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搖搖晃晃,朝著鬼域的方向而去。
地上的積雪,被壓出了深深的溝壑。
「姑娘,前面實在是走不了了。」馬車外,響起了馬車夫焦急的聲音。
「是嗎?」
涼音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下了馬車。
果然發現那半人高的馬車車輪,一大半已經陷入積雪裡,寸步難行。
沒想到鬼域的雪下的這麼大。
「那就到這裡吧。」
涼音剛掏出了空間袋裡的錢袋,正準備遞給馬車夫時,肩頭陡然一沉。
陌生的冷香,撲鼻而來。
涼音回頭,就見站在她身後的魔修,將自己墨色的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
「你身子不好,穿上吧。」
望著少女慘白的臉色,魔修眼神沉了沉。
雖然很想知道涼音到底是在梵羅城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才變成了這個模樣。
既然涼音不願意說,問了也沒有必要。
涼音拉了拉肩頭的斗篷,果然感覺比剛剛才馬車的時候暖和多了。
「謝謝。」
她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看到這明媚如春光的笑容,墨離修好似被感染,之前陰鬱的心情,也一掃而空。
二人一路向北,沒走多久。
涼音突然看到了不遠處雪地里的一個小小身影,不由得一愣:
「那是什麼?」
「那看起來好像是個小孩子?」墨離修接過的話。
即使有風雪掩蓋,空氣中還是有淡淡的血腥味漂浮。
正當涼音準備走過去時,卻被墨離修拉住了手臂:
「這冰天雪地里,怕是早就凍死了。」
魔修不想讓涼音去管這件事情,但涼音還是掙脫了手腕。
「先看看吧,若真的已經死了,我不會管。」
她說著便朝著遠處躺在地上,凍僵的小孩快步走了過去。
雪白的風雪,落在了墨離修的長髮上,他狹長深邃的眼底,溢出了些許柔光。
像過去遇到這種事,涼音每次要管的時候,他都煩躁的不行。
但這次不一樣,他望著少女善良的背影,忍不住勾起了猩紅的嘴角。
即使沒有三千年前的記憶,即使是完全不同的模樣和身形,她還是她,還是那麼善良。
一如初見,溫暖善良。
「墨離修!你快過來!」
少女的一聲大喊,將魔修的思緒拉了回去。
「墨離修,快把你的回魂丹藥拿出來!」
涼音抱起了雪地中的小孩,抬頭滿臉急切的朝著,蹲下身來的墨離修伸出了手掌。
「寶兒!寶兒!你快醒醒!」
涼音急切的將丹藥塞進了小孩的嘴裡,秀眉擰成了一個疙瘩。
墨離修望著少女急切的模樣,眼底溢滿了疑惑:「你是不是認識他?」
「我曾在鬼域身受重傷,被他和他的爺爺救過。」涼音說著,急切的扯下了墨離修剛剛披在她身上的斗篷。
這斗篷剛一扯上,就見少女慘白的臉色,變得有些青紫。頭頂的長髮上頓時落滿了風雪。
莫雷修見狀,不禁皺起了眉頭阻止:「這衣服你給他了,你怎麼辦?」
「我沒事,先找一處避雪的地方再說。」
………
乾燥的山洞裡,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燒著。
整個洞裡的森冷寒意,似乎被驅散了一些。
墨離修望著躺在地上,氣息漸漸平穩的小孩子,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他的手骨雖然接好了,可因為時間太長,又因為在雪地里凍得太久,血液沒有循環,部分肌肉已經壞死了。
怕是以後恢復了,怕也使不上力。」
涼音聞言嘆息了一聲,心疼的將寶兒身上最後一處受傷的部位包紮好。
「這裡雖然是鬼域邊境,可卻和上次遇到他們的位置南轅北轍。」
寶兒家住鬼域東邊邊境,可他們現在在西邊邊境,涼音不明白,寶兒為什麼會身受重傷,躺在這裡。
他的爺爺去哪了?
怕是現在急壞了。
就在涼音想著,等寶兒醒了之後,就帶寶兒去找他爺爺時。
突然,躺在地上的寶兒,猛的睜開了雙眼,聲嘶力竭的大吼了一聲。
那雙圓溜溜的瞳孔里,此刻竟然是可怕的紅色豎瞳。
整個身體雖然不能起來,卻繃得緊緊的,那皮肉下的血管,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蠕動,痛得他額頭青筋暴鼓。
涼音見狀,嚇了一大跳:「寶兒,你怎麼了?!」
她連忙按住了寶兒,可不論她怎麼呼喊,躺在地上的寶兒都拼命的嘶吼著,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就像是感染了什麼東西,仿佛要剎那間病變。
砰的一聲!
墨離修直接一個手刀,打暈了掙扎中的寶兒。
昏過去之後,才見寶兒血管下蠕動的東西,漸漸平復下來。
「他這是怎麼了?!」
涼音摸著懷中寶兒的額頭,神色焦急,冷汗淋淋。
墨離修盯著寶兒周身散發出來的黑氣,眉峰越處越緊:
「我想我知道那群人為什麼傷他了。」
「什麼意思?」涼音有些不明白。
「剛才你也看見了,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雙瞳是血色的豎瞳。
他也是這樣的瞳孔,只有攝魂師才有。」
「什麼?攝魂師?!」
不怪涼音這麼震驚,因為這攝魂師不僅在天雲大陸,就算在諸神大陸,都非常少有。
一般攝魂師,都是血脈相傳。
一個宗門裡,有一個人是攝魂師,他的後代親戚里,也會有人有機率從出生便能夠攝魂。
攝魂術,顧名思義,能攝住人的靈魂,將其操控。
所有人都知道,不能看攝魂師的眼睛,否則將會成為傀儡。
這種力量天生強大,所向披靡。
就算實力很強的人,都有可能被一個實力平平的攝魂師攝住成為傀儡。
「這群傷他的人,是想得到他的攝魂術,肯定是有人當時救他,他才逃了出來。
又或者,是他自己在千鈞一髮之際,覺醒了隱藏的攝魂之術,將其他人的靈魂攝住從而逃走。
在他體內蠕動的東西,一定是那群想要害他的人放進去的。
因為正常的攝魂師,血液里是不會有這種噁心的東西。」
「你怎麼知道攝魂師血液里不會有這種毛骨悚然的東西?你見過攝魂師?」
涼音下意識反問,卻見魔修猛的聽到這話,突然愣住。
落在涼音身上的目光,仿佛像是透過涼音,看到另外一個人。
魔修收回了目光,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翻湧的情緒,語氣低沉道:
「過去的確見過。」而且是見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