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批摺子的康熙,收到了一碟子柿餅。
他看著上頭的糖霜,側眸問:「若朕記得不錯,這柿餅還是朕賞她的?」
梁九功低低的埋頭,不敢說話。
康熙拿起一個,嘗了嘗,意味不明的說了一句甜,便放下了。
想了想還是道:「前兒的那斛米珠,給富察貴人送去,叫她自己耍著玩。」
這米珠不值錢,但是差不多大小的湊這麼一斛不容易。
等到蘇雲溪起身來院裡溜達的時候,就見梁九功捧著珍珠過來,見了她便笑吟吟請安:「奴才給富察貴人請安,您萬安。」
「梁總管客氣。」蘇雲溪隨口叫了起,就聽梁九功說,這珍珠是前兒才從福建運過來的,萬歲爺瞧著好,便給她送來了。
蘇雲溪捻著珍珠,含笑道:「替嬪妾謝謝萬歲爺。」說著就對著乾清宮的方向福了福禮。
看著他帶著小太監們離去,她垂眸看向手中的珍珠,確實品相很好,小小的米粒大小,盛了這麼一斛,瞧著好玩極了。
看了一眼臉上的妝容,她想了想,在眼尾淚痣的地方,貼了一個珍珠,對著鏡子照了照,這才回眸看向金釧,笑著問:「好看嗎?」
自然是好看的,小主兒原就生的好,小臉白裡透紅,肌膚有玉一般瑩潤的光澤,如今不過貼了個珍珠,頗有些畫龍點睛的味道在。
看著金釧的眼神,她就知道這妝容成了。
既然決定要盤康熙,她就決定勤快點,當即就隨手從菊花盆裡掐了一朵花,施施然往乾清宮去。
金釧看了又看,略微有些不解,忍了半晌,到底沒忍住,湊過來低聲問:「您不拿點東西嗎?」
就算叫廚房燉盅補湯呢,也好過空著手。
蘇雲溪含笑捏了捏金釧的臉,柔聲道:「你還小呢。」
這男女之間的彎彎繞繞,沒那麼簡單,可也沒那麼複雜。
他若對你有心,你打從他跟前過,他已喜不自勝。
若對你無心,莫說捧著湯羹,你便是跟他說,你要死呢,他也無動於衷。
「就這。」她舉了舉手中的菊花,勾唇輕笑,在她身後的金釧看了一眼,總覺得這個笑容,略有些滲人。
等到乾清宮的時候,就見門口立了一個眼生的小太監,對方看了她身上的裝扮,一瞧是低位妃嬪,笑容就有些變了,但還是請安過後客客氣氣道:「萬歲爺忙著會見大臣呢。」
蘇雲溪知道,這話的言下之意是,沒空搭理你這小妃嬪。
她也不惱,淺聲道:「你只管稟報。」
小太監不想去,每日來乾清宮送東西的妃嬪不少,個個都叫他跑腿,耽誤了萬歲爺處理政事,他是要吃掛落的。
「小主兒……」金釧不高興了,這些日子一直被捧著,哪裡碰過這樣的軟釘子。
蘇雲溪按了按她的手,只眉目清淡的看著這小太監。
小太監心中一凜,這樣的通身氣派,凌厲氣度,不應當只是個小妃嬪才是,見對方腰板挺直,到了乾清宮跟前,也沒什麼卑躬屈膝的,心裡便猶豫三分。
「您先候著,奴才……」他話還未說完,就聽到身後梁爺爺的聲音響起,那聲音溫柔的像是幻覺。
「富察貴人來了,您且先侯著,奴才這就去稟報。」小太監眼睜睜看著平日裡跟爺似得梁九功,辦事乾淨利落,對方甚至還未發一言。
「嗯。」蘇雲溪隨口應下。
在小太監發白的臉色下,蘇雲溪搭著梁九功的胳膊,施施然進了乾清宮。
到的時候,康熙正在批摺子,見了她來,頭也不抬,用下頜點了點一旁的墨錠,意思很明顯了。
蘇雲溪隨手將菊花放在他正在批的摺子上,擋住了他的視線。
康熙非常惱怒這種行為,抬眸一看,對上她盈盈美目,那股子火氣瞬間消失無蹤。
「花好看。」他道。
蘇雲溪輕笑,伸手將礙事的花朵拿走,開始認真的磨墨,這技能她不大熟悉,因此格外認真。
正等著她進一步勾引的康熙,登時抓心撓肺,手裡的奏摺便有些看不下去了。
誰知道富察貴人一直靜悄悄的,除了剛開始的放肆之舉,後面一直不曾有動靜。
康熙偷偷用眼角餘光來瞟她,就見對方挽著袖子,露出來一截欺霜賽雪的皓腕來。
美人在骨。
富察貴人是其中之最。
現下約莫是張開了,端的叫人移不開眼睛。
她帶著一根有些舊的玉鐲子,品相有些不大好,裡頭摻了許多灰霧,不像是她會戴的。
康熙瞧了一眼,視線又移到她翹著蘭花指的手上。
纖穠有度,骨肉均勻。
十指纖纖玉手,瑩白的手捏著濃黑的墨錠,襯得那指腹都是粉的。
精緻到讓人恍然以為是假的。
康熙看了半晌,突然聽到一聲輕笑,那手便從他眼前消失了,甚至連那穿著綠地纏枝蓮紋的身影,也慢慢的走遠。
他穩了穩心神,接著批摺子,然而方才還興致勃勃,這會兒滿心都想著,那手帶著淺淡的玫瑰幽香,摸起來如同凝脂一樣。
想摸摸不到,她走遠了。
一點都不會體察聖意。
誰知道對方更過分的是,慢悠悠的在他跟前晃了一圈,施施然開口:「嬪妾叨擾許久,便先告退了。」
說著便行了福禮要走。
康熙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不說行也不說不行,只起身來到她跟前,近近的停住腳步。
微微俯身,用鼻尖蹭著她脖頸,低聲道:「這就走了。」
他呼出的熱氣噴在她脖頸間的細嫩肌膚上,又是個曖昧鴛鴦交頸的姿勢,蘇雲溪面上努力若無其事,耳根卻悄悄紅了。
康熙這狗東西,真的太會了,能輕而易舉的瓦解她所有的堡壘。
「萬、萬歲爺,嬪妾告退。」她這麼說著,便後退一步,想要逃離他的禁錮。
康熙大手一攬,摟住她細細的腰肢,將她拉開的距離又拉近了,意味深長道:「這就走了?」
他故意用鼻尖蹭著她鼻尖,那唇瓣似是快要挨上,曖昧的氣息登時升騰起來。
龍涎香的味道,將她緊緊籠罩,似是蛛網交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