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域滋生而成的蕈獸逃掉了。
由於它的動作和速度實在是太出人意料,連寧彧和賽諾都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那些黃沙已然密布在空中時蕈獸已經逃走了,僅僅一溜煙的功夫,足以證明它擁有一定的思維能力。
隨著它的離去,這個死域的強度驟然下降,別說是繼續向外蔓延了,就是維持現在的範圍都有些勉強。
在這種情況下,賽諾只是朝著死域果實揮了一擊,這個占據綠洲的死域便被清理了。
那些在死域裡奮戰的僱傭兵見死域被清除,心中一輕,反噬便接踵而至,大部分人「啪」的一下倒在了地上。只有最初在大聲喊話的青年還勉強站著,他注意到了寧彧和賽諾,因此哪怕這個時候再疲憊也不能倒下。
正如賽諾和寧彧對他們的手段非常不齒,他們自己也知道這種手段上不得台面,暗地裡耍耍也就罷了,現在還被正主找上門來——就算是被找上門來也無所謂,但一見面自己這一波人還被人家給救了?
這算什麼?
沙漠人雖然文化程度不高,部落與部落,人與人之間也充滿了背叛——但大部分人還是不會立刻對自己的救命恩人亮出刀子的,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
「咳」
那位青年勉強支起身子,走到了寧彧和賽諾面前,躬下身子神情恭敬:「此處綠洲滋生的死域過於龐大,我們拼命也難以解決感謝兩位施以援手,保住了這一方綠洲。」
見對方裝作不認識自己,寧彧和賽諾對視一眼,隨後寧彧向前一步緩緩開口:「你們也知道拼命都難以解決麼?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早早逃離,還要專門跑進死域範圍內試圖清理呢?」
「因為我們不能逃,這個綠洲對於沙漠人來說至關重要,我們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青年搖了搖頭,提及這件事,他理所應當的說:「哪怕今天沒有兩位的幫忙,我們也會在這裡面戰到最後一刻,哪怕結局是全軍覆沒在裡面。」
「有志氣。」
賽諾微微頷首,雙手抱胸拿出了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你們是湊巧路過此地,撞見死域滋生?」
「並非如此,我們本就在此地休整。」青年神情冷靜的說,「我們是來自沙漠裡的一支小部落,經常在咔萬驛處接取商隊訂單。這個綠洲在部落與咔萬驛中間,因此我們常在此處進行休整補給。」
「你說你們是商隊?可我沒看到你們帶有什麼貨物啊。」
寧彧看著那些倒地不起的僱傭兵,刀劍還在太陽下閃爍著光澤,這支「商隊」刀槍棍棒不少,正兒八經的貨物可沒有幾個啊。
「我們幹的正是運輸武器的活計。」青年依舊面不改色,即便這番話漏洞百出——哪有人會販賣二手甚至是有許多刮痕的武器?而且貨物正好跟商隊成員的數量對上了,正好一人一把?
「這樣嗎」
寧彧微微頷首,目光轉向賽諾。
對方顯然在睜著眼睛說瞎話,但偏偏在表面上又毫不露怯,似乎自己都認定這是一種事實.這種情況下,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將話題進行下去了。
「咳。」
賽諾輕咳一聲,他看得懂寧彧的意思,無非就是直接動手還是放長線釣大魚。
要是省點事兒的話,直接動手即可,反正以他們的實力可以直接把這堆人一鍋端了——但如果從這整件事出發,留下他們獲取情報才是最有價值的事情。
「你們來自哪個部落?」賽諾問道。
「只是一個小部落,規模和人口都不大,只能依靠商販為生」
「嗯,你們來自哪個部落?」
賽諾接著問道,表情沒有變化,但卻自有一股威嚴。
見賽諾如此追問,青年的表情終於有了細微的變化,他開口:「.山谷里的盧旺提,我們的部族在山谷里。」接著頓了頓,補充道:「我們在沙漠裡名聲不顯,遠遠比不上那些大部落,根本無法與他們爭奪在沙漠裡的資源,所以我們才選擇學習雨林人的生存方式進行商業貿易。」
「你似乎跟普通的沙漠人不太一樣,在教令院學習過麼?」
「教令院?不不,我只是低賤的沙漠民,何德何能可以去到高貴的教令院學習呢?」青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眼神深不見底,「只是曾經在奧摩斯港跟一位詩人住過一段時間,他教會了我識字和一些簡單的知識。」
「我也是沙漠人,但我也出身於教令院。」賽諾如此說道,但也只是這麼解釋了一句,並未在話題上延申——因為他比誰都清楚青年說的是實話,沙漠人很少能夠進入教令院學習,就算進了,九成的人也會被歧視、孤立甚至是毆打。
這是社會現實,並不能因為出了他這麼一個來自沙漠的「大風紀官」就逆轉,但也同樣的,不能因為他是個特例而就此否定這種可能性。
只是這個話題太過沉重
賽諾搖了搖頭,接著說:「正如我先前所說,我們是來自教令院的學者,來到沙漠是為了研究一個課題。我想,我們能否去你們部落里看看,這有利於我們的研究。當然了,我們會交付摩拉的,這是正常的商業行為。」
去部落里?
青年愣了一下,下意識就想開口婉拒,但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他無法拒絕。
一個問心無愧,通過經商掙點小錢維持生存的小部落,為什麼會拒絕救命恩人的合理請求?對方是學者老爺,又提了一個交易,他們根本就沒有理由拒絕——除非他們不是一個普通的小部落,而且還在干點其他的「髒活」。
不行,無論如何都不能暴露。
「當然沒問題。」青年點了點頭,但很快又露出有些頭疼的表情:「但學者老爺們,你們也看見了,我的同伴現在狀態很不好,需要休息.我怕耽誤你們的時間.」
「這個沒關係。學術研究不急於一時,我們有足夠的耐心,對吧?」賽諾看向寧彧。
「當然。」
寧彧點了點頭,原本還在微微發亮的神之眼緩緩暗淡了下去,不動手也好,在沙漠裡動手總是讓他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