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他們就好了啊,」機械音道,「你難道不想殺了他們?」
「這樣的話,他們就不會嘲笑你了。記住本站域名」它說。
它說得平平無奇,仿佛它說的是殺了一隻雞。
沈憐遲疑了一下,問道:「人死了是什麼樣的,人死了會去哪兒?」
「去天上,」它說,「剛好就可以閉嘴了,也不會哭。」
沈憐捂住耳朵,說:「我想想。」
他沒想多久,因為溫柔的幼兒園老師很快就來了,她哄好了每一個孩子。
沈憐很快把耳邊突兀的聲音拋在了腦後。
幼兒園老師教大家認了幾個拼音,然後給了小朋友每人一張畫紙,讓他們畫畫。
沈憐找出書包里的蠟筆,在紙上塗塗抹抹。
藍色的是養父,他會很友好地笑,對他也很盡心盡力。
灰色的是養母,她不經常出現,沈憐聽過鄰居們遮遮掩掩的議論,說她在外面鬼混。
沈憐還不是徹底能理解鬼混的意思。
鵝黃色的是姐姐,他們也沒有血緣關係,甚至不是同一家福利院裡出來的。沈憐來這個家時,她就已經在了。
沈憐畫得很細心,甚至畫了鵝黃色的姐姐漂亮的小辮子。姐姐什麼都好,就是不太愛說話,也不和沈憐說話。
沈憐把畫紙交給老師。
老師看了看,微笑著問沈憐:「這畫裡怎麼沒有你呀?」
沈憐想了一下,才道:「忘了。」
老師忍俊不禁。
幼兒園裡還有戶外活動時間。
許多孩子都喜歡玩滑滑梯。
沈憐就排在那個小男孩的後面。
小男孩站在滑梯的最高點,明顯還沒站穩。
「你現在推他一下!」耳邊的聲音說。它這次不是那種平平的機械語調了,甚至帶著些蠱惑與誘哄。
沈憐瞧著眼前男孩的後腦勺,不說話也不動作。
「他說你是野種,憑什麼他有爸爸媽媽,你沒有呢?這是不正常不公平的。」它說。
蠱惑的氣息進一步加重,沈憐暈乎乎的。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喊道:「憐憐!」
沈憐朝下看去,一個小朋友脖子上掛著個小水壺,朝他招了招手。
這個幼兒園有許多班,沈憐是星星班的,叫他的小朋友是月亮班的,他是沈憐認識的新朋友,叫鄭清。沈憐總覺得他有點面善,像是在夢裡見過。
沈憐從滑梯上滑下去。
「再叫我憐憐我就揍你。」沈憐面無表情地威脅道。他很不喜歡這個名字,像個女孩兒。
鄭清把小水壺遞給沈憐:「你喝水嗎?」
沈憐搖頭,把上節課老師發的糖果給男孩:「這個太甜了,我不吃,給你。」
鄭清笑起來。
沈憐拿出自己的畫讓他欣賞。
「這個是叔叔,這個是阿姨,」鄭清指著鵝黃色的小裙子,遲疑道,「這個是你嗎?」
沈憐瞪了他一眼:「這個是姐姐。」
「姐姐啊……她也在這裡上學嗎?」
「沒有,她已經上小學了。」沈憐說。
「怪不得我沒有見過她呢,」鄭清說,「她是你爸爸的孩子嗎?」
「應該不是吧。」沈憐說。孩子們並不是什麼都不懂,流言蜚語也能傳到他們的耳朵里。
「媽媽不和我們一起睡,如果是她自己的孩子,她應該會和我們一起睡覺吧。」沈憐有點憧憬地說。
「我和媽媽一起睡。」鄭清說。
「憑什麼這個人有爸爸媽媽呢?這不公平。」耳邊的聲音響起。
沈憐不懂它為什麼翻來覆去地說這些話,他的家庭還算幸福。
養父對他很好,姐姐也對他很好——雖然姐姐永遠很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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