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一覺過去,在社務所的房間裡醒來,宗谷的第一反應是覺得冷。【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窗戶透亮,他望了眼毫無動靜的空調,連電源指示燈都滅了。
停電了麼。
京子繾綣在他身後,因為寒冷,她緊緊抱著他的身體,披散的長髮遮蓋住了大半張臉。
宗谷慢慢翻過身,將厚厚的蓋被往上拉了一點,京子腦袋轉了轉,依然雙眼緊閉。
望了她一會兒,宗谷才看向別處。
房間裡不明不暗,床頭的燈沒亮,而唯一的窗戶透著明亮的白光。
他有所預感,只是此時不方便起身開窗驗證。
寒冷在社務所最裡面的小房間裡瀰漫著,宗谷將被子壓實,又看了看京子,抬手將她的長髮攏到耳後。
入睡前開了空調,兩人睡得隨意,只是沒想到一覺醒來就停電了。
又躺了片刻,宗谷摸起手機看了看時間,才發現已經將近八點了。
他心裡一緊,接著又放鬆下來,望了眼明亮的窗,「今天應該沒關係吧……」
「唔……」
京子醒了。
睜眼望了望,舒展身體,她又將他抱緊,「好冷。」
宗谷翻身拉扯著被子,也抱住她。
「空調關了嗎。」
「好像停電了。」
「停電……」京子抬頭望了眼窗戶,「外面好亮。」
「應該是下雪了。」宗谷說道,「昨天晚上的天氣預報,有說近畿一帶會降雪。」
「入冬後的第一場雪。」
「嗯。」
「看樣子外面已經積了不少雪。」
「我看看。」
宗谷鑽出被子,又壓了壓她那一邊。
打開窗鎖,往一邊拉開,一股冷風直接灌了進來。
「……」
宗谷被吹得一抖,又連忙將窗戶關上一些。
巴掌寬的縫隙,已經足以讓他看見外面的風雪庭院了。
「還在下呢。」
「雪積得深嗎。」京子問。
「應該挺深的。」宗谷看了眼白茫茫的地面,沒有什麼東西能讓他直接用肉眼判斷積雪的厚度,「至少可以堆雪人了。」
他回過頭,隔著被子撫摸她的胸口。
「有這麼厚。」
「……」
京子望他一眼,接著也坐了起來,從背後抱著他,又用被子將彼此緊緊裹住,望向外面。
「好大的雪。」她低語道。
「嗯。」
「玉子一定很高興。」
宗谷笑了笑,拉緊身前的被子。
鉛雲沉,庭院覆雪,白茫茫一片。京子望著外面,下頜抵在他的肩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雪壓斷了電線。」
「可能只是山上的電線被壓斷了。」宗谷說道。
「那就麻煩多了。」
「反正會有人來修的。」
「嗯哼。」
望了一陣,寒風裹著雪花刮進窗內,她低下頭,在他肩後蹭了蹭,「好冷。」
宗谷將窗關上,兩人又倒回床上躺了一會兒。
學園祭後,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已是十二月的下旬,第二學期乃至今年也快結束了。
昨天晚上,他留在了這邊。
「什麼時間了。」躺了一會兒,京子才想起詢問時間。
「我剛才看的時候,已經快到八點了。」
她抬頭看他,宗谷撫摸著她的背,手再落下時,又從腰間摸進她的衣服里。
「沒事的。這麼大的雪,電車八成也會晚點或者停運。」
京子明白,他是不願意在這種時候起床。
仿佛他也要冬眠,入冬以後,宗谷不知不覺就變得懶散了許多,有時候還會嗜睡,而他自己對此卻是無知無覺。
按住已經游移到胸前的手,京子與他碰了碰唇,「我先起來。」
「我一個人會凍死的。」
「那芳明就跟我一起起床。」
「好吧。」宗谷嘆了口氣,又低下頭,埋在她胸口蹭了幾下。
換上冬裝制服,用熱水器里僅存的一點熱水洗漱,宗谷打開社務所的門,風吹白雪,舉目茫茫。
京子站在他身後,望著神社裡一片無痕的積雪,出神地站了一會兒。
「雪好像很深。」
「嗯。」宗谷回頭看了眼她制服裙子底下光著的腿,「不冷嗎。」
「習慣就好。」
鎖上社務所的門,宗谷走進雪地,留下第一個腳印,又回頭向京子伸出手。
她拉著他,兩人踩著鬆軟的雪,往階梯走去。
「兩邊都是樹,階梯上應該不會積太多雪吧。」
「多少會有一些。」
「希望不要太滑。」
「嗯。」
雪還在下,只是並不大,他們也懶得打傘。
來到階梯前,果然積雪不多,不過更需要小心。
鬆開京子,宗谷走在前面,兩人小心地踩著積雪的台階,到山腳才鬆了口氣。
「這種情況,今天大概不會有人來參拜了吧。」
「不,階梯上的雪會掃掉的。」
「還好不是我來掃。」
京子笑了一下。
「今天大概是野間小姐來掃吧。」
「她會掃才怪,肯定會推給別人。」
來到山下,踩著積雪走過幾戶人家,宗谷有意窺探幾眼,很快得出結論。
「燈是亮的,只有山上停電了。」
京子嘆氣,「那就麻煩了。」
「待會兒我聯繫一下電力維修的人。」
「嗯。」
來到菅原家,跟菅原夫婦打過招呼,宗谷坐下來吃起了已經準備好的早餐。
「……停電了?最近風雪頻繁,京子和宗谷君就不要住山上了。」菅原太太說道。
「沒事的。」
京子搖了下頭,菅原太太也不多說。
菅原隆行則跟宗谷說起了給山上的神社更換線路的事情。
「每年冬天,雪下得大一點就會出現這種事,索性重新換一條線路吧。具體的事情就交給宗谷君了,畢竟你以後要擔任神社的宮司,這種小事應該不成問題吧?」
「沒問題。」宗谷點頭,「我會聯繫電力公司的人。」
菅原隆行也點點頭,表示很滿意。
吃過早餐,宗谷跟京子一起出門,準備去學校。
玉子在院子裡堆了個小雪人。
「哥哥!」
宗谷為她滾了一個巨大的雪球,當作雪人的身體。
將她堆的小雪人放到大雪球上,當作腦袋,宗谷又四處拍了幾下,讓雪人更緊實一些,「玉子今天不去學校嗎。」
「老師剛才打電話來了,說今天上午不上課,下午也看情況。」
「真好啊,我也想當小學生了。」
淡高那邊就沒有任何表示。
「嘻嘻。」
揮別玉子,宗谷拉著京子去了車站。
積雪深厚,電車晚點是難免的,好在沒有停運,兩人等了好一會兒才迎來一班滿載的電車。
費力地擠上車,捱到山科換乘,情況才好轉一些,雖然還是沒有座位。
宗谷站在角落裡,拉著扶手,發著消息,京子靠著他。
「茜說她們已經到學校了……真夠早的。」
「嗯。」
電車北上,而此時已經過了上午第一節課開始的時間。
「學校里很多人都沒來,現在的決定似乎是上午不上課,已經來了的就在教室里自習。」
京子毫不意外,望了眼窗外,說道:「如果雪不停下,下午大概也是如此,還會提前放學。」
宗谷點頭,又打了個呵欠。
搖搖晃晃,電車總算到了近江浪花站。
上山的階梯已經被人掃過,雪堆在兩旁,露出濕漉漉的台階。
走進空蕩蕩的學校,兩人在二樓的樓梯口分開,宗谷繼續上樓。
「果然沒幾個人……」
來到教室,裡面稀稀拉拉地坐著幾個學生,粗掃一眼,大概還不到十人。
「宗谷~」
桐野茜坐在他的座位上,對他招了招手。
「你們是坐電車過來的?」宗谷將書包掛上去,摸了摸望著自己的朝霧鈴的臉。
「當然了。」
桐野茜拉起他冰涼的手,捂在手心裡,「我們出門的時候,電車還停運了,等了好一會兒才恢復。媽媽還打算開車送我們過來呢。」
「結果來了學校也不上課。」
「唔。」
桐野茜給他讓出座位,坐到旁邊另一位還沒來的同學的空位上。
「我們去玩雪吧。」
「不是要自習嗎。」
「反正也沒老師在。」
不然她也不會跑到他們班來了。
「不要,外面好冷。」
紅子縮在座位上,「待在教室里,我的手都是冰涼的。」
宗谷仰頭望了望頭頂的中央空調出風口,雖然看不見,但他能隱約感覺到吹拂到臉上的暖風。
「開了空調呢。」
「女孩子就是這樣的。」
「茜的手就很暖和。」
「那你握著茜的手好了。」
宗谷笑了笑,將她的手握住,在手裡摩撫著,又哈了口氣。
「待會兒再去吧,現在學校里沒什麼人,太顯眼了。」他對桐野茜說道。
她晃了晃雙腿,「其實也沒來幾個老師。」
「一個就能管住你了。」
「好吧。」
在教室里待到九十點鐘,A班又來了三兩個學生,伏見一進教室就大呼不該出門。
「雪還在下呢,反正已經到了學期末,下午肯定也不上課了。」
不過他也沒打算回去。
「來都來了。再說這麼早回去,也沒什麼事可做——來玩點有意思的吧,我帶了撲克牌。」
「……你怎麼什麼都往學校裡帶。」
擔任教師來到教室的時候,宗谷、伏見還有別的幾個學生,正坐在最暖和的地方玩抽鬼牌。
拿著出席簿撓了撓頭,柴崎誠也沒說什麼。
「還是只有這麼點人呢……」
「阿誠,下午應該也不上課吧?」有學生問了一句。
「差不多吧。不過學校里現在還沒有通知,中午再看看吧。」
望了眼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柴崎誠又說道:「大家不要亂跑哦,就待在教室里……桐野同學,你想說什麼?」
桐野茜舉著手,「可以出去玩雪嗎?」
他有些無奈,「我的意思就是不能去玩雪呢……」
「不去學校門口,只是在操場上還有中庭玩,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如果是上課時間,老師不能看著你們出去玩呢。」
「咦,那就是說……」
紅子拉了她一下,桐野茜也立即住口了。
將已經來到學校的幾個學生都記錄下來,柴崎誠很快又離開了教室。
「阿誠剛才的意思是,如果老師沒看見的話,就不會阻止我們玩雪吧?」
紅子笑了笑,「也可以這樣理解吧。」
「那我們下去吧!」
「哈……」她朝手心吐了口氣,又望向正在抽鬼牌的宗谷,「把他也拉上。」
「當然。」
朝霧鈴早就去了圖書館,拉上宗谷,三人來到了操場上。
「雪好厚啊!哈哈哈——」
桐野茜高興得滿地打滾。
「偷偷」過來玩雪的人並不只有他們,此時各自圍聚在角落裡,堆著雪人或者互砸雪球。
啪,一個雪球砸到身上,直接散開了。
「……」
宗谷扭頭看了一眼,紅子笑眯眯地看著他,正在捏第二個雪球。
他也彎腰捏了個雪球,跟她腦袋差不多大。
紅子一開始還打算逃跑,在雪地里踩了兩腳,實在跑不動,放棄了,「你要是敢用那個雪球砸我,我就死給你看。」
宗谷又捏得緊實了一些,感覺差不多了,將雪球舉了起來。
「呀——」
紅子閉眼尖叫,碩大的雪球從頭上飛了過去。
「這麼大,真的會死的!」
扭頭看了眼身後的雪球,她蹲下來,捏著雪團不斷朝他砸來。
「所以我捏緊實了才丟出來的。」宗谷笑了笑,過去撿起那個大雪球,在地上滾了起來。
滾一會兒,將雪拍得緊實,再滾一會兒,再拍幾下,如此循環往復,雪球變得越來越大。
「宗谷是要堆雪人嗎。」桐野茜很快看出了他的打算。
「嗯。」
「我也來幫忙~」
「那你做個雪人的頭吧。」
「好呀。」
「紅子去找一些能當眼睛、鼻子和嘴巴的東西。」
「上哪裡找啊……」
三人在雪地里忙碌起來。
而在二樓,二年A班的教室里,聽見底下傳來的熟悉笑聲,京子走到窗邊看了一會兒。
宗谷很快望見這邊,對她揮了揮手,她也抬手回應。
桐野茜也注意到了她:「學姐,要下來玩一會兒嗎——」
京子搖了搖頭。
「好吧。」
少女不改其樂,繼續滾著雪球。
「茜,差不多了。這麼大的腦袋,我可搬不上去。」
「我們一起搬嘛。」
一直玩到中午,差不多整片操場都變得一片狼藉,三人才回到教室里。
宗谷一夜未歸,由桐野茜準備了便當。
吃過午飯,雪依然在下。
望著操場上的巨大雪人,桐野茜很是滿足,只是手凍得通紅,暫時也沒有繼續玩下去的興致了。
「下午該怎麼辦,還是沒有通知。」
「反正我們就待在學校里,要是一直沒通知,那就到點了再回去。」
「嗯嗯。我們去圖書館找鈴吧。」
「也行。」
開了一上午的空調,教室里已經很暖和了,一走出去,三人都抖了抖。
走廊里也落了些雪,宗谷讓兩人走在裡面,「我剛才看了天氣預報,這場雪可能要下到晚上才會停。」
「入冬後的第一場雪就這麼大,今年冬天肯定很冷。」桐野茜說道。
「有這種說法嗎。」
「我是這麼想的。」
「如果得到證實,那就叫『桐野茜定律』吧。」
「哈哈。」
來到圖書館,這邊比以往更加冷清,而朝霧鈴和雨宮學姐都待在這裡。
第二學期即將結束,暫時也沒有考試的壓力,三人各找了一本閒書翻著。
「宗谷看的是什麼書……《我是貓》,夏目漱石的書啊。」
「嗯,隨手拿的。」
宗谷的位置正對著空調的出風口,暖風拂面,吹得他呵欠連連,很快趴了下來,沒過一會兒就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從睡夢中醒來,桌上只剩下朝霧鈴。
紅子和桐野茜都站在書架前,雨宮學姐站在旁邊,似乎在跟她們說著什麼。
打了個呵欠,宗谷在臉上抹了一把,第二個呵欠跟著冒了上來。
「哈……我睡了多久。」
「一個多小時。」朝霧鈴看著他,目光一動不動。
「這麼久……難怪腰酸背痛的。」
宗谷稍微活動了一下。
「你最近越來越嗜睡了。」
「是嗎,可能是昨晚睡得稍微遲了一點。」宗谷說道,「冬天本來就好睡。」
朝霧鈴搖了搖頭,面沉如水。
「還有不到十天時間,就是新年了。」
「是啊。」宗谷不想讓她覺得自己太困,壓抑著想打呵欠的欲望,「時間過得真快。」
「可你們還是沒有找到大雷。」
「月讀大人已經在努力了……」
「沒有時間了。」
宗谷看了看她,「老師總不至於真的會因為這件事再殺月讀大人一次吧。」
「到時候會死的人還有你。」朝霧鈴說道。
他很難將這種事當真,只當是她的鞭策,「就算鈴這樣說,我也沒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找到大雷。」
朝霧鈴同樣明白這一點,除了沉默,也沒別的話可說。
「話說回來,老師已經在黃泉里待了三個多月了吧。」宗谷開口道。
「嗯。」
「一直都沒有離開嗎。」
「嗯。」她又望了他一眼,「最近就會出來了。」
「是嗎。」
宗谷沒有多問,朝霧鈴也沉默下來,窗外大雪依舊。
而在琵琶湖的另一邊,月讀飄浮在半空中,風雪難沾半點。
他閉著眼,手裡拿著真經津之鏡,無數五元硬幣圍著他織成一張大網。
「沒有時間了……」
下一刻,巨網瓦解,朝著四面八方飛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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