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2024-08-26 00:09:55 作者: 昔邀曉
  第33章

  整個含涼殿都陷入了一片沉靜。

  皇帝頭疼不已,明明他知道一切,此刻卻又有些混亂。

  臨西的老王妃來雍都,給殷箏送了有毒的燕窩,這本就只是一起投毒案,查清是何人所為便可。

  偏偏那毒為枯蘭之毒,是只在十九年前齊王謀逆時出現過的毒藥,讓人不免多想,真正的投毒之人是否和齊王謀逆有關。

  後來他們又順藤摸瓜查到了老王妃身邊的侍衛,被殷箏認出那侍衛是黔北玄武營大將軍——衛十硯的表外甥許青禾。

  殷箏的生母懷恩公主,在十二年前被皇帝下令從域外帶回,那時殷箏才五歲。

  而當時奉命領兵攻打塗卻,救出懷恩公主,將懷恩公主帶回大慶的便是大將軍衛十硯。

  之後懷恩公主於黔北長居,並嫁給了救自己出苦海的衛大將軍,直到五年前——也就是殷箏十二歲的時候去世。

  害人總是要有動機的,總不可能無緣無故就有人想要對殷箏下毒。

  所以問題就在於,給殷箏下毒一事和衛十硯有關嗎?

  若有關,衛十硯為什麼要毒害殷箏,若無關,為何下毒之人會是衛十硯的表外甥許青禾?

  最重要的是,許青禾哪來的枯蘭之毒?

  皇帝希望此事與衛十硯無關,就算有關——哪怕是衛十硯這個當繼父的狠心要害繼女,皇帝也希望他與十九年前齊王謀逆一事毫無瓜葛,僅僅只是恰好用了同一種毒。

  不然他不敢想像,自己到底把姐姐嫁給了什麼樣的人。

  ……

  殷箏早早便知,皇帝把自己並非殷家女,而是懷恩公主之女的身世同聞澤說了。

  所以她並不在意皇帝說破她與衛十硯的關係,只一心在腦海里搜刮記憶,試圖證明衛十硯沒有要殺自己的理由。

  殿外水簾帶來的涼爽緩緩滲透進皮膚,無聲地撫慰著殷箏略顯焦躁的心緒。

  殷箏打破寂靜,問皇帝:「上輩子,陛下可曾在衛將軍身上發現什麼不妥?」

  皇帝認真想了想,才搖頭說道:「上一世,域外部族撕毀和約舉兵來犯,衛十硯領著玄武營忙於戍守,並未見有何不妥,只是後來遭遇塗卻、嶺部、游南三部圍攻,雖成功突圍卻受了重傷,沒過多久便逝世了。」

  殷箏微愣。

  死了?

  怎麼可能,她衡量過玄武營的實力,應付那些個域外部族應當不成問題,最多就是讓黔北騰不開手去援助其他三域罷了,怎麼就把衛十硯弄死了?

  衛十硯領兵將殷箏母女帶回,後又娶了殷箏的娘,殷箏弄死誰也不會弄死他,為什麼結果與她想的不一樣?

  殷箏按下心底的異樣,又問:「那陛下可知,衛將軍是否是重生之人?」

  皇帝看向了聞澤,畢竟自正月以來,一直都是聞澤在處理有關重生之人的事情。

  衛十硯作為玄武營大將軍,身邊自然也有長夜軍的人暗中監視,知道他正月十五到正月十六的晚上是否曾出現沉睡不醒的情況。

  因此聞澤很肯定:「他不是,但黔北幽州的州牧是。」

  衛十硯祖籍就在黔北幽州,曾受過幽州州牧提拔,兩人關係很好,但也不能確定衛十硯是否從州牧口中知道了上輩子的事情。


  聞澤問殷箏:「他知道你在雍都?」

  殷箏點頭:「不僅如此,他還知道我在雍都的身份。」

  衛十硯對殷箏的行蹤很清楚,不然也不會放任殷箏在外多年不回家。

  聞澤又問:「你們關係如何?」

  「他對我很好。」

  殷箏說完,補充了一句:「我娘去世後,他一直不娶也是顧慮我的感受,所以我便離開了黔北。」

  換言之,除非衛十硯知道殷箏是上輩子域外之亂的罪魁禍首,間接害死了他,不然他沒有殺殷箏的理由。

  於是聞澤把矛頭指向了另一個可能:「你同臨西老王妃可認識?」

  殷箏端起茶盞,低頭喝了口茶。

  說實話她並不想把太多有關自己的事情告訴聞澤,但是現在,她需要聞澤身為太子的權勢和地位,弄清是誰想用枯蘭之毒害她。

  撇開上輩子她失算害死了衛十硯的事情不談。

  若給她下毒之人真是衛十硯,若衛十硯真的和十九年前的事情有關……

  「啪」地一聲,聞澤不知何時走到了殷箏面前,彎下腰一手拍在了殷箏所坐的椅子扶手上。

  「問你話呢。」

  聞澤那張逆天的容顏距離殷箏極近。

  殷箏回過神往後靠了靠,終於還是做出了選擇:「我自幼身體不好,黔北風沙大,不適合我居住,衛將軍便讓人帶我去了臨西,只在逢年過節時,我才會回一趟黔北去看看我娘。

  臨西老王爺受他所託照看我,後來又見我一個孩童跟著奴僕生活很是可憐,便和衛將軍打了聲招呼,收養了我。」

  殷箏說:「我與老王妃關係不好,她總覺得我會勾引她兒子,妄圖嫁入臨西王府。」

  皇帝聽了就很感慨,同樣是收養殷箏,如果殷箏願意嫁給自己親兒,他媳婦恐怕做夢都會笑出聲。

  聞澤站直身子,默了片刻後才開口:「怎麼突然變得這麼乖?

  問什麼答什麼,你該不會是在騙我吧?」

  聞澤已無法判斷殷箏是否在撒謊,只能發出無力的質問。

  這是殷箏意料之中的質疑,畢竟她在聞澤面前口風一向很緊,突然有問必答,聞澤會信就怪了。

  然而殷箏這次並未撒謊,她說的都是真話,不過隱去了部分並不重要的信息:「無論真話假話,你總得聽不是嗎?

  況且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誰要這樣害我。」

  殷箏雙眸微斂,臉上不僅沒有絲毫的笑意,還帶著少見的冷。

  這副冷然雖不如她撒謊時演出來的那樣飽滿尖銳,但卻還是給她染上了點點活物的氣息。

  她好像……真的很在意。

  正好,聞澤也很在意。

  兩人首次達成目標一致,然而聞澤還是像對瑞嘉那樣,將殷箏從此事中趕了出去。

  理由是殷箏同衛十硯關係好,擔心殷箏會為了包庇衛十硯,阻礙他的調查。

  但幸好殷箏還有皇帝。

  聞澤攔不住皇帝,所以有關調查的進展,皇帝總會去和殷箏說。


  聞澤曾對此表現出了十分的不理解,還當面問自己親爹:「幹嘛告訴她?

  衛十硯若當真和十九年前的事情有關,你就不怕她耍手段替衛十硯脫罪?」

  皇帝聽了,只是苦笑:「她確實比任何人都不願相信衛十硯與十九年前的事情有關,但若真的有關……」

  皇帝說著說著,便沉默了下來。

  聞澤追問:「若真的有關又如何?」

  皇帝嘆息,並不回答聞澤,只說:「殷箏嫉惡如仇,定不會因為衛十硯對她好,就是非不分縱容包庇。」

  聞澤:「……」

  你說誰嫉惡如仇?

  殷箏?

  我怎麼覺得她才是「惡」。

  聞澤對皇帝的眼神產生了懷疑,但也沒再阻止他告訴殷箏有關此事的進展。

  因為他突然想起來,是殷箏主動告訴他們,那下毒的侍衛是衛十硯的表外甥。

  她若真想把衛十硯摘出去,一開始便不會告訴他們。

  聞澤一邊對殷箏的態度感到奇怪,一邊埋頭抓人審人,很有上輩子司天樓被炸後到處抓人審案的架勢,弄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送到皇帝那裡參他的奏摺更是數不勝數。

  還有些別出心裁的,並未上奏參太子,而是上奏催促太子與殷箏大婚,好讓殷箏能管住太子。

  這種情況下,皇帝在朝堂上提要收殷箏做養女,果不其然遭到了反對,便只好將收養一事暫緩。

  ……

  夏季天熱,一次殷箏貪涼多吃了碗冰酪,便病倒在床,整個人全然沒了精氣神,虛弱不堪。

  皇后找遍了宮裡的御醫,其中太醫院有位大夫,是殷箏在宮裡的眼線,借著給殷箏治病的機會,偷偷替自己那苦命的阿弟傳了話:「姑娘,您就讓蒲姑娘換個人嫁吧,我阿弟當真是無福消受,人都快被逼瘋了啊。」

  病中的殷箏勉強打起精神想了想,才想起這位御醫的阿弟就是殷箏推薦給蒲佳媛那位濟世堂的坐堂大夫。

  「我都忘了……」

  殷箏呢喃一句,然後對御醫道:「我遲些找人去替他,你讓你阿弟安心等著就是。」

  御醫千恩萬謝,這才定下心給殷箏診脈看病。

  御醫們商量著給殷箏開了藥,之後便留下兩位老御醫在島上照看,剩下的都離開了鱗光島。

  殷箏喝了藥昏昏欲睡,醒來後精神稍微好些,就讓十九替她給聞澤帶了兩句話——

  「我想跟你借個懂醫術的長夜軍,去濟世堂頂替一下那兒的坐堂大夫,娶了蒲佳媛。

  你若肯借,我可以答應你任何要求。」

  埋首卷宗的聞澤聽後一愣,向十九確認:「任何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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