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望宸聽她這樣問,眉頭緊皺起來。
「陛下既然第一個就懷疑我,自然是知道我與沈悅的恩怨。」她說。
「你知道沈悅對我下了多少次毒手,也知道香芙死前有多痛苦。她想殺我,可是你卻未曾阻止,也從未想過替我報仇。你想著的,是她背後的朝臣可以助你上位,你想著的,是她是你弟弟的心上人。」宋溫惜深吸了一口氣,心漸漸冷了下來。
「還有香芙……香芙的命,難道就不是命嗎?這麼多年,你可有去祭拜過她?」她說著,聲音忽然哽咽起來。
她是很想和他就這麼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可是,她怎麼可能看著殺人兇手逍遙法外?就算不為了自己,為了香芙,這口氣她也咽不下。
如今身份已經揭曉,他應該更理解她的所作所為才對。可是,他現在卻為了沈悅而沖她大發雷霆。
「冤冤相報……朕怎麼會不了解你的心思!但你可曾想過,你殺了沈悅,裕王會作何反應?」晏望宸的聲音驟冷。
「你以為這麼多年,朝中的大臣沒有暗地裡找過裕王?裕王估計同朕的手足之情,這麼多年,從未覬覦過朕的帝位。」
「可是,你殺了沈悅,裕王便會將朕視為殺害心愛之人的兇手。裕王恨朕,今後朝中必然局勢不穩。」他漆黑的眸子藏著風雨欲來的情緒。
宋溫惜想起了淄陽王說的話,他們都是擔心裕王會從此仇視晏望宸,搞不好會成為第二個大皇子。
她悽慘地勾了勾嘴角,道:「陛下無非是擔心裕王因此起兵造反,陛下放心,若是裕王真的計較起來,陛下大可將我供出去。」
「你以為朕只是擔心這帝位?若只是同朕爭奪這帝位也就罷了,朕讓給他也無妨!」晏望宸的冷笑帶著一抹苦澀的意味,「可是,朕怕他和你一樣,被仇恨沖昏頭腦,對你和小魚下手!」
「你我都可以不在於裕王的報復,可是你能時時刻刻都守護小魚嗎?他若是出事怎麼辦?」他又問道。
宋溫惜心中一顫,如今她已經有了軟肋。
她想到小魚,立刻緊張地問道:「小魚在哪兒?」
「和淄陽王在一起。」晏望宸聲音暗啞,「朕知道這件事之後,第一時間便讓禁軍去守住了淄陽王和小魚住的地方。」
「宋溫惜,晏瑾真的很生氣,朕與他做兄弟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到他那個樣子。」他嘆了口氣,「但事已至此,只能見招拆招。」
他失望地看著宋溫惜,道:「你的寢宮已經派人收拾妥當,今夜你便搬過去住吧。沒有朕的旨意,莫要隨意走動。」
宋溫惜微怔,他這意思,是不想看見她了?
想來也是,她殺了沈悅,他沒有重罰她,只是將她關在寢宮,似乎已經十分仁慈。
可她的心還是痛了起來。
「那我翰林學士之位……」宋溫惜遲疑地問道。
他們並沒有好好談過這個問題。
晏望宸沉默半晌,道:「放心,這職位,會先保留。」
宋溫惜微微一笑,道:「好,但在此之前,可否讓我去看看陳卿安。畢竟他是因為我,才遭了這無妄之災。」
晏望宸眼底閃過一絲不情願:「閆文靜入宮來接他回府,你此時前去,定然會同她碰見。你……」
「無礙,把話說清楚也好。」宋溫惜淡淡道。
本就是她連累了陳卿安,若是閆文靜想要拿她出氣,她也不會躲。
說罷,她轉身離開。
晏望宸欲言又止,但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始終沒有攔住她。
「將晚。」他低聲喚道。
將晚一個閃身,從房樑上下來:「陛下。」
「去保護她。」晏望宸吩咐道。
將晚猶豫了一下:「……陛下,裕王這些日子,恐怕會有些動靜。」
「朕無妨。」晏望宸冷聲道,「去保護她。」
「是。」將晚領命,立刻追了出去。
……
宋溫惜來到內獄,恰逢閆文靜扶著虛弱的陳卿安往外走。
他腳步虛浮,俊逸的臉此時慘白無比,髮絲也垂落下來。再加上他最近幾日總是酗酒熬夜,整個人的臉色極差,身子也微微發顫。
陳卿安看到了她,身子僵了僵,冷聲問:「你來做什麼?」
閆文靜聞言,也猛地抬眸,看向宋溫惜,語氣不善地怒聲道:「就是,你來做什麼!都是你害的,卿安他……才會變成這樣!」
陳卿安抿唇,他其實不是這個意思。
他扛下了所有罪責,沒有供出她來,他是不懂,她在這個節骨眼跑來做什麼,恐惹人猜疑。
宋溫惜眼眶微微發紅:「陳卿安,你不是說,不會有事麼?」
陳卿安輕咳了兩聲,苦澀地扯了扯嘴角:「總不能讓皇后娘娘挨板子。」
她前段時間剛在牢中把身子搞得虛弱不堪,此時恐怕還沒養好,這板子若是打在她身上,後果不堪設想。
「你讓開!我要帶卿安回府了。」閆文靜毫不客氣地對宋溫惜道。
宋溫惜上前,將手中的膏藥遞給閆文靜,道:「閆姑娘,這是我府中特製的膏藥,能讓陳世子好得快些……」
閆文靜不等她說完,便將她手中的膏藥打落,然後狠狠甩了她一個耳光。
閆文靜畢竟是將門之女,力氣大得很。宋溫惜被扇得側過臉去,嘴角被牙齒勾破,滲出血來。
「閆文靜!你幹什麼!」陳卿安按住閆文靜還想再揚起的手,怒聲道。
「宋溫惜,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別以為你坐上皇后的位置,我就怕你!我忍你很久了。」閆文靜被陳卿安攔著,嘴上卻還不依不饒。
「先前我嫁給晏望宸,你同我搶他,現在我要嫁給陳卿安了,你還要來連累他?你安得什麼心?誠心與我作對?」
「你滾啊!」她怒吼著掙脫了陳卿安的手,抽出了腰間的馬鞭,朝宋溫惜甩去。
陳卿安身上有傷,沒來得及阻止,眼看馬鞭就要甩在宋溫惜身上。
宋溫惜緊緊閉上雙眼,絲毫沒有閃躲的意思。
她等待著馬鞭落在身上,傳來一陣劇痛。
但是,一個人影忽然一閃,擋在了她面前,徒手抓住了甩來的馬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