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傭人不知道許昕朵說的是真是假,只是道聽途說來的消息說明,有些個別的瘋人院,恐怕真的是這樣的。
於是她開始恐懼,進入了癲狂的狀態,她開始失控地大叫,模樣更加慘烈地撲向穆傾瑤,像一條發了瘋的狗。
她開始喊穆傾瑤的名字:「瑤瑤,我是你的親人啊,是你的至親啊,還有你的媽媽,我讓你的媽媽也過來給你跪下好不好?瑤瑤,救救外婆,不要讓他們這麼做,好不好?」
穆傾瑤最開始還能推開女傭人,此時完全推不開了。
她到底是嬌生慣養大的,哪裡有女傭的力氣,根本掙脫不開。
穆傾瑤嚇得不行,想要跟穆傾亦求助,結果穆傾亦根本不理她。
家裡的傭人都被趕出去了,家裡只有他們幾個人在。穆家的父母一個坐在單人沙發上看著,一個似乎不想看這種場面,頻繁出現在樓梯口,就是不下來。
穆傾瑤崩潰地大喊:「你不要碰我,你走開,我不是你的親人。」
「你是啊!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啊瑤瑤!沒有我,你哪裡會有這麼光鮮的十六年?你只會在村子裡長大,能不能讀得起書都不一定,是我讓你改變了命運,我都是為了你,你不能不管我啊!」
許昕朵聽到這裡微微眯起眼睛。
這個女傭明知會是這樣的命運,還把她送到鄉下去,這種人怎麼不去死呢?
「不,我不是,我姓穆!」穆傾瑤拼命否認,竭盡全力地推開女傭。
「你可以不認我們,你已經能夠繼續留在穆家享受富貴了,就不能幫忙求求情嗎?我給你帶來了這麼大的好處,你就這麼對我嗎?你可真夠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女傭終於開始憤怒了,對於這種不知感恩外孫女,女傭也是心灰意冷。
穆父似乎看不下去了,想要去控制住女傭,卻被穆傾亦攔住了:「爸爸,這是她們家的家事,我們等著她們討論結果就行了。」
穆傾瑤看到穆傾亦冷漠的樣子,還有說出的那句話,一瞬間慌了神,慌亂地說:「爸爸!哥!幫幫我,把她轟出去!」
穆傾瑤這一舉動徹底惹怒了女傭,她突然猙獰地笑,扯著穆傾瑤的褲子不鬆手,被穆傾瑤拽著躺在地面上蹭著移動:「轟我出去?我全是因為你才這樣的!你就應該去農村里受苦去!就跟她一樣,被她奶奶用麵糊糊養大,到現在吃得不對勁就會腸胃不適,動不動就生病!等她老了肯定渾身是病!」
女傭說話的時候,眼睛看了許昕朵一眼,眼裡並沒有愧疚,反而是扭曲的情緒。
穆母原本就在樓梯間,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情,突兀的紅了眼圈。
她捂著嘴,蹲在樓梯間從欄杆扶手的空隙看向樓下,想到自己親生女兒受的委屈,突然心疼得不行。
在農村的那些年,許昕朵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虧她還是許昕朵的親生母親。
「才不是……」穆傾瑤依舊不想承認。
女傭繼續聲嘶力竭地吼穆傾瑤:「你是看穆家有錢,能給你想要的生活才留在這裡的,你真是跟父母有那麼深的感情嗎?不見得吧,要是你的親生父母更有錢,你屁顛屁顛的就去了是不是?」
「不會的!你瞎說!」
「你厭惡我和你的親奶奶,只是因為我們會成為你的拖累!」
穆傾亦翻了一個白眼,隨後嘆了一口氣,揉了揉耳朵,說道:「太吵了,我聽得煩了。」
穆家人似乎對這位大少爺非常看重,他開口後同時安靜下來,女傭看向穆傾亦,開始跟他求情,再次爬了過來:「大少爺,您放過我好不好?我這些年都對您很好,您忘記了嗎?」
穆傾亦將女傭踢開:「其實我在等,如果你們過來跟苦主道歉,我或許還能相對留情。但是你們兩個人全程沒有任何愧疚,只是在爭辯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苦主許昕朵側頭看向穆傾亦,而穆傾亦並沒有看她,而是一直看著穆傾瑤與女傭人。
她沒有說話,等待看穆傾亦如何處理,就看到穆傾亦低頭看手機,同時打字:「我會安排好瘋人院的,環境不太好,適合你,放心吧。」
放心吧,不會讓你好過的。
穆傾亦安排完,就有人進來把女傭帶走了。被拽出去的全程,女傭都發出殺豬一樣的叫聲,聽著瘮人,她似乎終於想到跟許昕朵道歉了,然而已經晚了。
穆傾瑤看著女傭被人帶走,臉上還有沒有褪去的驚慌,接著含著眼淚看向穆傾亦,顯得楚楚可憐。
穆傾亦看向穆傾瑤,開口說道:「你畢竟是我的妹妹,我不會難為你的,你可以繼續鳩占鵲巢,留在穆家,父母都捨不得你,而且還得把你嫁去沈家。你享受了穆家帶來的這些,也要做出點犧牲,做沈築杭的未婚妻就是你的任務。但是你要把他管好了,別再利用他作妖,很低級,很可笑,仿佛雜耍。」
穆傾瑤再也支撐不住了,頹然地跌坐在地板上。
她知道了,她的哥哥不傻,能看出來她的小心機。
她現在在穆家的用處只有一個,就是鞏固和沈家的關係,嫁給沈築杭。原本很願意的事情,竟然多了一絲被動的情緒來。
許昕朵看完戲了,覺得可以了,站起身來朝著樓上走。
穆傾亦沒有攔她,目送她上樓,路過穆母身邊的時候,穆母拉住了她的手腕問道:「你的身體不太好嗎?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好不好?」
許昕朵腳步微微停頓,接著微笑著說:「沒事,我都習慣了,你去安慰你的女兒吧,她好像嚇壞了,我回去休息了。」
穆母聽到許昕朵的話之後手指一顫,在許昕朵冷漠的目光下鬆開了許昕朵的手腕。
許昕朵說去安慰你的女兒吧。
所以在許昕朵的心裡,自己並不算他們的女兒嗎?
許昕朵說過,她的確對親生父母有點失望……
這個時候,穆父在樓下突然叫住了許昕朵:「傷害過你的人我們已經處理了,你也不必再擺著那張臭臉,道理跟你說了很多次了,我們也是權衡之後才做出這樣的決定來,瑤瑤的身份不能改!你也別太不識抬舉了,一點也不懂事,不能體諒大人的不容易。」
許昕朵薄薄的嘴唇緊抿著。
這倒是她的不對了。
許昕朵回答道:「無所謂。」
說完,徑直上樓回到房間裡。
穆父真的是氣得不行,養大的女兒不是自己親生的。自己親生的又總是板著一張臉,高高在上的模樣,好像他們虧欠了她八百萬似的。
如果公開了真實身份,穆家的產業垮了,這個親生女兒就開心了是不是?!
太不懂事了!
到底不是自己養大的,就是不知道體諒自己的父母。
穆父氣得跟穆傾亦抱怨:「你看看她是什麼態度?啊?我自問我做得已經夠好了,任誰家裡碰到這樣的事情不得焦頭爛額?我對她還不好嗎?你看看她身上穿的,手上拿著的手機,還有帳戶里的零花錢,哪一樣不是我給她的,她怎麼就不知道滿足呢?她還想我怎麼樣?讓我痛哭流涕,讓我給她跪下不成?!」
穆父一直都是大男子主義的男人,平時忙碌的都是事業上的事情,許昕朵來了家裡後,穆父已經多了回家的頻率。
在穆父的概念里,這已經是他最大的重視了,這個女兒到底怎麼回事?
他對她已經夠好了!
穆傾亦看著父親微微蹙眉,最終什麼也沒說,跟著上了樓:「我去看書了。」
穆母看著兩個親生孩子都是這樣的態度離開,立即對穆父說道:「你少說兩句。」
穆父則是看向穆傾瑤說道:「瑤瑤,起來,別管他們什麼說,你還是爸爸的女兒,爸爸會對你好的,剛才嚇到你沒有?」
穆傾瑤立即撲到了穆父的懷裡痛哭:「爸爸!」
之後便是一出父女情深。
周日晚。
許昕朵在夜裡爬起來,扶著柜子走到了書桌邊打開抽屜,抖著手拿出了止痛藥。
在房間裡沒有她的水杯,她喝水只能下樓,但是小腹的疼痛讓她無法支撐到樓下。
她只能直接將藥吞進去,錘了錘胸口才吞咽下去。
穆家給她提供了住的地方,卻沒有她專屬的杯子,她用的都是客人用的杯子,房間裡也沒有飲水機。
她一直在等,等待著所謂的家人能注意到,買來給她送過來。
此刻她才發現,自己真的是幼稚,期待什麼呢,還是自己買吧。
真矯情,不過是一個杯子。
她已經不想移動了,只能趴在書桌上想要緩一緩。藥效還沒來,此時已經腹痛難忍。
這一次是被穆家的事情分了神,不然她一般會在有姨媽來臨症狀後,確定姨媽即將來臨,提前吃止痛藥。
她體寒,痛經十分嚴重。
嚴重到那幾天總會讓她感覺,能活下來就是慶幸,恐怕也跟她早期吃不飽穿不暖有關係。
許奶奶孤家寡人一個,能幹的活少,收入自然幾乎等同於沒有。他們家裡經常連買煤的錢都沒有。家裡所有的錢都存著給許昕朵交學費,許奶奶堅持的只有這件事,不能讓許昕朵做文盲。
東北的冬天很冷,許奶奶就帶著許昕朵上山去撿一些樹杈。一個老,一個少,都沒有力氣砍粗壯的樹,只能砍些細一些的樹杈,有時還要去刨雪。有了柴後,許奶奶在睡覺前燒一爐子,後半夜就涼了。
許奶奶有時會在半夜爬起來再燒一次爐子,後來身子撐不住了,也只有睡覺前的一次。
許昕朵經常趴在被子裡瑟瑟發抖。
她的腳上生過凍瘡,這些年好了一些,但是總會時不時復發。
復發的症狀是很癢,突然溫熱了還會嚴重,甚至起泡、發紅。
童延曾經問許昕朵是不是有腳氣,許昕朵笑了笑沒回答。等年齡大了一些,童延懂事了就沒再提起過這件事情,只是默默照顧。
她趴在桌面緩了一會,突然有人小聲敲門。
她看著門不想動,那人沒有停留,說了一句:「我把東西放在門口了。」
說完就走了。
是穆傾亦的聲音。
許昕朵的肚子好一些了,沒有那種絞痛感了,她才扶著牆壁起身。打開門,看到門口放著盒子。
一台桌面淨水器,還有一套杯子。
她扶著門框蹲下身,看著盒子發呆,接著探頭往外看。外面沒有其他人了,穆傾亦早就回去了。
她拿著東西回了房間裡,將門反鎖,東西隨手放在了一邊,回到床上躺下。
拿出手機來,看到童延發來消息:你把止痛片放在床頭,你這兩天來姨媽。
她打字回覆:已經來了。
童延:疼嗎?我們換過來?
許昕朵:我吃了藥了,準備睡覺了。
童延:嗯,早點休息吧,實在不行明天就請假。
她沒回消息,想要把手機放在床頭柜上,卻掉在了床邊。
她懶得管了,將身體埋進被子裡,埋頭開始睡覺。
這個止痛片是童延給許昕朵買的,說是沒有依賴性,但是對腸胃多少有點刺激。往常有準備的話許昕朵會提前吃一些東西,今天實在是疼得急了些,估計明天不會好受。
童延和許昕朵這些年都很小心,童延會暗中幫助許昕朵,給許昕朵郵寄一些東西,還不能讓許奶奶發現,所以多半是止痛片這些小物件。
在許昕朵到穆家之後,童延給許昕朵買東西才大大方方的,光止痛藥等物品就備了一小盒。
別人搬家行李多,許昕朵是帶著童延給她買的姨媽巾來的。
她每次經期都會維持五到七天才結束,也就是會痛苦這麼多天,量大、天數長、不太穩定,姨媽巾是許昕朵平日裡必備的東西。
許昕朵早上起得很早,在鄉下的時候她會起來在上學前給許奶奶做早飯吃,作息已經如此了,就沒改過。
她洗漱完畢後,蹲下身研究淨水機,安裝好了之後她接了水,按了按鈕後看著溫水流出來,為自己接了一杯,溫水喝下去暖暖的。
她雖然吃了止痛片,還是還有腰酸、輕微頭疼的症狀,心情壓抑,偶爾還會上吐下瀉,只是次數非常少。
這個腰酸也夠她難受的了。
她無精打采地下了樓,進入餐廳穆傾瑤和穆傾亦都在了,她坐下之後低聲說道:「謝謝。」
「不用。」穆傾亦回答。
穆傾瑤抬頭看著他們兩個人,沒有說什麼,繼續喝粥。
穆傾亦再次開口:「家裡給你安排了專屬司機,車也買好了。」
說著,把一張名片給了許昕朵,昕朵看了看,是她專屬司機的名片。
她背著包走出家門,看著停在院子門口的車不由得揚眉。
家裡送他們的車都是卡宴,穆傾瑤的是白色的,穆傾亦的是銀灰色的,她的車居然是粉色的。
她倒是覺得無所謂,就不知道童延看到這輛車會是什麼心情。
上車後,許昕朵見到了自己的專屬司機,還是一位女司機,回頭跟許昕朵打招呼:「你好,我叫德雨,品德的德,下雨的雨,不過他們都叫我德語,德國語言的意思。你想叫什麼就叫什麼吧,無所謂。」
許昕朵坐下之後跟她打招呼,接著問:「你是我的專屬司機,平日裡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沒有,就是對你隨傳隨到,一個月也沒有假期,你出門就叫我就是了。不過這活也清閒,你去上學了之後我啥活都沒有了。」
德雨一看就是東北長大的,說話的時候大大咧咧的,一嘴的大碴子味道。
這性格倒是討許昕朵喜歡,她點了點頭,心裡盤算著,要不要讓德雨沒事做的時候做專車司機去?這樣她還能賺點錢,到時候可以和德雨按比例分。
不過她也就是想想而已,跟德雨不熟的時候也不會提起。
她坐在車上收到了童延發來的消息:[圖片]
童延:氣得我腦殼疼,我想去二班抽他。
許昕朵點開截圖,就看到是甄龍濤發了一個帖子。
樓主(甄龍濤):我是甄龍濤,對於之前打賭的事情正式跟許昕朵道歉,並且正式向她表白。我是真的喜歡她,想要開始正式追她,並非因為打賭,就算對手是童延也要努力拼一把。
帖子就此結束。
中二又槽點滿滿。
許昕朵:他又換花招了?
童延:不知道,他現在在我們班門口呢,說是等你來要跟你親口道歉,我想把他從三樓扔大廳里去。
童延:友情提示,圍觀者眾多,做好心理準備再來。
許昕朵:我姨媽來了心情不好,你能勸勸他嗎?讓他給自己留一條生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