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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松齡與干寶(十四)

2024-08-25 23:24:10 作者: 青蓮門下
  鄭清一路向西,用身上多了幾道傷口的代價爬上了西山。Google搜索

  一條河從這裡發源,向北流去。

  鄭清站在河邊,挽起了褲腿。

  「撒網了。」他從袖子裡拿出一張漁網扔下去,感覺自己像一隻哆啦A夢。

  他環視四周。

  這個地方也算是佳木蔥蘢,河水清澈。

  清澈到可以看到河裡即將落網的魚。

  多麼美好的世界。

  「只是太假了。」他提著網,看著自己網上來的「魚」。

  這條「魚」很有個性,不僅長著蛇的腦袋,還長著像馬耳朵一樣的眼睛,噫,還有六隻腳。

  「真是美好的世界,」鄭清看著手裡已經斷氣了的四不像,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找的就是你。」

  他割斷並丟棄了了它的頭和腳,僅僅提著鮮血淋漓看起來正常的魚身子下了山。

  沈憐提著藥箱走到家門口時,就看到屋子裡面隱隱約約透出的光。

  他把懷裡的匕首拿出來,走到門邊,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輕輕把門拉出一條縫。

  他順著縫隙看進去。

  是誰?

  醫生笑盈盈地坐在桌邊。

  他把門打開,但還是沒進去,問:「醫生?」

  醫生笑盈盈地看著他。

  他後退了兩步,問:「你怎麼來了?」

  「畫皮鬼自己去京城了。」

  沈憐盯著他:「你叫什麼?」

  「鄭清。」

  「你是什麼時候的人?」

  「二十一世紀。」

  「我們在什麼地方認識的?」

  「在醫院。」

  「敢對暗號嗎?」

  「為何不敢?」

  「西醫治標。」

  「中醫治本。」

  「中西合璧?」

  鄭清忍不住又笑了一下:「治成標本。」

  沈憐鬆了一口氣,但袖子裡握著匕首的手還是緊緊的。

  他走進去,問:「你怎麼又回來了?」

  這很不正常。

  鄭清跑去灶台,把一隻大碗端到了桌上。

  碗裡是賣相極佳的魚湯。

  「我和畫皮鬼在路上撈了好幾條魚。」

  沈憐狐疑地看著他。

  鄭清繼續道:「看你那個連楊老爺家的土豆都能惦記好幾天的窮酸樣,我和畫皮鬼商量了一下,趁著還沒走遠,就給你送來了。」

  沈憐垂下眼瞼,不知道在想什麼。

  鄭清單手托腮,笑道:「別愣著啊,快吃啊。」

  那魚湯還冒著熱氣。

  熱氣里混合著奇異的香味兒。

  沈憐又盯著鄭清,吐出幾個字:「你先吃。」

  鄭清愣了一下,轉身拿了一雙筷子。

  當筷子正要伸進碗裡時,他卻被沈憐抓住了手腕。

  沈憐也露出一個笑,從自己今天帶出去的飯盒裡拿出自己用的、確保別人沒有碰到過的筷子,一字一頓道:「用這雙。」

  鄭清盯著沈憐的眼睛,放下自己手裡的筷子,接過沈憐的那一雙,吃了一塊魚肉。

  他吃東西的時候,也斯文優雅得不像話。

  他把那雙筷子遞給了沈憐。

  沈憐接過筷子,也夾了一塊魚肉。

  唔,味道還不錯。

  隔壁的唐秀才剛打完牙祭,五臟廟有了貢品,便坐在燈下繼續完成他的大作。

  這幾天不知道怎麼了,連續幾天晚上都沒睡著,反而精神得很。

  而且還文思泉湧。

  他洋洋得意,超過風家的那個傢伙指日可待!

  他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種寫文章從不停筆的感覺!


  一個時辰過去了。

  兩個時辰過去了。

  他還是不停地寫、不停地寫,仿佛這樣下去筆頭就能開出美麗的花來。

  他的精神已經亢奮。

  突然,他想到了一個絕妙的點子,一個不是抄出來的點子!

  嗯,今天寫了這麼長時間了,停下來美美地睡一覺,然後明天就開始寫這個新點子!

  他準備放下筆。

  「啊!怎麼會……停不下來了……怎麼會……」

  他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

  那手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那隻手依然握著筆,以一種快到詭異的速度寫著字,寫著自己的新點子。

  「在另一個世界,有一個一無是處的青年,他叫唐斯文……」

  唐秀才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他渾渾噩噩地過著日子,抄著別人的書……」

  「某一天,他生病了,去了醫院……」

  「卻有一個神秘的存在把他拉進了一個『恐怖遊戲』中……」

  「啊!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唐秀才瘋狂地搖著頭,面容扭曲,涕泗橫流。

  他的手握著筆,還在寫這個故事。

  「萬幸,他簡直像是上天的寵兒,躲在醫院的衛生間裡,沒有碰到任何詭異的事情……」

  「在校園裡,他的成績太差,夠不上變態殺人狂數學老師隨機數表上的學號……而且奇異地隨機輪空,沒有收到任何任務……」

  「幼兒園的任務是『殺死任何你想殺死的人』,他知道那些學生遭受了什麼,但是他裝病請假……真酷啊……若有善心和同情心,就必須有殺死所有壞人的能力……若是像唐斯文一樣冷血,結果會躺贏……畢竟,他可不認為那些小孩子的死活跟他有關……」

  「然後他進入了古代……但他的意志力並不堅定,慢慢忘掉了自己的身份,近乎忘掉了一切……」

  「然而他的執念強大到,忘掉前塵往事,也能繼續干起抄書的行當……」

  「一切都很順利……」

  「直到他誤食了被黑心老闆端上餐桌的怪鳥……」

  「悲劇來了……」

  「他將沒有睡眠,永不止歇地工作……」

  「他是如此地熱愛他寫書的工作啊……」

  「他就像穿上紅鞋子之後不停跳舞直到死去的姑娘一樣,拿著筆不停地寫,直到死亡……」

  「惡人自有天收,雖然在一個恐怖遊戲裡誰都沒資格說這句話……」

  「噫,只能吃茴香豆的看客們沒死,吃得起雞的豪客卻馬上就要死了,真是偉大的劇情……」

  「〔有鳥焉,其狀如雞而三首、六目、六足、三翼,其名曰(尚鳥)(付鳥),食之無臥……〕」

  「三隻頭的雞有六隻眼睛,姓劉的獵人嚇破了膽……」

  「蛇腦袋六隻腳的魚沒頭沒腳……」

  唐秀才拿著筆,不停地寫下這些瘋狂的恐怖的句子。

  「救命!」他喊。

  他卻不知道他其實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鄭清和沈憐坐在桌案邊,相顧無言。

  鄭清看氣氛沉默,開口道:「怎麼不喝湯?」

  沈憐回道:「湯早就涼了。」

  「我去熱。」鄭清起身。

  待湯熱好,鄭清把它放在桌上。

  「你和畫皮鬼撈的魚,回來也沒吃幾口,你先吃吧,」沈憐頓了頓,「喝完就走吧,你還得去京城,這可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鄭清喝了一口魚湯。

  沈憐確認他喝了下去,才端了起碗。

  他的視線被大碗擋住,沒看見那一瞬間鄭清臉上斯文敗類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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