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姥姥
在田雨出生後不久，爺爺就要分家，連帶贍養義務也分給了自己的兒子們。
田園記得，姥爺和奶奶在去年相繼去世了，姥姥…會在這次暑假李梅外出打工兩個月就去世！
家裡只有兩個睡房，姥姥和田園兩姐妹是睡同一個房間，兩張木床並排放著。
姥姥一身病痛，每晚睡著都在忍受著痛苦，偶爾忍不了，才會呻吟出聲，她怕影響兩姐妹的睡眠。
也許死亡，對她來說，是解脫吧。
田園記得，姥姥還能自己行動的時候，會替她們縫補衣服，會燒火煮飯，會給三姐妹講故事，給她們買糖吃。
她也在儘量不給家裡增添麻煩，知道家裡困難，她從來不會提什麼要求，親人給她的禮物，大多都交給了李梅，因為李梅需要管著人情往來。
姥姥被裹過腳，以前洗腳的時候，田園看到她五隻腳趾頭縮在了一起，她說自己還算幸運的，裹了一年多就解放了。
因為是從小就被大人按著強制裹了腳，把骨頭裹到一起，有的腳趾會斷掉，斷了也不會管，只看裹好了沒有。
裹完後在沒有達成小腳的尺寸之前，不可以解開，否則被發現就會被重新裹，這個過程，誰也不想有第二次。
她們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哪家的女孩到年齡還沒有裹，全家都會被抓。一直到後來沒那麼嚴了，她才被取下裹腳布。
夏天她會穿著絲襪和黑色布鞋，冬天再換上棉鞋，不讓外人看到她的腳。
她會說起自己年輕時的經歷，再嘆口氣，感慨著現在的世道好多了。家裡米不夠吃時，會摻著紅薯進去煮，她很喜歡吃，她說你們這一代的人真的很幸福啊，能吃飽肚子了。
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田園理智的想著。但一想到要再次面對她的離開，心臟就變得異常沉重。
田園快步走向姥姥，彎下腰，看著姥姥問道：「姥姥，田雨還沒回來嗎？」
姥姥最疼愛田雨了，田雨出生時特別瘦小，胳膊只有成年男性拇指大小。
村里人都以為養不活了，還是分家後姥姥用米湯加肉沫一點一點把她養出來人樣子的，田雨也是她一手帶大的。所以她對田雨格外疼愛，有什麼好吃的都要留給她。
姥姥聽到田雨的名字都很開心，笑著露出了漏風的牙齒：「小雨放學回來了，又去找劉芳玩去了。」劉芳是鄰居家的孩子，比田雨小兩歲。
「哦，那我等會兒去叫她回來。」
「沒事，讓她再玩會兒，等吃飯她就會回來了。」
「不行，這麼晚了，爸媽馬上要回來了，看到她回來晚了肯定又會罵她。」
田園把書包扔去床上，又拿起茶碗在茶缸里舀了茶，直到喝的打嗝，才放下碗。
實在是太渴了，沒有茶壺，在學校硬生生忍著沒喝自來水，還是後來把飯盒給郭玉紅，央求她在家帶了一飯盒茶水，才解了田園的乾渴，不然田園怕自己要乾的冒煙了。
「姥姥，我去叫田雨了啊，馬上回來。」田園朝姥姥說完，不等她回答，就飛奔去劉芳家了。
劉芳家房子就在旁邊，不過田園家的房子在山腳上一點，劉芳家要下去一個平房的高度。
田園從小路過去，跳下兩塊石頭，就到了劉芳家的側門，她推門進去，看到劉奶奶正在燒火煮飯。
兩家關係很親近，劉奶奶還經常留田雨在家吃飯。
主要是田雨玩起來不顧時間，到飯點都不知道回去，李梅每次都要喊，哪次喊慢了她連飯都吃完了。劉芳也差不多，一樣在田園家吃過不少飯。
重生回來前，田園過年回家還見過劉奶奶，比現在更瘦，眼窩都陷進去了，她能拄著拐緩慢的行走。
看到田園去看望她，還高興的拉上田園打了幾個小時的牌，在田園外出工作時送了一袋她自己炸的小魚乾，叮囑她要常回家看看。而劉爺爺當時已經動不了了，也說不了話了，得有人在旁邊時刻看顧著。
這時候的劉奶奶，還身體健康，要照顧著孫子孫女。
「劉奶奶，在煮飯了嗎？田雨是不是在這裡呀？我來叫她回家。」
劉奶奶看到田園進來，笑著說道：「園園回來了，小雨在和芳芳玩呢，估計在堂屋裡。」她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就要去找。
田園趕緊說：「劉奶奶，我去叫她就行，您忙。」
田雨不知道和劉芳躲在哪個角落裡，田園去堂屋沒看到人，就大聲喊：「田雨，在哪裡？」一邊喊，一邊找。
「在這裡。」
田園只聽到聲音看不見人。
「這裡是哪裡？出來。」
田雨從劉芳的房間跑出來，看著田園就問：「二姐姐，吃飯了嗎？」
「等吃飯你就又要挨罵了，芳芳家裡都要吃飯了，你還想賴在這裡吃飯不成？」
田園轉身往回走，路過廚房和劉奶奶說一聲，「劉奶奶，我們回去吃飯了。」
走到路上，田園看著田雨稚嫩的臉龐，想起姥姥為數不多的日子，心情有點不受控制，對田雨說道：「你放學多在家陪陪姥姥，她年紀大了，需要人陪。」
「你沒事就多陪她說說話，不要老想著出去玩。」
「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叫芳芳過來我們家玩，還有，不要總在她們家吃飯。」
「他們之前還來家裡借米了，看來是不夠吃的，你還好意思在她家吃。」
田雨看她變得這麼絮叨，有點不適應，她皺著眉頭說道：「二姐姐，我知道了，不去她家吃飯行了吧，你怎麼突然這麼囉嗦了啊！」
田園看她不耐煩的樣子，張了張嘴，還是說道：「最重要的是陪姥姥，她最喜歡的是你，她現在年齡這麼大，不知道哪天就會離開…」
田園說到這裡，眼睛忍不住有些泛紅，她轉過頭去，夕陽照在了臉上。只一會兒，她重新轉頭看向田雨，認真說道：「你要聽話，你要是不聽話，我以後也不帶你了。」
田雨有些茫然，她不懂田園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嚴肅，還跟大人一樣羅里吧嗦，現在威脅她。田雨一直是田園帶著玩的，田園這個樣子，她還是有點怕。
「好，我會陪姥姥的。」田雨乖巧的答應著。
田園聽到田雨的回答，笑了笑，說：「你要能說到做到，放暑假就給你獎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