出。」
看著兒子堅定的眼神,梁中令覺得荒謬:「如何……將功贖罪?」
「哈哈!」看著他們父子倆敘舊的開元帝突然大笑出聲,「梁大人,你背叛了朕,現在被兒子背叛的滋味如何?」
梁中令思考片刻,茫然的眼神陡然變得鋒利。
「宗武,你將禁衛軍調離皇宮?」
梁宗武臉色微變,聲音有些結巴:「……過去的事我們就不再討論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將您救出來……」
「說!」梁中令只覺得氣血上涌,腦袋嗡鳴,思緒前所未有的清晰,眼睛充滿恨意地看向兒子。
梁宗武深呼吸,鼓足勇氣道:「父親,咱們鬥不過駱家的,您別看陛下現在安然無恙……」
他那旁邊的開元帝舉例,而開元帝臉色鐵青,冷著臉看著梁宗武嘴巴一張一合說出自己的結局,拿起手中的刀具便扔了過去。
而梁中令看到則直接當作沒看到。
只要一想到,是親生兒子破壞了最後一道防線,將敵人放進來,梁家百年基業毀於一旦,胸膛便止不住氣血翻湧。
梁宗武則快速躲過,冷冷看來眼開元帝:「陛下這是惱羞成怒?」
開元帝聲音森寒:「別以為你綁了駱家,他們就會對你感恩,朕現在還是南夏的皇帝,來人,將梁宗武給人看押起來,就關在和梁大人同一個房間!」
父子相殘,想想看還真是期待。
不久後,天牢中便傳來,梁中令毆打梁宗武的消息,儘管梁宗武一再忍讓,但父子倆感情還是徹底降到冰底。
與此同時,本以為早就分家的梁宗文覺得自己應該能逃過一劫。
可當初沒從族譜中劃掉,在開元帝出現的第二日,梁家九族皆被關於天牢。
開元帝大張旗鼓一番動作,一直提心弔膽的威遠侯反倒是放心下來。
「果然如大人所言,現在塵埃落定,咱們日後定然順遂一生……」
眾人再次齊聚裴府,面上帶笑,心情放鬆。
但裴尚令卻不那麼想,臉色略帶沉重:「對駱家的出現,你們都怎麼看?」
威遠侯哼道:「就算駱家再厲害,現在不一樣要臣服在陛下之下……」
鄺丘也開口:「大人是擔心駱家挾天子以令諸侯?!」
「不會……吧?」威遠侯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如若真是這樣,那日後肯定沒現在這麼舒服了。
畢竟駱家的做事風格,向來講規矩,而且他們在軍中還有點小矛盾,誰知對方會不會記仇。
裴尚令緩緩品了一口茶:「看明日朝會吧,陛下現在除了駱家誰都不見,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