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雨依舊在下著,葉以寧就這樣蜷縮在陽台上,露肩小禮服單薄,被水打濕貼在身上。
房間的門從外面被撞開,堅實的門鎖處幾近變形,就那樣的歪斜著,沈晟勛手忙腳亂的推著輪椅,剛才撞門的傭人站在旁邊。
「以寧……」看見陽台上的門開著,風呼呼的灌進來,沈晟勛心底一驚,沒任何猶豫的向那邊推去。
眼神剛剛能夠看到蜷縮在陽台角落中的葉以寧時,他的心瞬間就像是被無形的大掌攥緊般,疼的無力疼的窒息!
就算是聽到了沈晟勛的聲音,葉以寧卻依舊閉著眼睛緊抿著泛青的唇瓣,孤獨而壓抑,好似全世界只剩她一個似的。
幾乎是看到她的同時,沈晟勛快速脫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她的身上,因著坐輪椅的原因他只能將身體壓得很低,他這輩子還從來沒有像是現在這個瞬間似的厭惡自己雙腿的惡疾,厭惡自己這麼沒用除了令她受傷之外再也給不了其他的!
「以寧,你醒醒,你睜開眼睛看看我!」他一聲聲的哀求著她,風雨當中沈晟勛的大半身子也跟著被淋濕。
想要像是正常男人那樣將渾身冰涼的葉以寧抱起,可不論如何嘗試也都無法克服身體的困頓。
「以寧……」沈晟勛聲聲叫著她的名字,希望葉以寧能夠有所回應,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葉以寧卻依舊像是個破布娃娃似的,用雙手環繞著自己屈膝以保護的方式將別人隔絕在外面。
砰的一聲,沈晟勛狠心將自己的輪椅歪倒,或許是因著角度沒有掌控好,倒下來時輪椅壓在了他的腿骨處,疼痛瞬間襲來。
可他卻像是沒感覺似的,只是伸手將全身冷的像冰的葉以寧死死的摟在懷裡,希望借著自己的體溫來溫暖她。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知道自己同以寧是一類人。
只要受了傷最先就會用自我懲罰的方式來懲罰自己,傷害自己,明知這是不可取的,卻無法控制!
「以寧,別對我失望……也別不理我……」沈晟勛的大掌一直摩挲著她冰涼的手臂肌膚,用摩擦的方式來幫她維持溫度。
已經有些虛弱的葉以寧如他所願的睜開了眼睛,纖長的睫毛扇動著,眼神略有迷離,似乎已經有些冷的遲鈍了。
卻見她抬起手來緩緩的想要將沈晟勛的手推開,只是很快就連力氣也沒了。
她走了太長時間的路,吹了太久的風,是真的累了,心裡這樣的想著,葉以寧的手……無力的垂落在他大腿處。
原本還有些力氣的推搡倏然停下,整個人就像是脫力了般瞬間倒在了沈晟勛的懷中。
「以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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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值班的醫生護士傳的沸沸揚揚的,昨晚半夜沈院長懷抱著一名女子來到急診科,表情焦急的樣子同平日上班時的冷睿形象截然相反。
眾人紛紛猜測那女子的身份,可很快有主任級別的人物揭曉了答案,原來昨夜那名女子就是沈院長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夫人。
特殊獨立病房內,沈晟勛開完例行便來到了這裡,已經換上病號服的葉以寧臉頰異常緋紅,點滴滴答滴答的順著輸液管淌下來。
加濕器運作著,有白霧從裡面噴出,坐在輪椅里的沈晟勛安靜的看著葉以寧,從昨天將她送來開始她就高燒不退,直到現在。
看的出來,此時的葉以寧很痛苦,如果不是沈晟勛率先壓住了被角,她肯定會熱的掀開。
夢境裡的她似乎很痛苦,就算是燒的迷迷糊糊的,可囈語聲一直就沒有斷過,斷斷續續的傳進沈晟勛的耳朵里。
葉以寧的手機在自己這裡,從昨天開始葉教授的電話幾乎要打爆了,沈晟勛索性關了機。
他不知道昨晚具體發生了什麼,其實也不需要知道了,他只要明白以寧度過了一個很痛苦的夜晚就已經足夠。
「以寧,快點好起來,不論你想做什麼,我都答應你好不好?」沈晟勛執著她的手,聲音低啞的開口,他已經一個晚上沒有睡過了。
沈晟勛知道昨天自己做了一個愚蠢的決定,他竟然會相信葉德昌所說的他想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以寧父親的這句話,然後讓以寧弄的遍體鱗傷,甚至連自己都不在相信!昨夜她回來時那個讓他幾乎瘋狂的眼神,直到現在還在撕扯著自己的心!
司機昨夜打電話對自己說根本沒接到葉以寧,後來詢問之後才知道她早已經離開了會場。
算一算時間,在看著她原本細嫩腳底的傷口,就算是沈晟勛不想要承認,可實際上以寧是一路走回來的這個事實,令他的心說不出來的煎熬。
他自以為是的好,終究是傷人傷己!
——今天晚上的事情你知道嗎?
——那你也知道葉教授今天要幫我慶祝『生日』的事情?
——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我不想要在聽你們說話了……
短短的三句話,卻將之前兩人好不容易拉近的關係再度扯遠,沈晟勛只要一想到這裡,心如刀絞。
曾經,自己認為以寧是想要利用自己來打擊以萱,之後所發生的種種都被自己算在她的身上,他傷害她羞辱她,就連婚姻都成了自己報復她的工具。可現在,他明明是想要對她好的,是想要補償她的,可是為什麼……事情還是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以寧,明明我想將這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你,可就連我自己都是殘缺的,以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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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來勢洶洶的病症幾乎要將葉以寧摧垮,而她稍微清醒過來已經是兩天後的事情了。
緩緩的睜開眼睛,護士見此情形很是開心,趕忙出去叫了護士長進來。
葉以寧只覺得渾身都是疼的,疼的厲害,就連微微側頭都帶著骨頭長時間不運動的咔噠聲。
對於那一夜她最後的記憶只到自己蜷縮在陽台上而已,可是再次醒來葉以寧卻有了種恍惚的感覺,這裡……是醫院?
「你終於醒了,你發燒已經昏睡兩天了!」
原來,已經過去兩天了?是沈晟勛將她送到醫院來的?
「我去叫沈院長來,他每天晚上都在這裡陪著你,等著你醒,連著好幾天都沒合眼了。」
護士長這話裡帶著對年輕小夫妻的羨慕,葉以寧不置可否的動了動唇角,她現在還不想見他,就算是見了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重新閉上眼睛,葉以寧覺得渾身上下哪裡都是難受的,不知過去多長時間,門從外面被推開。
輪椅推動的聲響緊跟著傳來,她屏著呼吸讓自己聽起來是還在睡的樣子,他似乎放慢了速度,讓輪椅的機械聲聽起來不是那麼的響,所以過了好半天沈晟勛才來到病床邊。
略顯冰涼的手先是落在她的額頭上試試溫度,半響後才移開。
眼睛看不見聽覺會更加的敏感,葉以寧很明顯的聽到了沈晟勛輕微嘆氣的聲響,隨後他又將輪椅推的遠了些,撩起蓋住她腳的薄被,手掌隨後又罩在了上面。
雖然沒有看到,但葉以寧知道腳上那些被泡白了的傷口已經經過了處理,事實上她送來的第一天,沈晟勛怕水裡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還給她打了破傷風針等。
葉以寧腳上的傷口都是沈晟勛親自處理的,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沒有絲毫怠慢。
「以寧……」他輕聲的叫著她的名字,有種莫名的壓抑與等待她回應小心翼翼。
葉以寧沒有任何的回應,沈晟勛卻清楚地看到隱藏在眼皮下的眼珠微微有了動作,儘管並不想要這樣承認,但是他心裡是明白她在裝睡的,只是不想要搭理他而已!
「以寧,我知道你醒了,跟我說句話好不好?」他就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似的,祈求著她的寬恕。
沈晟勛安靜等待著葉以寧的回應,她眼珠轉動的頻率有所加快,卻依舊不吭一聲,像是用沉默將自己保護起來。
卻見葉以寧只是微微的動了動,側過身體用背部對著他,削瘦的脊背透過薄薄的病號服呈現在沈晟勛的眼前,在他看不見的角落裡,將眼睛緩緩睜開。
沈晟勛,裝睡的人是永遠都叫不醒的,你那麼聰明又怎麼看不出我是在裝睡?
何必要苦苦的執著下去呢?
「以寧,我錯了,這次我真的錯了,我以為那是對你好的,我以為你會開心……我想要補償你……」沈晟勛說到這裡再也說不下去了,又或許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又是補償!葉以寧心口不知哪裡冒出來的怒火,倏的測過身子看向他,清透的眼底盈滿憤怒與壓抑。
補償?一個個口口聲聲所謂補償……更像是推她下地獄的推手,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