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溫惜連忙去廚房燒了壺熱水,用帕子沾了溫熱的水,替晏望宸抹去臉上的灰漬,然後又洗乾淨帕子,替他擦了擦身子。他身上的錦衣被燒了許多處,皮膚上又滿是血污,看得宋溫惜一陣心疼。
夜已深,晏望宸忽然發起高燒。
宋溫惜不敢睡,她怕她睡著了,晏望宸若是有什麼事,她會察覺不到。她不斷用燒酒為他擦身,好讓他能降溫。
可到了後半夜,她實在是困得睜不開眼。
宋溫惜起身,去外面洗了把臉。可她沒清醒片刻,便又開始昏昏欲睡。晏望宸的體溫一直未降,她不敢分神。
於是,她摘下頭上銀色的髮簪,狠狠地自己的手臂上劃了一道口子。
鮮血瞬間滲出,傷口雖然不深,但痛意讓她清醒了許多。
這時,晏望宸似乎做了噩夢,表情痛苦,口中不停喊著「母妃」。她抓緊晏望宸的手,低聲安撫道:「沒事了,夢都是假的,會醒來的。」
晏望宸蹙眉,反抓住她的手,抓得緊緊得。
這人,原先不是屢次懷疑她居心叵測,現在又這般信任她了?
先是將自己最重要的暗衛留給了她,現在又是負傷之後第一時間跑來她這裡。這男人腦子裡都裝了些什麼?是不是傻?
直到快要天明時,晏望宸都依舊抓著她的手不鬆開,宋溫惜只能一遍遍地用濕帕子替他擦拭身體。
好在,黑衣暗衛終於帶來了大夫。大夫擦了擦腦門的汗,一口水都顧不上喝,就連忙替晏望宸診脈。
他大半夜的被這黑衣男子從床上拎起來就開始趕路。都說了打烊了打烊了,這黑衣男子不由分說,一下將他扛起來就帶走。
路上他想著,來都來了,那就提前問問病情吧。誰知還是這麼棘手的箭傷,於是又折返回去,取了處理傷口的草藥。
宋溫惜想起身給大夫讓開地方,可晏望宸依舊死死地抓著她的手不肯鬆開。她只得側開身,儘量讓開。
大夫小心翼翼地拆開了潦草包紮著的傷口,不禁讚嘆了一聲:「傷口處理得倒是及時,再敷上些幫助癒合的草藥即可。」
他將傷口用絲線縫合好,再將草藥搗碎,糊在傷口上。之後又拿出乾淨的布帶,仔仔細細地將傷口重新包紮好。
宋溫惜目不轉睛地看著大夫包紮的手法,將包紮的方式暗暗記在心裡,方便日後幫他換藥。
「他性命無憂,你們可以放心了,這敷料需得一日一換,七日內不可沾水,也不可有任何劇烈行動。」大夫一一囑咐道,然後分別寫下了內服和外敷的藥方,遞給黑衣侍衛:「這次來得匆忙,還需請這位小哥去按藥方將藥補全。」
「是,謝謝大夫。」黑衣暗衛接過藥方,微微鬆了口氣。
「真是的,我這把老骨頭了,不知道還能經得起你們這樣折騰幾次……」大夫嘟嘟囔囔地將自己的東西一一收好。
「昨日實在是抱歉了,事出緊急,在下一時沒了分寸。」黑衣暗衛連忙向大夫道歉,「在下這就將大夫送回去。」
「別!老夫自己回。」大夫連忙擺手。
昨夜這男子策馬飛奔,馬不停蹄,顛得他險些吐了,可不敢再讓他送回去了。
「那……在下送送大夫。」黑衣暗衛隨著大夫出了門。
宋溫惜舒了一口氣,看來晏望宸這條命算是保住了。此刻他的額頭摸著已經沒有那麼燙,臉色也慢慢恢復血色,她終於能放鬆下來。
過了許久,黑衣暗衛又回到房中。
他手腳很快,已經帶回來了內服外敷的藥,交給了宋溫惜,並對她說:「溫姑娘,在下需得回府中調查殿下中箭一事。方才在下已經檢查過周圍,此處沒有危險,亦無人追來,姑娘放心。殿下……就麻煩姑娘照顧了。」
宋溫惜知道此時事態危險,也指望不了別人,只能她來服侍這個祖宗,於是嘆息一聲,道:「你去吧,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黑衣暗衛聞言,放心地上馬,立刻又馬不停蹄地往晏望宸的府中趕去,留下一道煙塵。
宋溫惜艱難地掰開晏望宸緊握著她的手,總被他這樣抓著,什麼都做不了。她還得給他煎藥,還得給他研磨敷料,還得煮些熱水再給他擦擦身子。
可是宋溫惜剛掰開一根手指,就聽見晏望宸暗啞的嗓音低聲說:「不要走。」
宋溫惜驚喜地抬眸望向晏望宸的臉,只見他已經甦醒過來,鳳眸微睜,眼底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你醒了?可還覺得痛?」宋溫惜問完便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
怎麼可能不痛?那箭傷極深,若不是晏望宸健壯魁梧,只怕都要被射穿了。
「你守了我一夜?」晏望宸沒有回答她,聲音有些嘶啞。
「你半夜發了熱,我自然只能守著你了。」宋溫惜說著,手又微微掙扎。
「你的手怎麼了?」他眼尖地發現了她手臂上的傷口。
她連忙將袖子放下,遮住傷口:「只是不小心劃到了,不礙事。你松鬆手,我得去給你煎藥了,你渴不渴,可要喝些水?」
晏望宸卻抓著她的手不放,他細細看了看她手上的傷口,又瞥見放在一旁的帶血的簪子,他喉結微動:「這傷分明是……你是怕自己睡著?」
宋溫惜沒想到他居然能識破她的心思,便輕輕抽出自己的手,道:「殿下醒了就好,我去給殿下燒點熱水。」
晏望宸也沒力氣拒絕,只能躺在床上,虛弱地看著她走出房門。
宋溫惜連忙去廚房忙活了一陣,雙灶齊開。燒好了熱水,吹了又吹,待水變溫,才小心翼翼地將晏望宸扶起,再將水送到晏望宸嘴邊:「慢慢喝,別嗆到。」
晏望宸起身時明顯還是痛的,忍不住眉頭緊皺,面色痛苦。
他緩了緩,然後低頭抿了口水,潤了潤乾渴的嗓子。
「將晚呢?」他問道。
「誰?」宋溫惜疑惑。
「我的暗衛。」晏望宸說。
原來暗衛叫將晚,宋溫惜心下瞭然,道:「他回你府中調查縱火中箭一事了。昨日究竟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