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靠在門口的涼音，已經打起了瞌睡。
吱呀一聲輕響，緊閉的房門被打開，被驚醒的涼音。抬頭就看到正要離開墨袍男子。
「王上！」涼音連忙行禮，男子只是冷淡的丟下了一句話，頭也沒回：「本尊要就寢，去把水放好。」
涼音聞言，瞳孔微縮。
這是要沐浴？還是讓她服侍？！
這一刻，她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利用男子的裝扮，成為了最險惡的城池君主的貼身暗衛。
貼身暗衛，顧名思義，得貼身服侍的暗衛。
奢華的大殿裡，水霧氤氳，溫熱的水蒸氣在整個房間裡蔓延。
涼音將最後一桶熱水倒入浴池裡，不禁擦了一把汗。
整整一個小時，她都在倒水沒有停歇。
而那半躺在琉璃花木床上的墨袍男子，始終閉著眼，沒有說一句話。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王上，水已經弄好了。」涼音恭敬的站在男子身邊，不卑不亢。
「幫本尊寬衣？」
男子睜開眼，血色的眸子冷淡的瞥了她一眼。
在面具的陰影下，讓人看不清男子眼底的想法。
」什麼？」涼音以為聽錯了，抬頭望著已經站起身來的男子，眼底溢滿了疑惑。
「不懂的話，就換別人來。」男子冷漠的瞥了轉過身，朝著浴池邊走去。
「我，我懂！」反應過來的涼音急忙應道。
若真因為這件事換了別人來，那她哪裡還有機會拿到萬年金石？！
層層疊疊的衣物，放到了屏風之上。
涼音望著男子光潔慘白的背部，眼神暗了暗，有失望之色划過眼底。
背上沒有疤痕，連膚色都不一樣，他真的不是他。
明知道結果，可之前她依舊還殘留著一絲希望。
可現在……
是因為太想那個人了吧？所以才會忍不住把他的影子，套在別人的身上。
「你在想什麼？」
靠在水中的男子突然出聲，將涼音的思緒拉了回來。
「沒什麼，就是有點困了。」涼音將水舀了起來，輕輕淋在男子的肩頭。
男子望著水波中晃動的倒影，眼底的情緒翻湧:「你先回去休息，本尊自己來。」
房間裡很寂靜，只有嘩啦啦的水聲。
涼音剛準備離開，沒走兩步便被叫住。
「離開的時候，幫本尊準備一杯安神茶。」
猛的一聽這話，涼音瞳孔驟縮，直到出了房門，她的心跳都還跳個不停。
安神茶……多麼好的機會！
姣潔的月亮被烏雲掩蓋。偏房裡涼音將手中的粉末倒入茶杯里。
輕輕搖晃了一下，那白色的粉末完全融進了水裡。
「王上，安神茶來了。」涼音將手中的端盤，放到了浴池邊。
男子靠在岸邊，拿起了茶杯。
這一刻，涼音整個人都繃到了極點，一顆心怦怦的跳個不停，
見茶水被男子直接送入了口中，沒有半分停頓。
這一刻，她才鬆了一口氣。
終於成功了！
見男子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她連忙轉身，開始搜尋萬年晶石。
每個抽屜，每個角落，她都找了。可是卻沒有她所想要找的東西。
萬年精石到底藏在哪裡？！
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整個大殿，涼音來來回回找了一遍，卻沒有發現萬年晶石的蹤影。
到底在哪裡？！
神情焦急的她，猛的轉頭，砰的一聲，撞到了男子的胸口上，一個踉蹌摔到了地上。
當看清眼前的男子時，瞳孔驟縮，剎那間，臉色灰白如紙。一切希望消失……
這一瞬間，她在腦海中的那根弦驀然崩斷。
她的眼神像是變成了一個遲暮老人一般，陷入了一片死寂。
「這就是你來做本尊貼身暗衛目的？」
涼音垂下了眼帘，沒有說話。
對嗜血殘忍的梵羅城主下藥，還準備偷他的東西，最後被發現了……
要死了嗎？這樣也好。
「呵……」
涼音笑出聲，神情有些絕望。
「你笑什麼？」
「我只是笑我自己而已。」涼音捂住了嘴，眼淚大滴大滴砸落在了地上。
明明是笑，可卻讓人分外心疼。
她哽咽地語氣死寂絕望:「我笑我這一生有多可笑，愛我的人全部離我而去，我愛的人，永無輪迴？
而我還孤零零的活在這世上，對於自己的處境毫無辦法，城主要殺便殺吧，我沒什麼好解釋的。」
時間仿佛靜止一般，北風吹過窗外的樹枝，嘩啦啦的響。
漆黑的夜裡，大殿之中，許久才傳來了男子沒有情緒的聲音:
「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涼音聞言，驀然一怔。
下意識抬頭，就看到了那半開的窗外，有紛揚的雪花飄落，這漆黑的夜裡落下寂靜無聲。
「為什麼不殺我？」
涼音不明白，她今天晚上做的這些事，光一條就夠萬劫不復的死罪。
為什麼他沒有殺掉她？
「你所找的是萬年晶石？」
男子的語氣沒有起伏，可涼音在聽到這話時心中震盪。
她抬頭望著男子冰涼的面具後的血瞳，整個人都鎮住了。
說不出的感覺，就好像已經沉入水底的人，被人拉了起來，快要浮出水面。
「城主怎麼知道，我需要萬年晶石？」
「因為這個房間裡什麼寶物都放了，唯獨沒有放萬年晶石。」
男子冰冷的面具之下，削薄的嘴唇已經變成了一道弧線：「你想修復什麼靈物？」
聽著男子的回答，涼音剎那間，再次墮入深淵。
果然是他的錯覺，為什麼到這種時候，他還總是會幻想，期待，梵羅城主就是他呢。
「我想要修復輪迴之境。」事到如今，涼音在隱瞞下去也沒有多大意義。
反正她快要死了。
「輪迴之境？」
猛的聽到這話，男子墨袖下緊攥的手掌已經微微發抖。
「你需要輪迴之境做什麼？」男子望著涼音，眼底翻湧的情緒，全部被陰影覆蓋。
「我想找到我活下去的意義，若他還活著。不管有多辛苦，我都想活到能見到他最後一面的時候。
可若真的消失了，那就讓我也消失，就算是魂飛魄散，我也想陪他一起。」
涼音腦海中閃過那個紅色的身影，胸口像是被撕裂一般，疼得她淚水像斷了線般砸落。
而此刻沉浸在悲傷里的她，也沒有發現，身前男子袖下有猩紅血液滴落。
那是因為攥的太緊，指甲扎入手心。
許久，涼音才聽到了男子頭頂的詢問聲：
「你喜歡他？」
聽不出任何情緒，仿佛只是隨口詢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