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公主府二小姐求見!」
剛給墨北寒淨完臉,蓮姐便隔著門對我道。
自從那日從公主府回來,已經過了半月有餘。
當時霍家對提親一事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分明是想要擺譜。
而我也不驕不躁,全當沒發生過這件事。
看就看,誰先沉不住氣。
「讓她先候著,我稍後就去。」
話雖然是這麼說,可我索性坐下來喝了足足一盞茶。
喝完,已然是一炷香之後。
等我來到偏廳的時候,正好看到霍宜柔正焦急的來回踱步。
一看到我,她便氣勢洶洶的衝過來。
「你這個……」
咒罵還沒有脫口,霍宜柔便被蓮姐一腳踹進膝窩。
她趔趄了一下,直接跪倒在地。
霍宜柔梗著脖子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被蓮姐將背按得更加的佝僂。
「二小姐,你當這裡是公主府嗎?」蓮姐冷哼,「我們攝政王府向來家規森嚴,像你這樣不知禮數的人不配進王府的大門!」
霍宜柔原本還想發火的,可一聽蓮姐這麼說,這才想起今日前來的目的。
「嬤嬤,誤會了!」霍宜柔強行擠出一個笑容,表情里居然有著討好。「我只是看到嫡姐一時高興,這才忘記了禮數。」
說到這,霍宜柔望向我。
「嫡姐,你快給我解釋一下呀!」
霍宜柔僵硬著語氣,眼帶威脅。
可第一次上門,不給她下馬威怎麼能行呢?
「蓮姐,她可是我的妹妹,便不必多禮了吧?」
見霍宜柔跪的差不多了,我這才出聲打圓場。
「王妃此言差矣!」
蓮姐板著臉,面無表情。
「王妃雖是二小姐的嫡姐,更是攝政王府的主母!在公主府,姐妹倆可以不拘禮節。可在這攝政王府,就得守攝政王府的規矩!」
我和蓮姐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著演戲。
而吃癟的霍宜柔見蓮姐對我也是疾言厲色,表情稍稍緩和了一些。
「拜見攝政王妃!」
沉思片刻,霍宜柔掙脫蓮姐。
而後鄭重的面對我,不情不願的欠身。
「公主府這麼沒規矩嗎?」
就在我準備扶霍宜柔起身,蓮姐冷著嗓音先一步開口。
「我不是已經行過禮了嗎?」
霍宜柔攥著拳頭,很顯然是在強壓怒火。
「身為庶女,與奴無異!所以,你得跟著奴才一起行跪拜之禮才行!」
「你想讓我跪……」
「夠了!」
在霍宜柔發火之前,我對蓮姐厲喝出聲。
「別以為你是王府的老人,就敢如此造次!她雖然只是一個庶女,可終究是我的妹妹。」
「恕老奴多嘴!連世子見到王妃都要行禮,她不行禮是想壓世子一頭。」
聽蓮姐提到了墨南潯,霍宜柔的怒氣瞬間消失。
她既然想嫁給墨南潯,那麼有些委屈必須得受。
反正以她睚眥必報的性格,早晚要討回來的。
霍宜柔狠狠咬了咬唇,直到咬到有些發白,這才不情不願的跪下。
「腰杆挺直,磕頭要響!」
蓮姐沒等霍宜柔起身的機會,便用力將她的腦袋往下一按。
伴隨著『咚』的一聲悶響,霍宜柔的額頭上瞬間腫起了鵝蛋大小的包。
「放肆!」我故作忍無可忍的衝著蓮姐低喝,「你如此的得理不饒人,是在殺雞儆猴打我的臉嗎?」
「王妃言重了!」蓮姐不卑不亢的彎了彎腰,「是王妃說世子有意迎娶二小姐,老奴作為王府的教習嬤嬤有責任教她規矩。未來的世子夫人可不止拘泥在攝政王府,更是要和各家夫人、小姐一起賞花飲茶,甚至進宮參加宴會的。若是不懂禮數惹來笑話,丟的可是攝政王府的臉。」
一聽蓮姐這麼說,霍宜柔眼中的火氣驟然熄滅。
她想了想,重新跪下。
這一回,磕得結結實實。
「這才像個大家閨秀的樣子!」蓮姐露出滿意的笑容。「王妃,老奴告退!」
等蓮姐帶著下人走後,霍宜柔一把將我推開。
「賤人!」
她抬手想要打我,最終還是悻悻的縮了回去。
畢竟這是別人的地盤,再生氣也得收斂些。
「郡主,息怒!」我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剛剛那個嬤嬤向來六親不認,連我都在她的跟前也吃了不少虧。等你以後嫁進王府,咱們倆一起懲治她。」
「哼,還用你說?我不會放過那個狗奴才的!」
霍宜柔說到這,四處打量起來。
「沒想到攝政王府這樣的大!不過裝飾有些素淨,不是我喜歡的!等我嫁進來,這些還有這些,都要鑲嵌金邊。還有,把沿途燈柱上的白燈籠拿下來,我嫌晦氣,全部都改成夜明珠吧!」
霍宜柔的口氣,頗有當家主母的氣勢。
而我只能附和著,情緒不曾顯山露水。
畢竟,我還得『哄』著她嫁進來呢。
「對了,你們什麼時候提親?」
「提親?」我故作驚呼的扯著帕子,刻意避開霍宜柔的眼睛。「郡主該早點同意才是!」
「怎麼了?」霍宜柔有些急了,掐住我的手幾乎陷進肉里。「別墨跡,快說啊!」
「世子自從見到郡主後,便茶不思飯不想,這才急急忙忙讓我去提親的。可聽說公主和駙馬卻沒有回應,世子還以為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所以……所以準備求取太傅之女。」
「不行!」霍宜柔惱了,「那個浪蹄子怎麼配做太子妃?」
「可……可府上求婚的帖子已經遞過去了!」
「沈易安!」霍宜柔一把扯住我的衣服,「若我不能成為世子妃,那你和你娘都別活了!」
「郡主,你既然鍾意於世子,為什麼不早些答應?」
「我……我……總之我不管!這件事你必須要幫我!我這輩子非墨南潯不嫁!」
「奴婢倒是有個辦法!」
「快說!」
「婚帖已經送去了,怕已是攔不住了!郡主你也知道世子的美名,傾慕他的女子多如過江之鯽。所以那個太傅的千金,怕是會欣然接受求親。可若是郡主先一步嫁進咱們攝政王府,將這件婚事鬧得整個京城人盡皆知成為板上釘釘的事,那麼他們的這個親就結不成了。」
我的話,讓霍宜柔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後,她一副豁然開朗的樣子。
「是啊!太傅家那個小賤蹄子向來膿包,知道世子對我情根深重,肯定會拈酸吃醋的。而且我堂堂郡主,嫁來必定是主母。她再不要臉,也不會做妾的。」
說到這霍宜柔忽然望向我,眼神陰毒。
「沒想到你這賤婢肚子裡有這麼多花花腸子!不過,也只是些小聰明而已!」
「是!」我急忙卑躬屈膝的點頭,「奴婢的聰慧怎及郡主的萬分之一,否則世子也不會對郡主念念不忘了。」
「呵,這世上沒有幾個男人能逃得出本郡主的手掌心!我警告你,最好安分一點!這樣等本郡主嫁進王府之後,也能賞你一口飯吃!」
霍宜柔撂下這句狠話,捂著紅腫的額頭拂袖離去。
而我望著她的背影,笑容越發的肆意。
「主子,她真的會來嗎?」
蓮姐悄無聲息的走到我的身邊,小聲開口。
「一定會來!」我胸有成竹道。
霍宜柔當初沒有答應求親,肯定是受霍明珠的唆使。
好歹是皇室血脈,自持身份貴重。
哪怕再迫不及待,都得吊著墨南潯。
他們想要墨南潯親自登門,好滿足他們的面子和虛榮心。
可霍宜柔一聽自己要被截胡了,根本等不了。
所以她一定會違背霍明珠和蕭竹生的命令,偷偷嫁來攝政王府。
「老奴這就去準備!」
……
一切,似乎都風平浪靜。
可三日後的初八,整個京城沸騰起來。
公主府要跟攝政王府結親的傳言,剎那間傳遍了大街小巷。
而我借著陰眼,看到了一隊送親隊伍浩浩蕩蕩的從公主府出發。
一路上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好不熱鬧。
隊伍刻意捨近求遠,從京城的主道前行。
很顯然,是想故意顯擺。
人山人海間,百姓竊竊私語。
「郡主不是出嫁了嗎?」
「聽說這回出嫁的是公主府的庶出小姐,嫁的是攝政王府的世子!」
「姐妹倆嫁父子倆,可真是聞所未聞。」
「這以後怎麼論啊?」
「各論各的唄!」
「上回郡主嫁得悄無聲息,一個庶女怎會如此的排場?」
「肯定是駙馬爺受不了公主那個悍婦故意給她難看!」
對於百姓的交頭接耳,霍宜柔似乎沒有聽到。
她讓貼身婢女綠荷不斷的拋灑銅板和碎銀,出手十分的闊綽。
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圍觀的人齊聲高喝著『永結同心』『子孫滿堂』,讓掀簾窺探的霍宜柔忍不住一陣得意和竊喜。
「郡主,離攝政王府還有幾十里,這樣撒錢會不會……」
「本郡主成親是何等大事,這些錢又算得了什麼?」霍宜柔狠狠瞪著綠荷,「等做了世子妃成為了攝政王府的當家主母,想要多少錢就有多少錢!」
「可萬一公主和駙馬醒來發現郡主不僅偷偷出嫁還帶走了所有的庫銀和珠寶,他們怕會……」
『啪』
不給綠荷說完的機會,霍宜柔便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你以為我想?爹娘非讓我端著千金小姐的架子,等世子自己急了去跟皇上請旨賜婚!可我哪等得了,再等下黃花菜都涼了。要不是這樣,我也不會給他們下蒙汗藥!」
說到這,霍宜柔停頓一下。
「對了,你下了多少藥?萬一他們醒來壞我好事,我便扒了你的皮!」
「郡主,奴婢下了雙倍的蒙汗藥,一時半會怕是不會醒的!」
「那最好!」
見霍宜柔放下帘子,我這才收回視線。
不虧是嬌寵長大的,光著個子不長腦子。
自古以來,成婚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否則,便視為無媒苟合。
霍宜柔就算順利來到攝政王府,也只能以妾室的身份進門。
若是她不肯就範,名聲也已經毀了。
……
「主子,他們來了!」
等送親隊伍來到王府門口,蓮姐急忙稟告。
我揚起嘴角,笑得含蓄而又暢快。
故意拖延了許久,等到天色漸黑的時候才姍姍來遲。
一到門口,便看到了一頂奢華的八台大轎。
用珍珠和金銀點綴,在燈光的照射下有些晃眼。
貼著大紅喜字的嫁妝,更是蔓延了半里路。
看樣子,霍宜柔是真的掏空公主府的家底了。
「怎麼連個喜字都沒有貼?」
站在轎子前的綠荷率先開口,滿臉的狗仗人勢。
以前在公主府,我也沒少吃她的刁難。
甚至很多折磨人的惡毒手段,都是綠荷想出來的。
「綠荷,放肆!」轎中傳來霍宜柔嬌滴滴的聲音,「公公一直臥病在床,婚禮自然得低調些。我們做小輩的,自然要體諒。」
倘若不是我了解霍宜柔的秉性,還真以為這是個善解人意的姑娘。
蓮姐面無表情,徑直走向轎子。
剛準備掀轎簾,卻被綠荷一巴掌打開。
「你想幹嘛?按照規矩,得世子爺來踢轎子!」
「攝政王身體抱恙,世子爺正在侍疾,怕是不能親自迎接了!」
「你們……」
「綠荷,放肆!」
綠荷作為霍宜柔的狗,習慣性的亂咬人。
可沒給她表現的機會,就被霍宜柔輕聲呵斥住了。
「世子爺一片孝心感天動地,我這個做妻子怎能屈居人下?」說到這,霍宜柔停頓一下。「有勞嬤嬤引我進府,我要親自拜見公公。」
蓮姐毫不留情的將綠荷推開,伸手扶住了霍宜柔。
一步一緩,領著她往攝政王府的大門走去。
可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毫無預兆的轉彎。
等來到一個不起眼的小門時,綠荷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為什麼不從正門進?」
綠荷尖細的聲音,讓霍宜柔的身體一僵。
「妾室入府不能走正門!」
蓮姐特意將『妾室』兩個字加重了音量,似乎是故意讓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一般。
「什麼?」霍宜柔猛得掀開蓋頭,臉上煞白。「妾室?」
「沒錯!」蓮姐點頭,「姨娘,待會進去把這身衣服換了,妾室不能穿正紅的衣裳。」
「你們……你們是不是搞錯了?」霍宜柔急得有些結巴了,「我嫁過來是要做世子妃的!我是堂堂正房,你怎麼敢讓我走側門,還叫我姨娘?沈易……你們王妃呢?我要見她!」
躲在暗處看戲的我,終於還是要登場了。
一看到我,霍宜柔的情緒更激動了。
她的胸口急促的上下起伏,鼻翼因為急促的喘息而不斷的擴張著。
「你來得正好!」霍宜柔伸手指向蓮姐,「你來告訴這個婆子我到底是以什麼身份嫁進來的!」
我望著霍宜柔揚唇笑了笑,隨後揚手就甩了她一巴掌。
力道之大,大到直接掀掉了鳳冠。
霍宜柔精緻的盤發,頃刻間散落。
「你……你居然敢打我?」
霍宜柔捂著臉,氣到渾身顫抖。
「蓮姐,你來告訴她為什麼會挨打!」
「是!」
蓮姐畢恭畢敬的微微點頭,可望向霍宜柔的瞬間表情變得寒涼。
「身為庶女,只能為妾!我們攝政王府肯抬你進門,完全是因為王妃垂憐!否則按照你的身份,連做攝政王府的奴婢都不配!妾室不僅要給主母行跪拜之禮,更是要晨昏定省侍奉左右。而你剛剛衝撞了主母,理應杖殺,可主母宅心仁厚,賞你耳光只是小懲大戒!」
說到這,蓮姐目露凶光。
「姨娘,還不跪下謝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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