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看著作者後台的訂閱數據,楚天行臉上滿是苦澀。
新書上架已經二十四小時,單章最高訂閱,定格在「77」這個數字上,整整一個小時沒有過任何變化。
上架爆更二十章,總訂閱也是非常湊巧的「777」,算起來均訂只約等於39。
又盯著兩個數字看了好久,楚天行眨了眨乾澀的眼睛,自嘲一笑:
「雖然數據慘澹了點,但至少不是訂閱零……」
端起擱在電腦桌上的飯碗,扒了一口已經涼透的魚子醬拌飯,只覺往日還可入口的大白鱘魚子醬,此時吃在嘴裡,卻是粒粒苦澀。
真的不是訂閱零嗎?
除了撲街群里友情訂閱那些作者朋友,77個高訂中,究竟有沒有一個真正的讀者?
放下那已無滋無味的魚子醬拌飯,從桌子底下抽出一瓶麥卡倫威士忌【真酒】,拔掉瓶塞,一口氣將剩下的小半瓶酒噸個精光,楚天行長出一口氣,抹了抹嘴,喃喃自語:
「十年撲街啊……我果然沒有才能麼?十年啦,夢想什麼的,也該放下啦……是時候回家了。」
放下酒瓶,摸出手機,猶豫了一陣,撥出了老爸的電話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聽筒里傳來老爸低沉而略顯疲憊的聲音:
「天行,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爸。」楚天行嘴唇嚅囁兩下,澀聲道:「我……又失敗了。」
「哦。」老爸嘆息一聲:「你寫小說,已經十年了吧?連敗十年……或許,已經證明了什麼?」
「嗯。我知道。我已經醒悟了。我確實……」楚天行抿了抿嘴,帶著些不甘心,又摻著些許釋然,說出了後面的話:「不是做這行的料。」
老爸:「想通了?」
楚天行:「想通了。我已經耗費了十年,做自己喜歡的事,以後不會再任性了。」
「好,那你回來吧。」
老爸的聲音還是低沉而疲憊,但又帶著幾許欣然:
「先回家歇上一陣,如果想自己創業,我先給你十個億練手。如果只是想上班,就來集團總部,先從我的秘書做起,最近工作很忙,我也經常加班到半夜,你回來,剛好可以幫我處理一些瑣事……對了,我馬上派人申請飛行,派咱家的飛機去接你。」
任性十年,老爸還是這麼愛我!
楚天行鼻子一酸,聲音帶上了些哽咽:「自家飛機就算了,太高調了,我還是自己坐飛機回來吧。幫我訂個頭等艙就可以了……」
又和老爸聊了一陣,楚天行放下電話,最後看了一眼作者後台,毅然關上電腦,洗漱睡覺。
……
恍惚之間,忽有陽光照在臉上的感覺。
楚天行迷迷糊糊地抹了一把臉,心裡嘀咕:「我記得睡前拉上了窗簾的,怎麼會有陽光照進來?」
想要翻個身繼續睡,沒想到這一翻身,居然身下一空,噗嗵一聲落到了地上。
楚天行一個激靈,翻身坐起,睜眼環顧,這才愕然驚覺,自己居然不是在租住的一百二十平米小公寓裡,而是在……
公園?
身下是柔軟的草地,旁邊是一條長椅,方才他就睡在那長椅上。
「怎麼回事?」
楚天行站起來,拍拍身上的草莖泥塵,茫然四顧:
「我不是在睡覺麼?怎麼莫明其妙到了這地方?是夢麼?可如果是做夢的話,這夢境未免也太逼真了吧?」
正不明所以時,一陣奇異的金屬錚鳴聲,隱隱傳入耳中。
楚天行略一猶豫,踏上草坪前的林蔭小道,循聲走了過去。
前行數十步,視野豁然開朗。
一泊小湖,呈於眼前。
湖面飄著幾隻天鵝船,隱隱有少年男女青稚的歡笑聲,從那幾隻天鵝船上傳來。
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穿著練功服,手握一口雙手劍,正在湖畔的小樹林邊舞劍。
老太太步伐穩健,姿勢優雅,行雲流水,看上去似舞蹈。可當長劍由慢至快地刺出時,總有蒼勁的金屬錚鳴聲,自那長長的雙手劍上傳來。
楚天行怔怔地看著那舞劍的老太太,感覺很不真實:
「劍鳴?雙手硬劍刺出劍鳴?聲音還能傳出那麼遠,在幾十步外的林中草地上都能聽到?這……這是夢吧?」
正難以置信時,一個正處於變聲期的少年男聲入耳:「喂,你們幾個太不講義氣了,怎麼不等我來,就把船開走啦?」
楚天行循聲望去,就見一個約摸十四五歲的少年,站在湖邊衝著湖面上的一隻天鵝船叫喚。
聽他叫喚,天鵝船上探出一張明媚的少女臉蛋,笑嘻嘻沖少年招了招手:「誰叫你遲到的?自己過來吧!」
楚天行本以為少女是叫那少年游過去,以為這只是小夥伴之間的玩笑。
可萬萬沒有想到,那少年聽了少女的話,竟是彎腰脫下鞋襪,捲起褲管,然後手拎著鞋子,赤腳踏入了湖中。
然後楚天行就看著那少年踏水而行,腳掌與水面接觸之時,爆起團團白蓮般的水花,就這麼步步生蓮地走過數十米水面,去到了天鵝船上。
楚天行看得分明,少年踏水而行時,雙腳入水最深時,也只沒至腳踝。
「……」
楚天行茫然地眨了眨眼:「湖水只有腳踝深?不可能啊……飄著好幾隻船呢……」
他看看那仍在湖畔樹林邊悠然舞劍的老太太,再看看少年少女們所在的,那傳來陣陣歡聲笑語的天鵝船,一時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我這絕對是在做夢。」
他自言自語著,剛想掐自己一把,就聽身上響起了電話鈴聲。
從褲兜里摸出一隻樸素而陳舊的手機,意外地發現,這居然還是按鍵手機,屏幕雖是彩屏,卻小得可憐,只占機身一半。
「這是十幾年前的老機型吧?」
詫異地看了看手機,再看看來電顯示上的「豬豬」二字,楚天行心中一動,按下接聽鍵,就聽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
「楚天行你在哪兒呢?說好了陪我去報名參加武道大會的,你怎麼不在家等我?」
聽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楚天行遲疑一陣:「你是……秦玲?」
「哈?」電話里那清脆又元氣滿滿的女聲,陡然提高八度,帶著一股憤然之意喝道:「楚天行你什麼意思?居然用疑問句?你手機上難道沒有存我的電話?就算沒有存我的電話,你難道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楚天行嘴角微微抽搐一下。
不錯,就是這個氣勢。
這個女孩,就是和他從小學到高中一直同班的秦玲了。
因為比他小半歲,生肖是豬,小學時臉蛋一直有著粉嘟嘟的嬰兒肥,所以楚天行一直叫她「豬豬」。
但……
自從考上了不同的大學,秦玲有一次特意從她學校所在的城市飛過來找他,與他說了些話之後,兩人就幾乎沒再聯繫了。
今天什麼情況?
多年未有聯繫的秦玲,怎麼突然打來電話了?
聲音聽起來,怎麼還跟高中時代一樣,清脆、元氣,又極具氣勢?
還有,「報名參加武道大會」又是個什麼情況?
果然是個光怪陸離的夢境吧?
無數的疑惑,令楚天行遲遲沒有回話。
可電話里的秦玲不但沒有生氣,「喂喂」了兩聲後,聲音反而變得柔和起來:
「天行,你沒事吧?不會還在因為高考的事鬱悶吧?可你不是說過嗎?這次高考,只是生病了發揮不好,所以才考砸了,你不是已經決定,復讀一年,再搏一次嗎?當時你下決心時,可是很有氣勢的。不會到現在,又為已經過去的事情鬱悶吧?」
高考?
還考砸?
怎麼可能?
楚天行雖然自詡除帥之外才能平平,高中時也遠遠稱不上學神、學霸,可當年高考好歹也是考上了重點大學的。
倒是本來有著重點實力的秦玲,因為發揮不佳,只勉強過了一本線,又不想復讀,報了一所普通的一本院校。
怎麼在這裡就反過來了?成了我楚天行高考考砸?
所以果然是個夢吧?
「天行你說話呀!你現在究竟在哪兒呢?」
見楚天行還是沒有回話,秦玲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小慌。
楚天行沉吟一陣,終於開腔:「我在一個公園裡。」
秦玲趕緊追問:「哪個公園?」
「不知道。」
楚天行看著四周,翻遍記憶,也沒有找到自己記憶之中,家鄉城市的哪個公園裡,有類似的小湖,「這裡有個小湖,湖上有些天鵝船。」
秦玲當即說道:「我知道你在哪兒,別亂走,等我過來。」
掛斷電話,楚天行想了想,打開手機攝像頭,選擇自拍模式對準自己。
看著屏幕中那個白淨英俊的少年,楚天行眉頭一挑:「果然是高中時的模樣……話說,我不會是重生了吧?」
雖然極度懷疑自己是在做夢,可夢境哪會如此清醒?
可如果不是做夢……
那一劍刺出劍鳴的老太太,那踏水而行、水不過踝的少年,還有秦玲說的什麼「高考考砸、武道大會」,又是怎麼回事?
輕輕掐了自己一把,痛感十分清晰。
俯身掐斷一根小草,輕輕一嗅,亦有鮮明的青草芬芳入鼻。
走到湖邊蹲下,將手探入湖水,那感覺也真實不虛。
再拿出手機,看一眼手機上的日期,確實是當年高考後的日期。
「所以,並不是做夢,而是重生?我回到了……高中時代?」
楚天行怔怔站在湖邊,思緒一片紊亂。
不知過了多久,湖對岸忽然傳來秦玲的驚呼:「楚天行,你不要想不開呀!」
楚天行愕然抬著,望向對岸,就見一個穿著牛仔短褲、短袖T恤,肌膚晶瑩白皙的大長腿短髮美少女,一邊一臉緊張地死死盯著自己,一邊大步踏入湖中,腳踩著水面,飛一般沖了過來。
這美少女比剛才那踏水而行的少年還離譜,在湖面上飛奔之時,腳掌都沒有沒入水中,看上去鞋子都沒有打濕。
很明顯,她正是秦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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