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6.
蘇曉晨時隔四年再見到秦昭陽的時候，是在滿是泡麵味的警局裡。
她坐在牆邊面壁思過，臉上還劃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小口子，隱隱滲著一點血跡。
旁邊那個兔崽子正在「吸溜吸溜」地吃泡麵，見她神色鬱郁的，還遞上一根附送的火腿腸，「學姐你吃點？」
「你可以不理我嗎？」
她頭疼地往牆上撞了幾下，側過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兔崽子。」
溫牧西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似乎這才注意到她臉上的那條劃痕，震驚得不行，「學姐你臉怎麼了？」
蘇曉晨抬手摸了一把，觸手便是火辣辣得疼，不由「嘶」了一聲，又瞪了他一眼，「不是為了拉著你麼！」
溫牧西這會泡麵也吃得不香了，直接把桶往地上一扔，站起來幾步走到那伙蹲在地上反思的人面前，抬手就抽。
蘇曉晨被嚇得說不出話，剛想去拉，溫牧西已經被離得最近的警察一把壓制在牆面上，「你膽子倒是肥，在這裡還敢動手。」
溫牧西脹得一張臉都紅了，「你給我放開，這幫兔崽子把我學姐弄得破相了！女孩子破相了嫁不出去你負責啊。」
蘇曉晨原本最後一絲擔心頓時被他一股腦澆滅了，默默地垂了頭把腦袋埋進胳膊里。
她一點都不認識這個人。
那警察往她在的角落裡看了一眼，拍了拍溫牧西的頭，警告道：「追女孩不能這麼追，會嚇跑的。」
溫牧西驀然瞪大了眼，連反抗都忘記了，「別瞎說，不然我哥得揍我。」
那警察睨了溫牧西一眼，押著他走了回來，「你再鬧事今晚就不放你走了。」
說完又覺得力度不夠大，補充了一句，「連你邊上這個小美女也走不了。」
溫牧西立刻歇菜了。
秦昭陽就是這個時候走進來的，站在門口往裡面看了一眼，看見溫牧西的時候眼神一掠而過，直接停留在了埋著頭的蘇曉晨身上。
身後是他的助理，跟著他進來之後就去處理溫牧西和蘇曉晨的事去了。
他幾步走過去，溫牧西先看見的他，一下子跳了起來，「哥！」
蘇曉晨抬腳就踢了過去，「能出息一點麼，逢人就喊哥。」
溫牧西被她踢中了負傷的小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蘇曉晨！那真是我哥！」
她這才抬起頭來，第一眼看見的是頭頂明亮的燈光，她被刺激的雙眼眯了眯，然後就看見燈光下面無表情看著她的秦昭陽。
蘇曉晨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溫牧西你說你哥是誰來著？」
溫牧西扶著牆站起來，一臉欠扁地看著她，「秦昭陽啊。」
蘇曉晨腦子「嗡」地一下，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秦昭陽眯了眯眼，抬手托住溫牧西的手臂扶了一把，語氣輕柔，「哪傷著了？」
溫牧西是個有仇必報的主，毫不客氣地把自己身上的幾大傷點都指了出來，又戳了戳對面那幫惶恐不安的人，「都是他們幹的，還把學姐臉都劃了一道口子。」
秦昭陽原本還是漫不經心的，聽到後面那句話，臉色就是一沉，轉身看向還坐在椅子上茫然不知所措的蘇曉晨。
他捏住她的下巴側過她的臉來看了一眼，就在眼睛的下方一道淺淺的紅色。
他的指尖有些涼，握在她的下巴上觸得她一顫，扭頭避開。
秦昭陽眸色一深，看了她一眼，搭著溫牧西的肩輕聲說了幾句什麼，就看見溫牧西雙眸亮了亮，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蘇曉晨從小就嘗過秦昭陽千奇百怪的壞點子，不由擔心地說道：「你別教壞他。」
秦昭陽涼涼地看了她一眼，拉過手邊的椅子就在她的旁邊坐下，「我教不教壞他跟你有什麼關係？」
蘇曉晨被噎了一下，抬眼看了他一眼，低聲搖了搖頭，「沒關係……」
哎，怎麼四年之後見面，她還是沒能學會面對他理直氣壯呢！
從警局裡出來，天色已經很晚了，她轉了轉有些僵住的手腕，往外走。
秦昭陽的車就停在外面，助理在車門邊等了很久。
蘇曉晨怎麼都沒有想到四年之後再見面竟然會是這樣的，秦昭陽和她相差一歲，可現在看上去儼然就是一個事業有成的青年才俊。
她低頭掃了眼自己簡單的牛仔褲，白色板鞋，默默地嘆了口氣，好歹她明天還要去面試啊，就這樣去？
秦昭陽不知道她就想什麼，掃了她一眼，讓溫牧西坐前面，開了後車座的門示意她先進去。
蘇曉晨不自在極了，搖搖頭就要拒絕。
秦昭陽絲毫沒打算給她說話的意思，握住她的手腕就把她塞了進去，「你自己怎麼回去？」
蘇曉晨看了眼沉沉的天色，閉緊了嘴，上了車之後趕緊往另一邊挪，挪到緊貼著車門了這才腦袋一歪就開始裝睡。
秦昭陽眯著眼看了她好一會，才咬牙切齒地吩咐助理開車。
「先送牧西回去，我今天回帝爵世家住。」
車內安安靜靜的，只有路燈投射下來的光影緩緩掠過，蘇曉晨半睜開眼睛看了眼窗外，耳邊是溫牧西說清來龍去脈的誇張聲音。
「反正總結下來就是我找學姐談人生談理想，誰知道我去上個廁所都能被人吐一身啊。
我本來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那幫臭小子一點眼力見都沒有，非要扯著我談女人，我就跟他們打起來了，然後學姐過來拉我就英勇負傷了……」他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嘆了一口氣。
秦昭陽側頭看了眼蘇曉晨，眼底神色不明。
溫牧西下了車之後，他升了擋板，然後伸手就去拉她。
蘇曉晨沒睡著，被他一拉就醒了，「你幹嘛。」
「讓我看看你那臉。」
他的聲音有些啞，黑暗的細小空間裡反而顯得磁性十足。
蘇曉晨找不出理由不讓他看，就乖乖地挪過去。
秦昭陽果真只是看看她的臉而已，「等會回去自己能處理？」
蘇曉晨摸了臉上那道傷口一把，點點頭，卻意有所指地說道：「我不是以前的蘇曉晨了，這點還是可以的。」
秦昭陽輕笑了一聲，似乎是沒有察覺她話里的深意，「溫牧西小的時候在美國，算是我的遠房親戚。
我去美國沒多久他就回來中國上學了，你們怎麼認識的？」
蘇曉晨才不信他們兩個沒有聯繫，聽溫牧西剛才那麼親熱地叫他哥哥就知道兩個人的姦情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哼哼了一聲，才憋出一句，「你自己去問他。」
溫牧西從美國回來的時候正好來學校上高二，一時之間不適應學科的成績都是亂七八糟的。
蘇曉晨那時候想著自己也成年了，就想著零花錢好歹也不能再伸手問父母要了，就自己兼職做了家教，教了他兩年。
溫牧西天生就很聰明，加上他自己也努力，考上A大完全不成問題。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被家裡寵壞了，性子有些傲嬌，倒是像小時候的秦昭陽，偶爾幼稚偏執起來她都忍不住想起他。
現在想想——原來是一家人，難怪基因如此相同。
到家門口的時候，蘇曉晨連招呼都沒跟他打，逃一般下了車。
他在車裡坐了好久，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降下擋板問他的助理，「A大的講座安排在什麼時候？」
助理回頭看了他一眼，「三天之後。」
秦昭陽點點頭，推開車門下了車，「明早過來接我，你先回去吧。」
蘇曉晨隔日一大早就回了學校，她提著早飯進來的時候，寢室里的三隻還都在睡覺，聽見動靜只有上鋪的思思蒙著被子探出個腦袋來了一眼，看見她手裡的早餐之後一打滾坐了起來。
大四開學有一段時間了，蘇曉晨之前也沒急著找工作，可寢室里一隻只的都開始早出晚歸打拼事業了，她再不行動似乎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正好前段時間投了的簡歷有了消息，今天就要去面試。
思思一邊狼吞虎咽一邊還不忘審問她，「你昨天跟溫牧西出去之後徹夜未歸啊！老實交代。」
蘇曉晨心裡有事，情緒也不高，悠悠地看了她一眼，威脅道：「不給你帶飯了。」
思思立刻閉上嘴，專心吃她的早飯了。
蘇曉晨的形象也好，學歷也好，她就讀的是工程管理系，正是各大企業需要的複合性人才。
這麼一面試，立刻就被錄取了，等到下個星期一就可以過來實習。
相比之下，思思的運氣就糟糕透了。
她的專業比較冷門，連帶著找工作都有些費勁，投了一天的簡歷幾乎都是石沉大海。
回了寢室懨懨地趴在床的上面好一會，連晚飯都沒吃。
等她從食堂回來，她卻一改剛才的垂頭喪氣，晃著手裡的手機笑得陽光燦爛，「後天有個針對畢業生就業形勢的講座，曉晨你陪我去吧。」
深怕她拒絕，思思趕緊又補充了一句，「是星期五，絕對不耽誤你的時間。」
蘇曉晨想著聽聽也沒壞處，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