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024-08-26 00:09:49 作者: 昔邀曉
  第8章

  日照當空,殷箏離開殷暮雪院子的時候,混亂的一天才過去一半。

  殷暮雪想留殷箏一塊用午飯,殷箏卻說自己院裡還有事,要回去一趟,還說等午飯後再回來陪她。

  殷暮雪覺出自己給殷箏添了麻煩,還讓殷箏只能借著中午用飯才能回去處理自己的事情,頓時紅了臉,感覺自己白活了上輩子這麼多年,坦白一切後下意識展現出的依賴也盡數收起,努力恢復自己原本的模樣:「不必了,我本就沒什麼事,吃了藥已經好多了。

  倒是姐姐你,身子弱,千萬別累著自己。」

  殷箏搖頭:「無妨,下午我是一定要來的,我看老爺夫人還弄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下午還得讓你陪我去趟正院,由你去和他們說說,讓他們早些適應才好。」

  殷暮雪認為還有更加簡便的做法,就拉著殷箏的手,說:「何必麻煩,還勞你跑這麼一趟,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啊,好好休息,調養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最要緊的。」

  說著,殷暮雪還拿食指指腹點了點殷箏的鼻尖,舉止親昵:「也別總把我當成妹妹,我如今可比你大多了,你該把我當成姐姐,學會好好依賴我才行。」

  殷箏像是說不過她,臉上揚起一抹淺淡又無奈的笑,如春風拂面,吹得殷暮雪舒坦至極。

  殷暮雪看著殷箏出了屋門,按捺下心中的雀躍,細細回思之前同殷箏的對話,竟有種多年遺憾被彌補的滿足之感。

  隨著時間的確定,她也漸漸想起了上輩子的這個時候,自己是個什麼境遇,什麼心情。

  想當初她自認才能無雙、與眾不同,可遭遇突變,除了幫忙照顧臥病在床的母親,她竟沒辦法再為這個家付出更多,如今她已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少女了,她曾嫁做人婦,知道怎麼管家算帳,也知道怎麼樣才能更有效率地利用自己的人際關係網。

  帶著記憶重來一次,她定要交出一張完美的答卷,成為姐姐身邊最親近最有用的人。

  殷暮雪鬥志昂揚,想著想著,突然發現殷箏一直都是叫自己爹娘為「老爺」、「夫人」。

  這樣的稱呼倒是並不奇怪,有些人家就是習慣這樣稱呼自己的爹娘,庶子庶女這麼稱呼的就更多了。

  但是上輩子她沒發現,大概是因為那會兒姐姐嫁給了太子,不好再這麼稱呼,所以改了口吧。

  殷暮雪並未太過在意這個發現,準備吃了飯就去正院,幫助自己爹娘習慣這個重生後的世界,若爹娘適應得快,她還會去一趟二叔的院子,幫幫二叔,免得大家真覺得他瘋了。

  ……

  把殷家的老爺夫人扔給殷暮雪後,殷箏回了自己的院子。

  才一進去,她就察覺出自己的院子變得和原來有些不太一樣。

  殷箏仔細觀察發現,那些因為她「寬容大度」,平日幹活總會不自覺偷懶的灑掃丫鬟們居然也勤勞了一回,把整個院子徹徹底底打理了一番。

  石板路旁的雜草沒了,廊下早就空掉,甚至堆了灰的鳥籠終於被清洗乾淨,還放了一隻黃色的雀鳥進去。

  院裡那棵樹上掛了幾個瓷白的檐鈴做點綴,就連陳舊的門帘,也被換成了新的。

  走進屋裡,濃郁的飯菜香撲鼻而來。

  「姑娘回來了!」

  正在擺飯的逢年眼睛一亮,不由得誇讚道:「過節真是神了,她說姑娘你中午會回來用飯,讓我收拾好屋子自己就去了廚房,沒想到姑娘你真的回來了。」

  「我哪有這麼說,」過節從屋外進來,手裡端著一盆熱水:「我是說,無論姑娘回不回來,我們都要做好姑娘回來用飯的準備。」

  說完她看向殷箏,對殷箏道:「姑娘,來洗手用飯吧。」

  殷箏的視線沒在過節身上停留,洗完手就去桌邊坐下了。

  殷箏院裡沒什麼規矩,不需要丫鬟守夜,也不讓丫鬟伺候吃飯。

  但這次,殷箏只讓逢年回自己屋裡吃飯,把過節留了下來。

  逢年有些猶豫,因為她覺得過節已經沒事了,甚至變得比原來還好還能幹,帶著她們幾個把院子收拾得乾淨漂亮不說,去廚房拿回來的午飯也明顯比之前要豐盛。

  逢年問了和過節一起去廚房的丫鬟,想知道過節是怎麼拿到這麼好的飯菜的,誰知那丫鬟嘴拙,說了半天都只會用「過節姐姐好厲害」來形容過節在廚房的一系列操作。


  姑娘要是因為誤會不要過節,那可就太糟糕了。

  殷箏看出了逢年的擔憂,笑著問:「怎麼了?」

  逢年性子直爽,也知道自家姑娘不會怪罪,就說出了心裡的話。

  殷箏無奈地安撫她:「瞎想什麼呢,留下過節是因為之前過節說有話要和我說,可不是我故意要留她下來為難她。」

  逢年終於想起,自家姑娘被徐嬤嬤叫走之前,過節確實是親口說了有話要和姑娘說,為此還特地給姑娘磕了頭呢。

  逢年這才安心回屋吃飯,留了過節在殷箏屋裡。

  逢年離開後,殷箏拿起筷子,給自己夾了塊梅花豆腐。

  過年走到桌邊,拿起另一雙筷子,一邊給殷箏布菜,一邊開口說道:「姑娘聰慧,想來已經知道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明明是青春少女的聲音,由此刻的過節說來,竟如水般沉靜。

  但這水靜歸靜,卻半點都不會讓人覺得死氣沉沉,反而帶著些許音律感在其中,聽著格外悅耳,讓人忍不住側耳,認真傾聽。

  殷箏不知過節到底經歷了什麼,但從之前逢年的描述以及過節的舉止不難看出,過節在伺候人方面的功夫,有了質的提升。

  殷箏並不出聲,只吃自己的,聽過節給她一一道來。

  過節也沒有辜負殷箏這一整個早上的期待,將她上輩子的遭遇都盡數告訴給了殷箏聽,這其中有許多,都是殷暮雪所不知道的——

  「上輩子,我與逢年一直都跟在姑娘身邊,兩位老爺以及大少爺入獄後,姑娘心情變得很不好,後來二夫人與五少爺過世,老夫人累倒,夫人又長病不起,姑娘你就管了家。」

  「誰都不知道姑娘你是怎麼做到的,你將兩位老爺以及大少爺從詔獄裡帶了回來。

  沒過多久,身邊又多了一位嬤嬤,聽說是宮裡來的,我與逢年都怕她怕得緊。

  當時不覺得,現在想想,那嬤嬤應當是被宮裡人派來監視姑娘你的。」

  殷箏對此並不意外,太子都查到殷家了,沒道理查不出她來,而她也有的是辦法讓太子不敢動她,不曾想那太子比她想的還要討人厭,殺不了她就派人到她身邊監視她。

  殷箏將放入口中的時蔬咬得稀碎,慢慢咽下。

  「天和十三年秋,叛軍鎮梟於臨西起兵,還勾結了肅東的地下商聯會,將東西兩域攪得一團亂,入冬後域外小國與部族撕毀合約舉兵來犯,第二年南丹那邊又遭了旱災,像是所有的倒霉事都湊到一塊去了。」

  「那會兒世道真的很亂,叛軍都殺到雍都城下了,四域紛紛自顧不暇,若非雍都城內還有南北二大營,只怕這國早就沒了。

  可當時也沒人說這都是皇家的錯,是後來姑娘你嫁給太子,幫著太子治理朝政、平定叛亂,才漸漸傳出了風聲。

  說司天樓一案是太子所為,這天下也是因太子行事荒唐才會遭此浩劫。

  他們還說,姑娘你是神女降世救國救民,只有你在太子身旁輔佐,才能讓這天下回歸安定。」

  「我那會怕死了,怕朝內朝外一邊誇你一邊罵太子,會讓太子殿下對你產生不滿,可後來我發現太子殿下似乎開心得很,倒也符合他一貫的離經叛道,反而是姑娘你,氣得拿刀傷了太子殿下,想來是太子殿下的真面目讓你傷心了吧。」

  說到這裡,過節越發堅定了要讓殷箏遠離太子的決心,太子配不上她家姑娘。

  「但也並非人人都夸姑娘你,還有的人費盡心機想要你死,逢年便在一次刺殺中,為你擋刀而亡。」

  說完這句,過節停了下來,她慢慢調節情緒,不想自己接下來的話是哭著說完的。

  殷箏也不催促,安安靜靜吃著碗裡的飯和碟子裡過節給她夾的菜。

  許久後,過節繼續說道:「我難過極了。」

  她用簡單的五個字概括了自己當時的痛徹心扉,然後將話題轉到了自己身上:「也就在這個時候,我遇到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對我很好,我當時就想:我這輩子不能沒有他。」

  說完過節就笑了,笑聲裡帶著自嘲與悵然。

  「我想求姑娘將我指給他,可他卻說自己只是一介商賈,配不上我,又說自己有辦法讓姑娘你看重他,我就傻傻地信了,還把他給我的藥放到了姑娘晚上喝的羊奶里,想著姑娘第二天若是感覺身子好些了就把那藥說出來,為姑娘引薦他。」


  「我明明知道姑娘身處危險之中,平日裡飯菜都是讓人試了毒才交到我手上的,可我卻為了私心利用了姑娘對我的信任。」

  「萬幸的是,姑娘你沒喝那碗羊奶。

  我第二天還急匆匆跑去問他怎麼辦,結果侍衛就跟在我身後找到了他。

  我這才知道他也是想要殺你的人,他給我的也並非什麼調養身體的偏方,而是毒藥。」

  「他利用我做人質逃出了雍都,又帶著我一路逃去肅東,把我賣進了肅東一家青樓。」

  看殷箏放下碗筷,過節拿起一旁的空碗,給殷箏盛了湯。

  過節一手挽著袖子,一手拿著勺子,姿勢優雅舒緩,不經意間就把手和手腕最好看的一面展現了出來。

  過節把湯端到殷箏面前,說道:「我在那地方經歷的事情就不說了,免得髒了姑娘的耳朵。」

  殷箏喝了口湯,因放了一會兒,湯的溫度正好,不會太燙,也不會太涼。

  過節見殷箏還肯吃她拿過的東西,心裡終於舒出一口氣,繼續道:「我因機緣巧合成了肅東地下商聯會會長的外室,那會兒肅東的老王爺才去世不久,商聯會欺才繼位的肅東王年輕,時常陽奉陰違,藐視朝廷。

  我曾是姑娘丫鬟的事情不知為何就被商會長知道了,他故意折磨我、羞辱我,在我險些要死的時候,是微服至肅東的姑娘救了我。」

  說逢年死去的時候過節忍住了沒哭,說自己被買入青樓的時候過節也沒哭,但是說到殷箏救自己,過節哭了。

  她轉身走到窗邊,過了許久才擦乾眼淚折回來,見殷箏已經喝完了湯,她便低著頭收拾桌子。

  「後來呢?」

  這是殷箏回來後對過節說的第一句話。

  過節不可能不答:「後來我留在了肅東,你不肯原諒我,但也見不得我受苦,就託了肅東王看顧我,希望我能好好過普通人的日子。

  可我不願就這麼結束,於是我趁著商會長的死,藉助肅東王的勢,接手了整個地下商聯會,我想為姑娘守好肅東。」

  「我做到了。」

  ……

  天氣寒涼,殷箏坐在窗戶邊,曬著聊勝於無的日光。

  過節拎著食盒出去了,屋子裡就剩下她一個人,她單手支著下巴,開口問窗外倚牆而立的少年:「如何?」

  少年吃著手裡的大餅:「你和她的事,幹嘛問我?」

  殷箏:「我是問忘音寺。」

  少年:「哦,已經叫他們都撤了,不過我回來的時候聽說司天樓已經被圍了,我們藏的那些火藥也都被搜出來送到了城外。」

  意料之中的事情,殷箏並不奇怪,她問少年:「可有我們的人被抓?」

  「有。」

  少年吃完最後一口餅,接過殷箏遞來的茶水咽下,擦了擦嘴說道:「有兩個不聽話的,非要留在司天樓,被抓了。」

  果然。

  殷箏開始想法子怎麼解決這個問題,並吩咐少年:「叫他們把雍都各個醫館的出診名單拿來給我,還有宮裡太醫院的接診名單,和今日去衙門報官說司天樓有火藥的人都有哪些。

  我需要確認整個雍都有多少重生之人。」

  這對殷箏手下的人來說並不難,因為雍都最大的醫館——濟世堂背後的東家就是柳夫子,濟世堂專攻疑難雜症,且不藏私,風評極好,只要濟世堂向其他醫館提出一同研究這場怪病,自然就能獲得其他醫館的病人名單。

  至於太醫院和衙門,這兩個地方都有殷箏的人。

  「我們的人裡面,有重生者嗎?」

  殷箏問少年。

  少年搖頭:「好像沒有。」

  非常不走運,根本沒辦法從自己人的視角知道上輩子發生了什麼。

  少年嘴上說著過節的事情與他無關,但心裡還是忍不住好奇:「你要留她在身邊?」

  殷箏點頭:「我總要確定她說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少年:「若都是真的呢?

  你會原諒她嗎?」

  殷箏的回答出乎意料的乾脆:「會。」

  少年沒想到殷箏會這麼說,很不解:「為什麼?」


  「因為她有用。」

  殷箏時常敷衍少年,但這次卻難得有耐心,和少年解釋道:「地下商聯會可不是誰都能拿下的,她若沒那個本事,即便有肅東王為她撐腰,她也穩不住局面。」

  可她穩住了,證明她確實有這個能力。

  少年:「那為什麼上輩子的你沒有原諒她?

  果然還是因為過不了心裡那個坎嗎?」

  殷箏冷笑,她太了解自己了:「我不肯原諒她,不一定是因為『記恨』,也可能是因為只有『不原諒』,才能更好的利用她的愧疚來掌控她。」

  少年的思考風格非常接近常人,但卻半點不會因為殷箏的冷酷而感到不適應。

  這也是為什麼殷箏會把少年留下當侍衛的原因,少年的是非感太薄弱了,正好適合留在她身邊,即便看穿了她的真面目也不會因此同她離心。

  下午殷箏好好整理了一番目前所得的所有關於上輩子的描述,即便把這些話都當成實話,殷箏依舊猜不出上輩子的自己為何會突然收手,更不明白太子為何要替自己背鍋。

  但能確定一點,太子身上的罵名都是他自己攬上去的,並非殷箏刻意構陷。

  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殷箏還沒來得及細思,把食盒拿回廚房的過節就回來了。

  過節還帶回來一個消息,說是昨晚徹夜未歸的大少爺殷澈被巡城衛給捕了,剛剛有人來他們府上報信,殷老爺聽後立刻就帶著殷暮雪出府,去了巡城衛衙門。

  殷箏:「可知他為何被捕?」

  過節:「當街鬥毆。」

  殷箏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誰當街鬥毆?

  她那斯斯文文的大哥?

  「聽說與他一同參與鬥毆的,還有戶部尚書之子林覺卿。」

  又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

  「據傳他們之所以當街同人大打出手,是因為有人議論姑娘,說姑娘的壞話。」

  殷箏心裡升起一個猜測:「他們……」

  過節肯定了殷箏的猜測:「他們應當也是和我一樣,知道上輩子的事情。

  大少爺就不必說了,林公子是四姑娘的夫婿,與朝中許多人一樣欽佩姑娘,自然聽不得旁人說姑娘的壞話。」

  殷箏對這樣的回護感到陌生,為了證實過節所言非虛,殷老爺帶著殷澈殷暮雪回府的時候,殷箏特地趕去了前院。

  還未走近,殷箏就聽到殷老爺在罵殷澈:「平日裡就知道念書念書,妹妹被人嚼了舌根竟還打不過人家,臉都給你丟盡了!」

  殷暮雪也罵,不僅罵她大哥,還罵自己的「未來」夫婿林覺卿:「覺卿也是,往日不覺得如何,現在才發現你們這麼沒用,真是氣死我了。」

  殷澈跟在他們身後,斯文俊雅的面龐上黑氣沉沉不說,眼角還帶了傷。

  殷箏越發覺得哪裡不對,默默抬手扶住了一旁的柱子。

  「姐姐!」

  殷暮雪發現了殷箏,朝殷箏跑來:「姐姐可是擔心大哥?

  放心吧,大哥沒事。」

  殷箏正想說「沒事就好」,話沒出口,就聽見殷老爺訓了殷暮雪一句:「怎麼和你姐姐說話的?

  沒大沒小!」

  殷老爺雖然已經能忍住不向殷箏行禮了,但依舊看不慣旁人在殷箏面前不守規矩的模樣。

  另一邊,殷澈接過了身後下人提著的花燈,大步流星走到殷箏面前,單手將殷暮雪推到了一邊:「我在衙門聽覺卿說了,你昨晚未曾拿到花燈,回來路上特地給你帶了一個。」

  殷澈遞來的花燈小巧精緻,造型新穎,提燈的木柄上雕刻著繁複的圖騰,木柄尾端還墜了一條紅色的流蘇,絲毫不比殷暮雪昨夜拿到的那盞花燈差。

  殷箏一時間不知道該感慨殷澈有心,還是該感嘆林覺卿記性好,竟能在判斷出時間後,回想起殷箏昨夜不曾拿到別人送的花燈。

  ……

  當天晚飯是一家人一塊吃的,殷箏也不知道為何要弄這麼一桌,但見祖母高興自己兒子兒媳都恢復了正常,殷箏也沒說什麼。

  熱鬧的飯桌上,出現了以往絕不會出現的一些場景。

  比如除了老夫人,其他人都覺得應該讓殷箏先落座。

  比如殷暮雪沒有黏著殷澈或殷夫人,而是坐到了殷箏身旁,對殷箏一口一個姐姐,十分親昵。

  還比如向來對二夫人愛答不理的二老爺,突然愛護起了妻兒,不停給自己妻子夾菜盛湯噓寒問暖,還讓自己兒子多吃些,甚至親自拿了勺子給小女兒餵飯。

  一眾下人都感到恍惚,逢年亦是滿心的不可思議,唯獨過節淡定如初,只是她那些被逼著學會的儀態舉止改不掉,常常惹來府中管事或小廝的注目。

  混亂的一天終於結束,殷箏拿到少年送來的一部分重生者名單,準備派人接近他們。

  她這麼做,一來是想要知道更多關於上輩子的事情,好弄清楚上輩子自己究竟為何收手。

  二來,她得確定這些人知道多少,從而判斷她籌謀多年的計劃得作廢多少。

  然而第二天清晨,新的混亂開始了。

  各式各樣的請帖如雪花一般送到了殷府,這也就算了,竟還有媒人上門,向殷箏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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