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今晚睡不著的肯定不止華韻一人。
同樣發歌,這次還被公司資源傾斜的李連,肯定是睡不著的。
他也一樣,在自己公司分的公寓裡,早早的守在了電腦面前。
等待著他的新歌上架。
還記得之前幾天,在公司,他經紀人辦公室的時候____
「劉姐,真的嗎?我真的要發這些嗎?」
李連那時的語氣有些擔憂。
「小連,聽姐的,不用怕,就這樣發。既然我們都決定要碰瓷了,營銷走向都是碰瓷了,那讓你被蘇木的粉絲投票,以至於沒出道的事情,保持足夠的熱度才行。」
抖了抖菸灰,「也只有保持熱度,才是維持你現在沒有作品時人氣的手段。」
「我......」李連其實還是有些心虛,他是知道蘇木此時這恐怖的人氣的。
之前打打擦邊,蹭蹭熱度,還是有些愧疚的筍絲,都沒有太當回事兒,全力爆破他。
如果發了現在公司這讓發的文案。
那妥妥是挑釁了。
自己那豈不是要被沖爛?
經紀人劉姐看出了李連的糾結,她掐掉了自己的煙,語氣微微變冷:「你什麼?思言,思老師的歌你也聽了,不想唱了?」
「我給你說,公司現在盯上這首歌的人可不少......」
「你自己掂量一下吧。」
李連聽著話,心裡哇涼哇涼的,也十分的苦澀。
這事情他其實想明白了,公司是想捧他嗎?
可能有一部分這樣的想法。
但絕對不是全部。
甚至,公司其實就是想蹭著這熱度,撈一筆錢。
就像這首歌,配合自己這挑釁文案一發,不管自己被爆破不爆破。
自己這首歌的熱度就上去了,然後帶著下載量就上去了。
管他們到底是抱著怎樣目的下載的。
只要下載了,付費了。
那公司就能掙錢了。
憑藉蘇木現在的流量,這錢撈下來也不是一筆小數目了,至少比培養一個自己花的錢高太多太多了。
只要確保掙到錢了,至於自己是被爆破,還是被黑後變涼,都對公司沒有太大的影響了。
畢竟,自己能有這波熱度蹭,那也是公司不能預料的意外。
當然,如果自己下個月真的憑藉《思愁》這首歌壓住了蘇木一頭,火了。
那公司這邊更開心。
反正合同還在他們身上,時限還不短。
這......
就是,自己有可能會輸。
但公司一定血賺。
想著想著,李連突如其來有些悲涼,他能有什麼辦法,賣身合同簽都簽了,又不是人人都是蘇木,又不是人人都是趙立新這種不缺錢,真心為了一個音樂夢想開公司的老闆。
資本啊,金錢啊。
歸根結底,它還是吃人的啊!
感慨萬分的李連,也沒有辦法了,他第一時間就沒有拒絕了,現在的話,就連魚死網破的資格都沒有。
「發了。」
有些想通透的李連,也沒有說更多的話了。
......
回憶完畢。
回到現在。
已經凌晨零點了。
這幾個月突然覺得自己心智老了好多的李連,帶上自己很專業的耳機,第一時間就點開了那首《消愁》。
這時音樂驟起。
一段很悲傷,有些輕微尖銳的前奏,透過自己耳機驀然響起。
原本內心有些彷徨的李連,不知怎麼,內心靜了下來。
很難形容。
你說很動聽嗎?有點卻又沒有那麼動聽,你說技巧很高,樂理複雜嗎?也不是,相反還有些簡單。
可......為什麼就這樣簡單的旋律,就能讓已經惶恐心累了好多天的他,平靜了下來呢?
他不懂。
他此刻也不想去懂,他只想安安靜靜的聽歌。
於是,他整個人都似洗去鉛華,認真傾聽《消愁》的主歌響起:
「當你走進這歡樂場
背上所有的夢與想
各色的臉上各色的妝
沒人記得你的模樣......」
幾乎只是聽到這裡,李連已經緊鎖了眉頭,眼淚隨著臉頰滑落。
「輸了......」
這兩個字,似乎讓李連有些解脫。
是啊。
進那座「歡樂場」的時候,誰人不是背著夢想。
那一幅幅取悅別人的妝容......最後留下來的又有幾副呢?
到頭來,大多不都是一場空空嗎。
也是,進場的時候,也該想到自己有可能傷痕累累的退場的吧。
這時,好像才徹底明白的李連,眼淚划過嘴角的時候,嘴角甚至是上揚的。
繼續聽。
「三巡酒過你在角落
固執的唱著苦澀的歌
聽它在喧囂里被淹沒
你拿起酒杯對自己說......」
傷感,恍然,開心......
李連呼吸又逐漸的急促,胸口好像凝集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異樣情緒,情緒不斷升華下,第一次副歌就這樣響起了:
「一杯敬朝陽一杯敬月光
喚醒我的嚮往溫柔了寒窗
於是可以不回頭地逆風飛翔
不怕心頭有雨眼底有霜
一杯敬故鄉一杯敬遠方
守著我的善良催著我成長
所以南北的路從此不再漫長
靈魂不再無處安放......」
「嘶。」
李連甚至聽得快要窒息。
朝陽,月光......
故鄉,遠方......
這是怎樣的四杯酒啊!
這是多麼深刻的歌詞啊!
到底是怎樣的蘇老師啊!
他不懂,他已經徹底不懂了。
歌詞,怎麼能這樣寫啊!
這一刻。
他胸口原本異樣的情緒,好像忽然釋放了出來,喉嚨發緊,淚水已經繃不住了,一顆一顆的滑落。
被子不知不覺的蓋在了頭上。
哽咽聲在安靜的臥室,曉得那麼刺耳。
人生好難。
到底誰能給他敬四杯酒的勇氣,又有誰能守著他的善良呢?
那個公司?
不,他們只會在一旁當看客一般的催他成長。
所以,為什麼他南北的道路那麼的漫長啊,看不到盡頭的那般漫長。
那漫長不知的前路,能夠安放他的靈魂嗎?
房間裡的哽咽聲越來越大,李連眼睛越來越酸澀,腦海閃過了好多好多,卻在歌聲中慢慢淡化:
「躁動不安的座上客
自以為是地表演著
偽裝著舞蹈著疲憊著
你拿起酒杯對自己說......」
對啊!你們這群躁動不安的座上客,你們這群聞錢腥味的貓,到底在自以為是表演些什麼啊!
李連掀開被子,露出那張已經哭花了的臉,他此刻好想咆哮,好想嘶吼!
沒來得及出聲!
更加狂風暴雨的高潮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