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一路向西,用身上多了幾道傷口的代價爬上了西山。Google搜索
一條河從這裡發源,向北流去。
鄭清站在河邊,挽起了褲腿。
「撒網了。」他從袖子裡拿出一張漁網扔下去,感覺自己像一隻哆啦A夢。
他環視四周。
這個地方也算是佳木蔥蘢,河水清澈。
清澈到可以看到河裡即將落網的魚。
多麼美好的世界。
「只是太假了。」他提著網,看著自己網上來的「魚」。
這條「魚」很有個性,不僅長著蛇的腦袋,還長著像馬耳朵一樣的眼睛,噫,還有六隻腳。
「真是美好的世界,」鄭清看著手裡已經斷氣了的四不像,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找的就是你。」
他割斷並丟棄了了它的頭和腳,僅僅提著鮮血淋漓看起來正常的魚身子下了山。
沈憐提著藥箱走到家門口時,就看到屋子裡面隱隱約約透出的光。
他把懷裡的匕首拿出來,走到門邊,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輕輕把門拉出一條縫。
他順著縫隙看進去。
是誰?
醫生笑盈盈地坐在桌邊。
他把門打開,但還是沒進去,問:「醫生?」
醫生笑盈盈地看著他。
他後退了兩步,問:「你怎麼來了?」
「畫皮鬼自己去京城了。」
沈憐盯著他:「你叫什麼?」
「鄭清。」
「你是什麼時候的人?」
「二十一世紀。」
「我們在什麼地方認識的?」
「在醫院。」
「敢對暗號嗎?」
「為何不敢?」
「西醫治標。」
「中醫治本。」
「中西合璧?」
鄭清忍不住又笑了一下:「治成標本。」
沈憐鬆了一口氣,但袖子裡握著匕首的手還是緊緊的。
他走進去,問:「你怎麼又回來了?」
這很不正常。
鄭清跑去灶台,把一隻大碗端到了桌上。
碗裡是賣相極佳的魚湯。
「我和畫皮鬼在路上撈了好幾條魚。」
沈憐狐疑地看著他。
鄭清繼續道:「看你那個連楊老爺家的土豆都能惦記好幾天的窮酸樣,我和畫皮鬼商量了一下,趁著還沒走遠,就給你送來了。」
沈憐垂下眼瞼,不知道在想什麼。
鄭清單手托腮,笑道:「別愣著啊,快吃啊。」
那魚湯還冒著熱氣。
熱氣里混合著奇異的香味兒。
沈憐又盯著鄭清,吐出幾個字:「你先吃。」
鄭清愣了一下,轉身拿了一雙筷子。
當筷子正要伸進碗裡時,他卻被沈憐抓住了手腕。
沈憐也露出一個笑,從自己今天帶出去的飯盒裡拿出自己用的、確保別人沒有碰到過的筷子,一字一頓道:「用這雙。」
鄭清盯著沈憐的眼睛,放下自己手裡的筷子,接過沈憐的那一雙,吃了一塊魚肉。
他吃東西的時候,也斯文優雅得不像話。
他把那雙筷子遞給了沈憐。
沈憐接過筷子,也夾了一塊魚肉。
唔,味道還不錯。
隔壁的唐秀才剛打完牙祭,五臟廟有了貢品,便坐在燈下繼續完成他的大作。
這幾天不知道怎麼了,連續幾天晚上都沒睡著,反而精神得很。
而且還文思泉湧。
他洋洋得意,超過風家的那個傢伙指日可待!
他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種寫文章從不停筆的感覺!
一個時辰過去了。
兩個時辰過去了。
他還是不停地寫、不停地寫,仿佛這樣下去筆頭就能開出美麗的花來。
他的精神已經亢奮。
突然,他想到了一個絕妙的點子,一個不是抄出來的點子!
嗯,今天寫了這麼長時間了,停下來美美地睡一覺,然後明天就開始寫這個新點子!
他準備放下筆。
「啊!怎麼會……停不下來了……怎麼會……」
他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
那手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那隻手依然握著筆,以一種快到詭異的速度寫著字,寫著自己的新點子。
「在另一個世界,有一個一無是處的青年,他叫唐斯文……」
唐秀才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他渾渾噩噩地過著日子,抄著別人的書……」
「某一天,他生病了,去了醫院……」
「卻有一個神秘的存在把他拉進了一個『恐怖遊戲』中……」
「啊!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唐秀才瘋狂地搖著頭,面容扭曲,涕泗橫流。
他的手握著筆,還在寫這個故事。
「萬幸,他簡直像是上天的寵兒,躲在醫院的衛生間裡,沒有碰到任何詭異的事情……」
「在校園裡,他的成績太差,夠不上變態殺人狂數學老師隨機數表上的學號……而且奇異地隨機輪空,沒有收到任何任務……」
「幼兒園的任務是『殺死任何你想殺死的人』,他知道那些學生遭受了什麼,但是他裝病請假……真酷啊……若有善心和同情心,就必須有殺死所有壞人的能力……若是像唐斯文一樣冷血,結果會躺贏……畢竟,他可不認為那些小孩子的死活跟他有關……」
「然後他進入了古代……但他的意志力並不堅定,慢慢忘掉了自己的身份,近乎忘掉了一切……」
「然而他的執念強大到,忘掉前塵往事,也能繼續干起抄書的行當……」
「一切都很順利……」
「直到他誤食了被黑心老闆端上餐桌的怪鳥……」
「悲劇來了……」
「他將沒有睡眠,永不止歇地工作……」
「他是如此地熱愛他寫書的工作啊……」
「他就像穿上紅鞋子之後不停跳舞直到死去的姑娘一樣,拿著筆不停地寫,直到死亡……」
「惡人自有天收,雖然在一個恐怖遊戲裡誰都沒資格說這句話……」
「噫,只能吃茴香豆的看客們沒死,吃得起雞的豪客卻馬上就要死了,真是偉大的劇情……」
「〔有鳥焉,其狀如雞而三首、六目、六足、三翼,其名曰(尚鳥)(付鳥),食之無臥……〕」
「三隻頭的雞有六隻眼睛,姓劉的獵人嚇破了膽……」
「蛇腦袋六隻腳的魚沒頭沒腳……」
唐秀才拿著筆,不停地寫下這些瘋狂的恐怖的句子。
「救命!」他喊。
他卻不知道他其實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鄭清和沈憐坐在桌案邊,相顧無言。
鄭清看氣氛沉默,開口道:「怎麼不喝湯?」
沈憐回道:「湯早就涼了。」
「我去熱。」鄭清起身。
待湯熱好,鄭清把它放在桌上。
「你和畫皮鬼撈的魚,回來也沒吃幾口,你先吃吧,」沈憐頓了頓,「喝完就走吧,你還得去京城,這可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鄭清喝了一口魚湯。
沈憐確認他喝了下去,才端了起碗。
他的視線被大碗擋住,沒看見那一瞬間鄭清臉上斯文敗類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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