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良翻開筆記本到新的一頁，大概畫了一下神奇高中的平面圖。
雖然說卡牌有地圖，但自己畫地圖，更有利於一邊畫地圖、一邊思考真兇的行動線。
教學樓基本位於整個學校的中間位置，教學樓一路往南，是學校的正門，往北是操場，再繼續往北就是食堂。
教學樓以東，則是圖書館。
從教學樓往西北方向走10分鐘左右，便是宿舍區。
宿舍區有兩棟樓，教師宿舍和學生宿舍分別位於南、北兩側。
而第一起案件發生的花壇，則在宿舍往東1000米。
從教學樓可以直接走西北方向的直線到達宿舍，只需要10分鐘；除此之外，也可以繞過花壇，經花壇回宿舍。
花壇周圍有迴廊、還有正在修建的假山一類的東西，是一個供學生休息的小花園。
學生宿舍是坐北朝南的，男生住西邊的101、102；女生住在東邊的103、104，而104的旁邊，分別是馬清潔和管大媽的房間。
101房和103房被宿舍管理大廳隔開，管大媽平時就在大廳的登記處辦公。
也就是說，五排房間其實都是並列的，並且他們的門是對著走廊、也就是南邊的方向。
而它們的窗戶是對著北邊的。
透過窗勉強可以看到食堂的方向，但看不見花壇。
7月24日，是第一起案發的時間。
真兇的殺機應該就是這日上午模擬考成績宣布下來的時候產生的。
誓師大會上，別的人在認真聽校長、主任發言，真兇則想到了他先前知道的關於去年連環殺人案的事件，盤算起殺人計劃。
他想到了花壇那裡散落的板磚，於是有了第一個計劃。
由於並沒有找到類似於「今天中午花壇見」之類的小紙條，現在只能認為，真兇是趁別人沒留意的時候，直接對趙數學做了口頭的約定。
11點半下課，中午吃完飯，最後一名古副班沒有回宿舍，返回教學樓學習。
其餘人則都回到了宿舍。
休息片刻，趙數學去花壇赴約，12點15在宿舍大廳的時候，碰到了李英語。李英語這會兒是準備去圖書館的。
而在宿管大媽的眼裡，確實只看到過李英語和趙數學出過門，至於其他學生，除了古副班沒回來過，大家都回宿舍、就沒再出來過。
學生住的四個房間、職工分別住的兩個房間，再加上宿舍大廳，都是並排的，從西到東是102、101、大廳、103、104、馬清潔和管大媽房。不過大廳的北側是沒有窗戶的。
宿舍最西邊的102住的就是顧良和死者趙數學。
旁邊101住的是錢化學和第二個死者古副班。
103是孟語文和李英語，一個已經被當做了真兇，一個即將被當成真兇。
104則是朱物理和吳生物兩個女生，她們一整中午都沒出去過。
真兇只能是翻出宿舍往北的窗戶到宿舍外，貓著腰經過各個宿舍的窗戶，一路往東，在經過馬清潔的房間的時候，翻窗進去，偷走繩索，再從窗戶翻出去，繼續往東往花壇走。
馬清潔等職工，會在老師同學們吃完飯後再就餐；管大媽例外，她要麼很早趕去食堂吃，要麼馬清潔幫她帶一份回來，因為她得時刻待在宿舍大廳掌握學生進出的情況。
這些事情，學生們是清楚的。
因此真兇知道那個時間馬清潔還沒回來，所以他敢翻窗盜繩子。
這樣一來，真兇能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況下，翻窗、偷繩子，一直到花壇的位置。
到此，顧良再做了一遍確認，第一案子的真兇動線，沒有問題。
但第二起案子，就有些難說了。
如果催眠、偷鑰匙、殺人等事件都發生在不到35分鐘內，兇手如果真的走出了教室，無論是去哪個地方拿兇器，感覺都是不太可能的。
電光火石間，顧良想到什麼，抬起頭，對李曉玉說：「宿舍嚴禁明火、也嚴禁管制刀具。我記得，我們昨天搜證，也確實沒找到任何刀具。只有管大媽和馬清潔的房間有小刀。」
「我想麻煩你再通過搜證、或者跟其他玩家核對的方式，確認一下其他刀具可能存在的位置。我們昨天沒有仔細搜教師宿舍。那邊是否有刀具，也麻煩你做個確認。」
「行。」李曉玉點頭，「還有什麼要囑咐我的？」
顧良道：「再細查一下各個嫌疑人的房間，尤其是朱物理和錢化學。看一下，他們之中誰有可能會多種多樣的技能。」
「我和楊夜去操場和教學樓再看看。」
李曉玉答應下來，趕快走了。
楊夜則一路和顧良往東南方向走到了教學樓，再繞過教學樓，往北到達操場。
顧良走到的位置，是他們撿起帶血清潔布的位置。
當下，顧良在這裡駐足，雙手放在校服兩邊的兜里，他的下頜抬起來，目光望的正是教學樓的方向。準確的說，他看的是101教室的窗戶。
楊夜走至他身邊，輕聲道：「剛才一路上，我在想你提的第一個問題——為什麼第二個殺最後一名古副班。我有了些想法。」
顧良點頭：「嗯。你先說你的想法。」
楊夜道：「第一，古副班昨天中午沒回過宿舍；第二，他寫滿筆跡的試卷，基本可以證明他一中午在做題。通過兩點因素，我們基本排除了他殺趙數學的嫌疑。這件事，也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可。」
「因此，古副班是連環殺人案中，嫌疑最小的。」
聽到這裡，顧良思忖片刻，開口道：「嗯，確實。我明白你的想法了。」
「真兇知道自己會催眠，可以嫁禍給同樣會催眠的李英語；至於吳生物，我們暫時排除吳生物，是從發言看的，她發言作好，暫時排除，但排除她的原因，不如排除古副班那麼有力。因此，吳生物也有嫌疑，也可被嫁禍。」
「剩下的人里，孟語文被關；那就剩我、錢化學、朱物理。」
「你們之前排除我，是因為古副班的那番發言，從分數和名次分析，我先殺趙數學的可能性較小，但實際上我的嫌疑也無法完全排除。」
「朱物理和錢化學的嫌疑就更大了。」
「所以……兇手殺古副班的原因，是因為他嫌疑最小，不能被兇手利用。」
楊夜嚴肅道：「對，這正是我想說的。這是一起連環殺人案，兇手要儘可能確保自己殺更多的人、進入奧數前三。而兇手為了實現目標，有一個前題，就是保證自己不被抓，也就是說，他要儘可能將嫌疑嫁禍給別人。」
「除了古副班，其餘人都有被嫁禍的可能。之後大家盤邏輯的時候，都會排除古副班。少一個備選的嫌疑人，真兇被找出來的可能性就更大了。這其實是對兇手不利的。因此，真兇直接把對他沒用的古副班殺了。」
顧良眼睛半眯起來，盯著101教室的方向，再道：「對。你的這番分析，其實也從某個角度印證了我剛才的猜測。」
「這起連環殺人案，兇手有兩個主要目標，第一，確保自己在奧數比賽中進前三；第二，確保自己不被抓。在決定殺人順序的時候，他會考慮名次和分數，但第二個目標的優先級，其實比第一個更高。畢竟，如果他被抓，他就徹底玩完，更談不上進比賽前三。」
「這個推論，其實可以和真兇選擇第二個殺古副班的行為，進行互相驗證。」
「古副班雖然考了最後一名，但分數並不低真兇太多，有追上來的可能。所以，也許兇手最初並沒有把他列入優先擊殺的人選，但兇手並不是認為，殺他是件不必要的事。」
「因此，我們之前的推理存在錯誤。」
「真正決定兇手擊殺順序的，不再是名次和分數。事實上，他只要殺5個人，只剩下3個人的話，再怎麼樣，他都穩穩能進入前三。」
「也因此——」
顧良面向楊夜，道：「真正決定他殺戮順序的，是他的自保辦法。他得想，怎麼才能在連殺5個人的情況下，還不被抓住。所以，『嫁禍』，才是這起連環殺人案的真正關鍵詞。」
楊夜道：「對。這正是我想說的。所以你那個問題提的好。兇手為什麼選擇第二個殺掉最後一名古副班，是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搞清楚了這個問題，我們就明白了兇手真正的行事邏輯，對我們的整體推理非常有利。」
「那麼，你來操場這邊，開的腦洞是什麼？」
顧良道：「我腦洞的關鍵詞也是『嫁禍』。所以我才說，你剛才的分析，幫我近一步肯定了我的猜測。」
停頓片刻，顧良轉頭望向101教室的方向，道：「馬清潔是7點50分睡的，高食堂是7點55分。這表示，雖然真兇掌握了深度催眠的方法，但每個人其實有個體差異，因此真兇實際上不能確保，每個人能準時入眠，他也許有5分鐘左右、甚至10分鐘的誤差。」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4點換班之後，我也不是準時入睡的，而是約莫過了10分鐘才真正睡著的。」
「再來，除了教室的鐘表，卡牌上也有時間的。發現屍體後，我看過卡牌時間，與鐘錶的誤差並不大。」
「所以，真兇調節了鐘錶指針在某個時間點的頻率、催促大家入眠，但這個頻率可能有時快、有時慢，但最終並沒有真正改變時間。這其實可以看做系統幫我們降低了難度。」
「綜上來看，暫時默認昨晚大家看到的鐘表的時間基本都是對的，至少誤差不會太大。那麼真兇的作案時間，依然不到35分鐘。」
「而考慮到不同個體受催眠影響入睡的時間有誤差，真兇最開始給自己設定的整體犯案時間，也許只有30分鐘。」
「除此之外，李曉玉的催眠書上，有這樣的說法——普通的催眠師，要先對被催眠者進行淺層催眠，至少3次後，才容易成功對被催眠者深層次催眠；資深的催眠師，才有可能躍過淺層次催眠，直接對被催眠者深度催眠。」
「結合我們關於真兇一定進行了多次催眠的推論，這句話暗含了兩個意思，第一，真兇不是資深催眠師；第二，普通催眠師對被催眠者進行了3次淺層次催眠後，第4次的深層次催眠，只是更容易成功，但仍有失敗的可能。」
「因此，不論是從整個犯案過程，應該只有30分鐘的事實來看；還是從真兇不能保證深度催眠完全成功來看，他是不會離開教室太久的，他得隨時盯著大家。」
「所以，我的腦洞是，真兇雖然偷了鑰匙，但他根本沒有離開過教室。」
顧良的手從校服兜里拿出來，指了指教室窗戶的方向，再道：「有了這個腦洞後，我們就要問一件事了，既然不必離開教室，那兇手為什麼要偷鑰匙？」
「帶血的清潔布非常大，上面布滿了血液，有的血跡呈噴射狀。可以推理，真兇是拿著布做遮擋用的，避免殺人時血濺到自己身上。當然了，後面用來擦拭鑰匙、以及兇器上血跡的布，應該也是這塊布。」
「這個腦洞決定著，兇器一定就在教室里。而如果兇器就在教室里，真兇殺了人，將帶血的清潔布扔到教室就好，反正大家都在教室。可他為什麼要將清潔布扔到窗外呢？」
「現在看來，真兇這麼做的原因只有一個——為了誤導我們。」
「真兇應該也有擔心，也許光憑一個會催眠的腦洞，大家不能將真兇直接鎖定在李英語上。畢竟，第一天憑扔鉛球鎖定孟語文，結果答案錯了；那麼玩家動動腦子，都會想到，第二天應該也不能僅憑催眠鎖定李英語。」
「所以，真兇布了一個更複雜的局。」
楊夜點點頭，越瞧顧良，目光里越是布滿了欣賞。
顧良每次推理的時候，在楊夜眼裡，他整個人似乎都在發光。
顧良回頭看向楊夜，楊夜便接過他的話道：「咱們早上集中討論的時候，吳生物提了一個想法，如果真兇一個人不夠時間取兇器，那就是有幫凶。有一個人偷了鑰匙，把二樓201的孟語文放出來殺人。」
「對。」顧良道，「把真兇推給孟語文，是最好的。因為趙數學的死，她本來就有最大的嫌疑。現在她有被放出來的可能，那麼第二次案子，她當然仍可能是兇手之一。」
「沒人說這次沒有聯合作案。八個學生要比賽，也許就是有兩個人、甚至三個人抱團，去殺另外五個人呢？」
「所以，真兇偷鑰匙，只是為了嫁禍。他根本沒有離開過教室。他只是拿鑰匙開了一下窗戶，把那塊帶血的清潔布扔到了操場上。僅此而已。」
「他偷鑰匙、扔帶血的布，是為了誤導我們——讓我們以為，兇手曾經離開教學樓去過操場以北的食堂後廚拿刀。」
「從教學樓往返食堂兩次，至少需要1個小時，那麼兇手一定需要一個在101教室外的幫凶。如果我們這麼想，201被關著的孟語文，就再次中槍了。」
「那麼現在——」楊夜上前握住顧良的手，「走吧，一起去教室看看……那被我遺漏了的、可能用作兇器的東西，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