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三人都是靈覺者,只不過宗谷戴著壓抑靈覺的護身符,菅原京子和野間南都沒看到什麼,他自然也是如此。
「難道你真的是為了京子才跟過來的?」
「……」
宗谷沒理會野間南的調侃,他更想知道在這種情況下,神社派來的人會如何應對。
兩人也沒讓他失望。
「要看仔細哦。」
「嗯。」
「沒說你。」
「……」
野間南從懷裡掏出一張白色的符紙,又對京子叮囑道:「注意衣櫃周圍。」
「我知道了。」
符紙夾在指間,她聚精會神地凝視著。
「現!」
沒有火焰——宗谷看不見——符紙在她手中迅速萎縮,變成一堆灰燼。
京子則盯著衣櫃周圍的地面,兩眼游移。在符紙完全變成灰燼後,她對野間南搖了搖頭。
「印跡很淡,看不出動向。」
「畢竟上次發生事件的時間,還在前天呢……不過至少可以肯定是靈體作祟了。」
野間南下意識地準備吹走手心的灰燼,一大口氣都提起來了,又察覺到了京子的視線。
「是是……」
她走到窗邊,「呼——」
「……」
畢竟只是一團一吹即散的紙灰,菅原京子欲言又止,終究沒說什麼。
野間南看向宗谷,「看見了嗎?」
「我看不見。」
「不,我說的是京子。」
「……」
「很嚴厲對吧?」
她搭上他的肩,「找這樣的女孩子當女朋友,可是很辛苦的。」
「您提醒的是。」宗谷不是很想搭理這位自來熟的大姐。
「哈哈哈——」
野間南笑了兩聲,戛然而止。
「有結果了嗎?」濱口女士端著幾杯茶,出現在房間門口。
「啊,那個,還要一點時間。」
「好的。」
將茶水放到桌上,她又離開了房間。
「接下來要做什麼?」宗谷問道。
「繼續找。」
「怎麼找?」
野間南喝了口茶,又從巫女服里掏了一疊符紙出來。
「一邊燒,一邊找。既然你是『看不見』的人,就負責清理紙灰吧。」
宗谷看了京子一眼,看來她還沒將他是靈覺者的事情告訴別人。
野間南卻誤解了他的意思,「你要跟著京子嗎?可以哦,那外面就交給你們了。我在屋子裡找。」
京子沒說什麼,拿著符紙出去了。
宗谷端起陶製的茶杯喝了一口,也跟了過去。
來到屋外,京子看了看附近,走到最近的路口,拿起了符紙。
「現!」
符紙化灰,而她也沒看見周圍有靈體活動的痕跡。
「……」
見宗谷伸出手心等著,她難得地笑了一下。
「這只是普通的紙灰。」
京子將紙灰撒在路邊小樹的根部,又拿起一張符紙,繼續尋找起來。
宗谷也差不多明白了兩人的打算:利用這種可以顯現靈體活動蹤跡的符紙,順藤摸瓜,找到靈體然後解決問題。
只是目前看來收效甚微,而工作量還不小。
「半小時的時間,恐怕不夠。」
京子張了張嘴,這是她臨行前向他交待的時間。
「抱歉,今天恐怕要多耽誤一些時間了。如果宗谷同學想回去,我會讓野間小姐開車送你。」
「不,我是覺得這樣效率太低了。」
她回頭看他,「宗谷同學有更好的辦法嗎?」
宗谷反問道:「菅原學姐如果找到了那隻靈體,會怎麼做?」
「讓它停止這種行為。」
「怎麼做?」
菅原京子捏著符紙,「詢問它這樣做的理由,進行勸誡。」
「把別人辛苦整理好的衣服弄亂,怎麼看都只是惡作劇而已。」宗谷說道。
「那就警告它不要再做這種事。」
「警告麼。」
「必要的時候,也會適當地威脅一下。」京子看著他,「最後的手段是驅逐。」
雖然時常騷擾,但畢竟沒有攻擊普通人,沒跨過這條線便不算惡靈,驅逐是最高的懲罰。
「那就跳過前面的階段吧。」
「什麼……」
宗谷看看四周,撿起一根光禿禿的細竹,之前大概用來搭建讓瓜果藤蔓攀爬的支架。
「直接留下警告的信息。如果不起效,再過來驅逐。」
「……」
雖然直接了些,但考慮到作祟的靈體只是在惡作劇,即便現在就找到它,她會採取的行動也還是警告,京子很快同意了他的建議。
新的問題是,如何留下警告。
「用這個。」
宗谷將細竹遞過去,又指了指濱口女士房子前的空地。
「直白一點:『再來騷擾就殺了你』。」
「……」
京子接過竹子,在濱口女士好奇的目光中走到房屋正門前,又有些猶豫。
「不是面對面的警告,會有用嗎?」
「會有用的。畢竟……」
「——畢竟對方只是個變成了靈體、也只敢欺負獨居中老年女人的膽小鬼罷了。」
兩人抬起頭,野間南從二樓的窗戶里探出了半邊身子,手裡還拿著茶杯。
「附近確實沒有接到其他靈異事件的報告呢,心思很活絡嘛。」
宗谷笑了笑。
「就這麼辦吧,京子。大不了過幾天再來一趟。」
「我知道了。」
她握緊竹子,在泥土地面留下警告的話語。
「那個……」
旁觀了好一會兒的濱口女士,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這樣真的有用嗎?」
已經下樓的野間南,遞給她一張紙條。
「這是我的聯繫方式,如果不起作用,請濱口女士直接聯繫我。雖然可能要多耽誤幾天,但我們一定會為您解決問題的。」
「是嗎……謝謝。」
這樣的保證讓她放心不少,只是地上的文字還是讓她有些在意,或者說非常困擾。
「這些字……」
「啊,放心,這只是留給那個騷擾的人看的。」
野間南說著,對宗谷勾了勾手指,「到你活動的時候了。」
「野間小姐自己也只是在喝茶而已吧。」
「這種事只能交給你嘛。難道你想勞煩委託人?」
「……」
「普通人」宗谷走了過去,用腳將地上的文字全部抹去。
他破壞的是所有人都能看見的表面內容,而只有靈體與靈覺者能看見的警告信息已經銘刻下來。在靈力消散前,至少能持續三五天。
「其他入口也寫上吧,沒法保證它一定會走這邊呢。」
「好的。」
繞著屋子走了一圈,菅原京子如同舊時代的不良少女,不斷留下要你命的警告;
宗谷則像是偷偷跟隨的兄長,用腳替不成熟的妹妹處理著駭人的惡作劇。
「無論結果如何,都希望濱口女士能給予我們反饋。」
野間南在前,宗谷與京子在後,共同向這一次的委託人道別。
「告辭了。」
回到車裡,野間南隨手拿起扶手箱上的一個硬本子。
「記錄下來吧。」
后座的菅原京子剛要接,被她避開了。
「我聽京子說,宗谷就是來處理情報的,交給你沒問題吧?」
宗谷看了看她,抬手接住。
「沒問題。」
「OK,回去吧。」
商務車調了個頭,沿著原路往扶雲神社駛去。
「這次用了多久,半小時?」
「還不到。」
「你也見到了,這就是我們獲取靈體情報的主要方式,但不是每次出外勤都這麼輕鬆和簡單哦。」
野間南望著前面,「我們的對手曾經是人類,但失去了理智與形體的束縛,逞起凶來反而更加可怕呢。」
「我們也試圖分析情報來提高安全性,但人類對靈體的了解不過如此,能提取到的有用信息也很有限。」
「京子對宗谷非常信任。雖然我還看不出什麼,但也期待你真的能為我們整理出有用的資料。」
「……」
宗谷望了眼後視鏡,菅原京子坐得端正。
「你們對我的期待也太高了。」
「是嗎。」
野間南笑了起來,「我還以為你會更自信一點呢。」
「不過,在喜歡的女孩子面前露怯,到時候後悔的可是自己哦,『啊,我怎麼會在京子面前說出那種話』之類的。」
「……都說了,沒有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