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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六十八章

2024-08-25 23:25:42 作者: 簾十里
  這句話讓許知顏頓住了腳步,她沒有往前,反倒往後退了一步將自己隱藏在推拉門後頭。

  香菸的味道若有似無的飄過來,許知顏從對牆一道極其狹窄的長條裝飾玻璃的反射里看見,程冽抽的還是那個牌子——紅塔山。

  他說完這句話,神情跟著聲音一起沉下來。

  高層外的燈海流光溢彩,偶爾有幾道換色探照燈的光閃過,在程冽漆黑深邃的眸子裡一晃而過,掀不起任何波動。

  季毓天一時語塞,倒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他本來不想過多參與程冽和許知顏之間的事情的,這兩個人都是心裡裝明鏡的人,用不著外人指點督促,所以他就在最初開始的提過那麼一嘴。

  但是今天董淏整這一出,他在飯桌上怎麼瞧程冽都覺得不對勁,即使後頭董淏都說開了。

  趁著這根煙的功夫他忍不住問問程冽,到底怎麼想的,明明知顏已經朝他走了這麼多步,兩個人僵在那兒又算怎麼回事。

  這對程冽似乎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隔了好半響才說。

  程冽的意思是許知顏很好,這些年她很辛苦,緊接著就是他剛剛那句話——她其實可以選擇更好的。

  季毓天不知道怎麼接話是因為,這話從程冽嘴裡說出來太不可思議了,但時間作祟,好像又合情合理。

  讀書那會,他們被班主任分座的事情後來許知顏和他們講過,說那會天不怕地不怕,家長怎樣也無所謂,老師再做思想教育也不想分開,這會程冽進去了,也分不開。

  季毓天也還記得他們在一起後黏膩的樣子,他真的第一次那樣的程冽,可謂是如沐春風。

  喜歡一個人,怎麼捨得真的放掉。

  他和嚴愛磕磕絆絆這些年,前頭吵得劍拔弩張,後頭幾天沒見又想得緊,這會就算她最喜歡的偶像要來娶她,他都不會撒手。

  可是程冽和他又不一樣,男人的自尊心有時會搗亂,自卑起來比女人還難想通。

  兩個人沒再說話了,各自抽著煙,心思很沉。

  站在那邊的許知顏彎著長條裝飾鏡里的程冽的側影,她等了許久,見他和季毓天快要抽完這支煙了,斂了斂神思比他們先一步折回包廂。

  程冽沒發現許知顏來過。

  走到包廂門口發現許知顏站在那兒,她的神情看不出什麼破綻,微微笑著把手機遞給他,告訴他賀勤來了電話,有關包裝的事情。

  程冽撥回電話走到了另一邊,許知顏看了他的背影幾眼隨著季毓天回了包廂。

  其他人再唱什麼許知顏聽不進去了,滿腦子只有程冽的那句話在迴蕩。

  她可以選擇更好的,更好的什麼?更好的人?比他更好的人嗎?

  她坐在沙發上徒手剝著薄皮核桃,心不在焉的,燈光又暗,尖銳的殼刮到她今天綁氣球綁到發紅的食指側邊,她沒出聲,下意識的用唇吸了吸手指來緩解疼痛。

  程冽推門進來就正好看見這一幕,穿過董淏他們,直徑來到她身邊,十分自然的接過她手裡的核桃,說「我來。」

  許知顏看著他熟練又自然的動作,視線慢慢劃到他稜角分明的側臉上。

  她很輕的笑了下,帶有幾分自嘲意味,她說「我不吃了,你別剝。」

  程冽沒注意到她的異樣,說「堅果是健康的油脂,吃一點沒關係,我把這個給你剝完。」

  許知顏一口氣不上不下,心裡頭有點堵,但又發酸。

  她比誰都了解程冽,就算他那麼說,她也大約能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

  生氣的同時又忍不住心疼,看到他這樣子,交織的情緒就愈發濃烈了。

  到底,許知顏沒再說什麼了,把核桃肉一瓣一瓣的慢慢放進嘴裡,甘甜後是微苦的餘味。

  ……

  這晚許知顏沒睡好,她想起程冽出事的那陣子,她也是這麼輾轉反側,而那些日子隨著時間的流逝回想起來已經不會再有窒息感。

  她和程冽一路走來,順,又不順。

  順的是她和他幾乎沒有吵過架,不會像季毓天和嚴愛時不時拌嘴爭吵。她和他契合的像是兩塊能拼成一塊的玉佩,有時一個眼神就能懂對方在想什麼,想法也是出奇的一致。

  不順的是發生了這些不好的事情,差一點這輩子他們就真的走到那兒為止了,多年過去,誰敢說一切都沒變。


  她對程冽怨恨過,諒解過,努力過,絕望過,漫長的時光里,她滋生出難以數清的情緒,可那天在公路上遇見他的時候一切都

  釋懷了。

  她什麼都不想了,什麼都不要了,只想永遠留住這一刻,只要自己能在他身邊。

  這種想法是卑微的,換在別的女生身上,她也會這麼想,但她沒覺得自己是卑微的,因為她知道程冽值得她這麼去做。

  對她而言,世界上誰都會出軌變心,但程冽絕對不會,就算有一天他們走到一刀兩斷的地步,那麼也一定是堂堂正正的分手。

  可他居然想推開她,她想笑卻又鼻尖發酸。

  她印象里的程冽,雖然處處溫柔,但骨子裡是個堅定,對所屬物占有欲強烈的人。

  是他那時候說,他將目不斜視,而且永遠如此。

  現在就算是她不管不顧的堅定不移的朝他走去,也不行嗎?

  他在自卑什麼,又在彰顯什麼溫柔大度,他明明也知道她的。

  ……

  許知顏剛迷迷糊糊睡過去就被嚴愛的鬧鐘叫醒了,摸出手機一看已經早上六點多。

  嚴愛約了化妝師七點前來化妝,而她要幫嚴愛把套間稍作整理一下,還有他們打了一下午的氮氣球,維持時間太短,陸陸續續都掉了下來,她得花點時間再打一些。

  許知顏的沉默讓嚴愛覺得有點奇怪,換中式喜服時嚴愛打量了她幾眼,驚訝的叫出聲。

  「知顏,你怎麼眼睛有點紅啊,你昨晚沒睡好?」

  許知顏意識到自己的狀態不好,立刻笑了下說「第一次當伴娘,緊張。」

  「我第一次當新娘都沒緊張,你怎麼就緊張起來了?平時看著挺穩的人……知顏,那你結婚不得幾天幾夜睡不好啊?」

  「我結婚?和誰結?」

  嚴愛一聽這話就不對了,小聲的問「怎麼了?你和阿冽吵架了?」

  許知顏搖頭,「沒有,只是有些地方有點氣他。」

  「你也會氣他呀?我還以為你們是那種模範夫妻,從不吵架呢。他做了什麼啊,讓你這麼不開心。可阿冽不會吧……你吃個核桃他都要搶著幫你剝。」

  「對啊,一個核桃都要搶著剝的人別的卻不敢搶著上。」

  嚴愛聽出什麼來了,「奧~是不是嫌他不夠主動啊?你之前不是說能理解他,要慢慢來嗎?現在著急了?」

  許知顏「有點吧,你看你們都要結婚了,說不羨慕那不可能

  。」

  嚴愛的禮服已經穿好了,許知顏幫她正了正裙擺。

  嚴愛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深深吸了口氣,說「也不知道婚姻是殿堂還是墳墓,不過……就算是墳墓我也要和他一起躺。」

  許知顏笑著,「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了,這話被季毓天聽見大概你們又要拌嘴幾句。」

  「我和他習慣了,不吵反而不習慣。」

  「你們這些年也不容易,不過他真的非常愛你。」

  嚴愛忽的眼眶一熱,做了個s的手勢,「你上次還說我煽情呢,這會你自己怎麼煽情上了?別讓我哭啊,我眼睛不能腫的。」

  門鈴正好響起,許知顏說「化妝師來了,我去開門,你去梳妝檯前坐著吧。」

  ……

  上午九點五十八分,季毓天攜著他的伴郎團來接親,除了許知顏還有很多長輩親戚,氣氛被這些長輩炒的很熱。

  許知顏按照原先制定的流程給新郎出難題,到最後一關踩指壓板時,邊上有人說話了。

  是已婚但十分會玩的男人,他替那些伴郎說「雞蛋砸了,芥末餅乾吃了,哪有伴娘只看戲的道理,這個指壓板得一起來。」

  許知顏沒什麼經驗,挺無奈的笑著。

  邊上的人竄著讓伴郎抱著許知顏做深蹲。

  董淏和另一個對視了眼,沒上去的意思。

  邊上的人還在起鬨,程冽拿濕紙巾擦完臉,看了幾眼許知顏,說「我抱你。」

  他的潛台詞是早點做完早完事。

  許知顏第一次在公共場合熱了臉,在那麼多人的注視下被程冽抱著,做這種親密的遊戲。


  季毓天在邊上笑開了花,氣氛到了,又是大喜的日子,他高度興奮,嘴上沒關住。

  他起鬨道「阿冽,你昨晚怎麼說的?讓人你真捨得?」

  邊上的人不知道,只顧給足氣氛。

  許知顏摟著程冽的脖頸,和他對視了一眼,假裝不知道季毓天在說什麼,但這句話著實給她潑了一盆冷水,臉上那些熱感也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沉默。

  接完親,順著婚禮流程,一天下來許知顏幾乎沒有休息過,和程冽交集也很少,兩頭都很忙,臨時也出現了點問題。

  直到晚上正式儀式結束,陪著新郎新娘敬完酒,許知顏才真正有時間吃上

  一口菜。

  主桌上坐的都是未婚的年輕男女,在他們敬酒的功夫把菜都橫掃的差不多了,許知顏本來就吃的不多,隨便夾了幾塊白灼菜心。

  婚宴結束時嚴愛癱軟在椅子上,用盡最後的力氣揚著微笑送賓客。

  最後,嚴愛故作忘卻的說「哎呀,阿冽,對不起,我忘記給你和知顏訂房間了,你們……現在不知道酒店還有沒有房間?誒,要不你就住知顏那邊吧,她的公寓離這裡不遠的。」

  很刻意,程冽察覺到了。

  許知顏早就知道了,不想配合演戲,只笑著說「那你們今晚好好休息,我們先走了,明天再見。」

  「好啊,你們也好好休息。」嚴愛挽著許知顏的胳膊,細聲道「他不主動那你就再主動點嘛,他也是真的非常愛你的,我能看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嗯,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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