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麥作為造孽之人,晚飯沒能吃到,還挨了劉老太好一頓罵。
大晚上的,劉老太在院子裡越罵越精神了。
她太吵了,鬧的外頭的狗在叫,老劉家的幾隻老母雞躲在屋角抖著短腿一個勁地咯咯噠。
還是劉三柱聽不下去了,他打開窗子:「媽,你快去歇著吧。小軍喝了藥才睡,被吵醒了又要哭鬧。我明個兒也要早起進城呢。」
劉老太不情不願抿起來一張癟嘴。
她蹭到窗子前,把腦袋往裡頭伸,劉三柱連忙把她堵出去:「媽,你看什麼呢?」
「我看看我的心肝肉肉……」劉老太一臉關切,「福寶呢,睡沒睡?老三,你跟你媳婦忙的過來嗎?不行讓福寶跟我睡!」
「早就睡了。」劉三柱揉了揉眉心,「媽,你就別管了。」
三房的窗子又當著劉老太的面關上了。
劉老太一轉身,看向二房時又變成滿面陰霾。二房早就黑了燈,挨了這麼久的罵,裡面一點人聲都沒有。
「孽氣!」劉老太恨恨地回屋了。
二房裡,劉小麥死魚一樣躺在床上,目光幽幽懟著房梁,死氣沉沉生無可戀。
她爹劉二柱同志捂著心口窩從門後走過來:「麥啊,別怕了,你奶走了。」
天老爺喲,他堵著屋門堵到現在,生怕自家老娘破門而入,用火鉗叉他的大姑娘。
張秀紅也神色一輕,推了推劉小麥胳膊:「起來吧小麥,你這樣子裝得還挺像回事的。你那黑心的奶要是真闖進來,瞧到你這樣,那火鉗說不準就叉不下來了。」
張秀紅有點得意,「到底是我養的,像我!」
今晚是亮月頭,有一點點白月光從窗戶穿進來,剛好落在劉小麥的臉蛋上,照得白慘慘的。
「……」張秀紅開始覺得不對勁了,「小麥,你真的假的?」
劉小麥一副提不上氣的樣子,虛弱地喚道:「媽……」
張秀紅一把握住她手,又用手背靠了靠她額頭。
「小麥,你餓不餓啊?」
劉二柱也很擔憂:「麥啊,你渴不渴哦?」
劉小麥慢慢地回了一口長氣,艱難開口:「我不吃、我不喝……」
「大姐就想出去玩!」劉小虎動了動自己的小腦瓜子,自認為猜到了所有,信心滿滿地替劉小麥補充。
「笨、蛋!」劉小豆一下子把他擠到了後面,代替劉小虎趴在床邊,可憐巴巴看著劉小麥。
劉小麥內心長嘆一聲,被自家老娘扶著半坐起來。劉二柱同志倒好了一碗水,張秀紅接過來餵劉小麥。
「怎麼會有你奶奶這樣狠心的人?」張秀紅意難平。
「……」劉小麥不喝水了,抬眼意味深長地看向張秀紅同志。
「這就喝夠了?」張秀紅端著碗。
「媽媽啊……」劉小麥幾乎是嘆息。
媽啊,能文能武的媽啊,你怎麼就成了人家錦鯉年代文里真正的狠心極品?
張秀紅猶然不知,還在唾棄劉老太:「這黑了心肝的老虔婆簡直是個極品!」
劉二柱顯然是個娶了媳婦忘了娘的,也一個勁長吁短嘆:「紅子,你彆氣著自己,唉,唉!」
劉小麥:「……」
有內味了。
可是劉老太在人家裡可是個相當正面的人物啊,是充當錦鯉女主保護神的存在,用自己的一張毒嘴和雷霆手段把福寶一家的敵人殺的片甲不留。
當然了,正常情況下也用不到劉老太,錦鯉女主是天道親女兒,不喜歡她的人會自發的倒大霉。
比如張秀紅同志。偷偷摸摸藏了一小撮米粒,害得我們福寶少喝了一口粥,天道立刻讓她摔了一個大跟頭。
張秀紅也說起這件事了,怪劉小麥傻。
「我摔就摔了,我皮厚又摔不疼,要你下去當什麼肉墊子?下回遇到這事,小麥你躲遠一點。」張秀紅義正言辭,「我要真摔壞了,你三叔肯定跑不掉,要給我補償!還是鞋廠的工人呢,鞋子又不結實。」
張秀紅居然有點扼腕的意思了,怎麼當時就沒碰把大的瓷。
劉小麥:「……媽,你這就別想了。」
她要是不去當肉墊子,張秀紅同志這一跌就會跌掉兩顆大門牙,從此說話漏風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丑角。
老劉家二房和三房的仇恨也會因此結下,張秀紅帶著一家老小在整篇錦鯉文里從頭蹦躂到尾,讓讀者們又嫌又恨。
看著自家老娘尚且完整的大門牙,劉小麥心底微微一松。
好在她勇敢地當了肉墊子……這是不是也說明,原書的故事線是可以改變的?
劉小麥一左一右摸摸自家便宜弟妹的圓腦袋,語重心長:「我們以後不跟福寶玩了。」
她當初能心平氣和地接受穿越到七十年代,現在理所當然也能接受穿書成反派炮灰。
虧得她之前還老老實實挖野菜!
可以,但沒必要。
她是極品,她沒有心,她明天就要開始作妖!
第二天大清早,劉小麥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保持著和昨晚複製黏貼一樣的姿勢。
「我說話沒有用了是不是?」劉老太站在院子裡大罵,「真是什麼人養的就是什麼人的種,這身懶骨頭就該敲碎了重長!我說今天下地,她抬也要被抬到地里去!」
她明明昨晚就說了再說,劉小麥必須下田了,這麼大的丫頭不下田就知道在家欺負小的。
「媽,我們家小麥不舒服呢。」張秀紅潮了潮毛巾正在洗臉,「我看她是餓傷了。」
劉二柱也說老實話:「媽,什麼種不種的,我們說到底不都是你的種嗎?」
劉老太可不信張秀紅這張嘴,她徑直走到二房屋裡。
劉小麥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哼唧,劉小豆和劉小虎兩個都趴在她床邊,淚眼汪汪的,可憐極了。
兩個小的看到劉老太來了,都喊了一聲奶,拘謹地站到旁邊。
劉老太可沒空搭理他們,一屁股坐到床邊,抬手摸劉小麥的腦袋瓜子。
哎呦,還真有點燙!
劉小豆看了看劉老太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奶,大、大姐之前就、就沒好全,又餓。」
她大姐之前發燒了,奶就發了好大火。
劉老太對這個說話結巴的小丫頭沒什麼好在意的。
她狐疑地看著小臉蛋發紅的劉小麥,猜她是不是故意把自己折騰燒了,好逃避下田。這種腦子有病的事二房幹得出來。
也說不定是裝病逃工。巧了,這種不要臉的事二房也幹得出來。
劉老太就故意說道:「我馬上請個郎中來,給你姐好好瞧瞧,看是不是真下不了田。」
劉小豆眼睛一亮:「謝、謝謝奶!謝謝奶!」
劉小虎也跟著喊:「奶真好!謝謝奶!」
劉老太:「……」
劉老太虎著臉走了。劉小豆和劉小虎對視一眼,也跟了出去。
二房這一大早的動作大房和三房都是看在眼裡。
三房屋裡,劉三柱在給劉小軍穿衣服,姚靜在給福寶梳花苞頭。
「二哥二嫂簡直一刻都閒不下來,媽被氣得倒仰。」劉三柱搖著腦袋。
姚靜輕聲道:「媽要是讓福寶十歲就下田掙工分,我也是不會答應的。」
劉三柱奇道:「二嫂一直擠兌你,你倒幫她說話。」
姚靜道:「我這個人心軟,你又不是不知道。」
至於張秀紅,誰會喜歡那種惹是生非的極品。也只有劉二柱那種窩囊男人才覺得她好。兩個鄉下人也算什麼鍋配什麼蓋,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劉三柱瞧著姚靜苗條的腰身,心頭一漾。是啊,這麼好的女人,要不是心軟,怎麼會嫁給他這個農村出身的臨時工,又怎麼會收養福寶呢。
「放心吧,媽不會讓福寶下田的,媽疼福寶都來不及呢。」劉三柱充滿自信地說。
姚靜睇他一眼:「你怎麼曉得?」
劉三柱摟住她,跟她低語了一陣,總算安撫住了城裡嬌妻。
劉三柱就請了兩天假回來辦戶口,今天早上就要進城去鞋廠銷假。劉大柱和劉二柱也急著上工,兄弟三個都匆匆忙忙地喝著干糊糊。
身為老大哥,劉大柱關心了劉三柱幾句,親親切切的。倒是劉二柱,永遠在神遊天外,一聲不吭,好像一隻飽受風霜的冬瓜。
劉三柱:「……」
劉大柱見多不怪,歪了歪嘴,「他就這樣。」
還沒怎麼著呢,劉二柱就喜歡擺出這副被人欺負了又不敢還手的窩囊樣。
這顯然不能說服離家多年的劉三柱,他心裡有自己的理解。
一出門,他就叫住悶著頭趕路的劉二柱。
「怎麼了,二哥,還記著昨晚那事呢?」
劉二柱就轉過身覷著他,想著他說的那事是自家媳婦摔跟頭,還是自家大姑娘被罰飯。
「我知道,小軍鬧肚子那事,不能全怪小麥。」劉三柱已經和氣地笑起來了,「小麥一直長在鄉下,不曉得城裡孩子不比他們,喝不習慣生水。這個是見識問題,我跟靜子都沒怪小麥,你也別自責了。」
「……」劉二柱彈了彈耳朵,回過身繼續往前走,不想搭理劉三柱。
「二哥,我是真心的!」劉三柱認真極了,「我們哥倆這麼多年沒見了,我不想因為這件事,弄得你心裡有壓力。二哥,你聽見了嗎?」
「聽見了聽見了。」劉二柱繞到他跟前,很是感動,「三柱啊,小麥沒叫錯你一聲叔。你說你幹什麼呢,曉得她受委屈了,還要給她錢買糖吃?」
劉三柱:「?」
什麼東西?
老劉家,潘桃已經焦慮一早上了。
起先劉大柱在,她還能忍忍。劉大柱一離家,她馬上靠近劉老太。
「媽,小麥怎就這樣任性呢。」
劉老太目光如炬地四下張望。她們婆媳倆正站在廚房裡,做出一副刷鍋的樣子。
廚房門外頭吃飯的人已經走了,廚房小窗外面是空空蕩蕩的院子。
都沒人偷聽,可以放心講話了。
「也就這個時候還能任任性。等定了親,她想躲懶都沒地方躲。不下田不上鍋,到了婆家要被人指著脊梁骨罵的。」劉老太一副過來人的樣子。
潘桃憂心忡忡:「小麥不下田,陶家同意跟她先定親嗎?」
「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劉老太冷笑,「走著瞧吧。」
「我怕陶家變卦嘛……」為了她兒子的學費,潘桃也覺得,劉小麥必須下田!
「陶家命根子指望小麥救命呢!我們這邊不急,他們那邊才急得慌,到時候給錢才捨得。」劉老太懂得可真多。
潘桃佩服極了:「媽,高還是你高!」
「媽,福寶和小軍要上廁所,你們這個茅廁怎麼用?」外頭傳來姚靜聲音。
「哎呦我的小乖乖!」劉老太顛顛地跑出去了。
潘桃撇撇嘴,也跟了出去。
大房的劉小勇帶著妹妹劉小萍早出去玩了。
老劉家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啪嗒」一聲。
廚房對著院子開的那扇小窗子底下,貼著牆根在院子裡擱置了一隻小水缸,上面蓋著一塊木板。
此時,木板被推掉在院子地上,劉小豆和劉小虎從水缸里爬出來,捂著嘴巴就往二房的屋子裡沖。
作者有話要說:啊,我終於簽約了,哭了。
可以正常更新了,感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