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洲!」
一個滿頭大汗的男孩子抱著籃球推開了宿舍門。
「我看到宿舍窗子開著,就猜到裡面有人。你果然在這裡,哎,你怎麼暑假也不回家?」
何在洲把報紙壓到書底下,溫和地笑了笑:「宿舍安靜,我在這裡可以好好學習。」
「……」
只聽說過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難不成書中還有電風扇?
陳子忠作為何在洲的室友,看了一眼他們宿舍早就宣告壽終正寢了的吊扇,對何在洲肅然起敬。
「你居然不怕熱,你是能幹大事的人啊。」
怎麼可能不熱啊,何在洲都要熱昏過去了。陳子忠來之前他趕巧洗過澡擦乾頭,身上的白短袖也是才套上的。巧合之下才讓他看起來宛如一股清流。
其實都是假象。
但是看到陳子忠那欽佩的小眼神……何在洲的神色就真誠了:「心裡有熱愛,自然就感覺不到熱了。」
好一碗濃香撲鼻的沒用雞湯!
這年代大家吃素為主,雞湯甚少喝到,陳子忠頓時被蠱到了,他甚至頓悟了。
「我懂了。」陳子忠掂了掂他手中的籃球,「就像我大熱天打球一樣,我完全不怕熱,心裡就兩個字,痛快!」
何在洲頷首,一本正經的:「是這個道理。」
陳子忠激動了,過來就懟了何在洲一拳頭:「秦洲,別學了,小心學成書呆子。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你跟我一起打球去吧,把身子鍛鍊好了最重要,身體不行就真不行了,這可是革命的本錢!」
有些事情何在洲是堅決要捍衛的,他肯定地說:「陳子忠同學,我身子很行。」
男人,就不能不行!
「懂了懂了,你行你行……咳,秦洲同學,你多想了,我根本沒有說你那方面。」陳子忠的眼神垂下,落到了何在洲某個危險的地方,他擠眉弄眼露出猥瑣的小表情。
何在洲:「?」
「好吧,不提這個了。秦洲,好兄弟,麻煩你放下書,陪我這個室友一起打球去罷。」陳子忠不放棄。
何在洲抬眉:「你不是剛剛打完回來嗎,體力還有?」
「當然有,我體力肯定行!」陳子忠把自己的胸脯捶得哐哐響,「隔壁班的小芳就有時候操場看人打球……我必須要當打得最好的。我現在把技術練好了,就可以有備無患。」
何在洲把鋼筆套回蓋子裡,隨意地伸展了一下手臂。
「女孩子都喜歡打球好的男孩子嗎?」
「那是必然啊,小老弟,我就知道你不懂,沒事,兄弟教你!」陳子忠迫不及待地推他肩膀。
操場上,兩輪過後,陳子忠陷入了沉思。
何在洲的額頭的碎發汗濕了,軟塌塌貼了下來,他把毛巾搭在肩頭,拾起來台階上的茶杯,灌了幾口往旁邊走。
操場上的其他同學推陳子忠:「你從哪裡帶來的這個人?」
看起來是個小白臉,打起球來這麼凶。
陳子忠幽幽道:「我說他就是我那個書呆子室友你們相信嗎?」
「!!」真是令人大跌眼鏡,「怎麼會這樣?」
「可能這就是人才吧。」陳子忠擦了把臉,追上何在洲,「兄弟,你球打得可以啊,以前打過?」
以前……?
何在洲「嗯」了一聲。
原來打過,打過就好,不然太欺負人了吧。
陳子忠又懂了:「怪不得你看起來瘦,個子卻高,以前沒少打吧,怎麼上學的時候沒見過你玩?」
「我要學習啊。」何在洲認真地說,「我基礎一般,以前沒怎麼系統學習過,到海市來上高中其實挺吃力的。」
陳子忠:「……」
他費解地問:「你說的吃力,是吃力在外語次次考滿分嗎?」
「秦洲同學,我必須嚴詞告誡你,過度的謙虛就是驕傲了,就不夠艱苦樸素了。」
他剛說完,何在洲遞了個水杯給他:「喝嗎?」
「……」陳子忠接過來,咕咚咕咚灌了兩口,擦了擦嘴,「謝謝兄弟,我剛好渴了,自己的水又喝沒了。」
他擰起杯蓋:「秦洲,我覺得要不是這回競賽沒有英語項目,你肯定也能去。」
何在洲笑了一下,沒說話。
他往前走,陳子忠也跟著他走,走了一會兒,發現不對。
「你怎麼走這麼遠,我們就歇一下,馬上還回去打呢,他們都在操場上。」
何在洲站在樹底下,一臉正經道:「這裡涼快。」
陳子忠:「?」
他看看頭頂的大樹綠雲,看看腳下的黑黑影子,終於懂了,原來人家是嫌棄操場曬呢。
怪不得養了那麼一身好皮子。
陳子忠心情複雜,對何在洲翹起大拇指:「秦洲,你可真會保養。」
何在洲的臉在太陽底下曬的有點發紅了,他眼角到額頭的那條陳年老疤格外顯眼。
陳子忠突然問:「你這道疤痕是不是打球的時候磕到欄杆上傷到的?」
「怎麼會這樣想?」從枝丫縫隙落下來的陽光刺人,何在洲眯眼。
陳子忠笑起來:「那不然呢,總不會是跟人打架打得吧!」
何在洲:「哈哈。」
「想想也不可能。」陳子忠忍不住又捶何在洲肩膀,「就你這……樣子。」
室友情深,陳子忠努力把「小白臉」這三個字吞了下去。
樹下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何在洲道:「我明天打算去一次新華書店,你要一起嗎?」
「你又要買書?」陳子忠嚎了一聲。
何在洲慢慢悠悠地說:「女孩子應當也喜歡有才華的男孩子。」
「……」陳子忠昂首挺胸,「我們必須一起去。」
為了小芳,沖呀!
從學校到海市最大的新華書店,要走過一截漫長的路。他們兩個人騎著自行車,何在洲路過郵局的時候,自行車頓了一下,他下意識地看過去。
「秦洲,你要是想寄信就寄吧,我看你每次路過郵局都一副心裡有事的樣子。」
何在洲唇抿成一條直線,骨節分明的手指捏緊車頭:「走吧。」
他無數次打開紙,卻不知道該寫什麼。
他一直都關注著劉小麥,或者說,劉小麥一直活躍在他的世界裡。他收集了劉小麥所有的文章,他好像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可惜,那又能怎麼樣。
他知道劉小麥在省城一中讀書,他都做不到給她寄信。
她的人生軌跡在他心裡,何在洲有時候也會想,劉小麥現在有沒有長高,頭髮有多長,有沒有交新的朋友……還記不記得他這個失約的人。
何在洲一隻手按了按他的心口窩。
不知道怎麼回事,他今天心裡熱的厲害,還有一種漲滿的感覺。
他不會是要中暑了吧?
……
第一天是語文競賽,結束之後,二中的老師和學生都在一起對著答案,一個個神情嚴肅的不得了,有個小姑娘甚至要哭了。
招待所的另一邊,坐著余主任和他帶出來的一中學生,一個兩個都是大眼瞪小眼。
「吃吧吃吧。」余主任把罐頭還有甜水往桌上堆,「吃點好的,明天還有呢。」
啊啊啊啊他也要哭了,可惜孤家寡人,總不能在這群孩子面前哭吧,那多不像話。
他家燕子怎麼就不跟他一起來的呢?真是讓人傷心。
「謝謝余主任,余主任真好!」劉小麥元氣滿滿,嘴甜的要命。
余主任滄桑一笑。
算了算了,玩得開心就行,這是第一次,就當是攢經驗的,以後再來就不慌不忙了。
隔壁二中老師也開始了,他們拎出塑膠袋,塑膠袋裡面都是雪糕,一隻一隻給他們學校學生發。
「既然來到海市了,我們就吃點新鮮的,吃點我們省城沒有的。」
蔣飛:「……不就是冰棍嗎,我們省城怎麼就沒有了。」
劉小麥眼睛好,仔細觀察了一下,小聲跟他交流:「這種樣子的,我們省城確實沒有。」
他們省城夏天賣的都是那種透明邦邦硬的老冰棍,二中學生現在吃的這些帶顏色的確實算得上稀罕品。
余主任哽咽著嘆了一聲長氣,兩隻手各給了他自己大腿一巴掌。
「……」
何至於此!
劉小麥趕緊安慰他:「余主任,我們的罐頭和甜水也很好,而且考試的時候不能亂吃亂喝,現在競賽,更是要管住嘴,我覺得您安排的特別穩妥。」
余主任淚眼婆娑:「小麥說的好啊,有你們這些出息的學生在,我們一中肯定不會因為窮困潦倒而辦不下去。」
「……」劉小麥默默喝了一口甜水。
他們再出息,頂多給一中在省城提升一點知名度,讓多一點學生選擇一中。
後世有演員帶資進組,現在一中只能祈禱有學生帶資進校了。
劉小麥參加競賽的時候,張秀紅同志自己去市場上長見識去了,現在都沒回來。
明天是數學競賽,參加名額有限,行程上沒有劉小麥這個文科生的事。
她一個人在屋裡呆著沒意思,樂觀的劉小麥決定出去溜達溜達了。
她剛出招待所,後面就有人喊了她一聲。
劉小麥:「?」
蔣飛理直氣壯:「帶我一起唄。」
劉小麥:「你知道我要幹嘛去麼?」
「知道啊。」蔣飛說,「像你這樣又聰明又努力的人,肯定是找到好地方學習了是不是?」
劉小麥:「…………」
天老爺喲,她能說她是準備漫步江邊看看風景的嗎?
不過看在蔣飛誇她又聰明又努力的份上——
「你說的非常對,我正是準備去海市最大的新華書店長見識去的。」劉小麥肯定地說。
「我就猜到了。」蔣飛有點得意,「我們一起去吧。」
「你不要在屋裡學習嗎,不怕余主任哭給你看?」劉小麥問。
「不管余主任了,大考大玩,走!」蔣飛神采飛揚道。
劉小麥和蔣飛這一路以來也算是收穫滿滿了。
他們做了公交車,看到了正在修建中的大樓,看到了西洋風情的小公館。
劉小麥想起來張秀紅同志曾經說過的,她外婆張老太年少的時候住過公館。
這裡一排排、一戶戶,有沒有曾經哪個是張老太的家呢。
又會不會有哪座公館裡頭正住著張老太的故人?
歲月真是不可捉摸。
正走神呢,坐她旁邊的蔣飛突然「嘶」一聲倒吸一口涼氣,用大手嚴嚴實實捂住了他的一雙眼睛,不露手縫的那種捂。
劉小麥:「?」
她抬眼看向四周,才發現公交車上來了一位時髦女郎,穿著紅裙子,露出一大截雪白的腿……
好漂亮!
劉小麥心臟怦怦跳,她感受到了時代在召喚。
「別看了,劉小麥。」蔣飛眼睛明明捂住了,卻神奇地能感受到她躁動,「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真沒想到啊。」劉小麥拍了拍他肩膀,「蔣飛同學,你還挺老實。」
老實的蔣飛同學下了公交車、到了新華書店還不踏實。
「書店裡不會還有那樣的、那樣奇怪的人吧?」他一個大個子,還跟在劉小麥後面緊張不已。
「有又怎麼樣。」劉小麥理所應當道,「我們是來看書的,又不是看人的。」
新華書店有兩層,二樓有很多尋常買不到的書。
劉小麥眼睛越睜越大,在書架之間轉來轉去。
——找到了!
她拽一本書,卻沒拽動。
那頭髮出一點人聲。
透過書架的縫隙,劉小麥看過去,剛好和對方霧沉沉的黑眸對上了。
「何在洲??」
劉小麥一怔,幾乎是脫口而出。
二樓這個角落沒幾個看書的人,但是僅存的幾個都在看向他們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何在洲幾乎是倉促而來的。
他長高了,長開了,看起來已經是個大人的樣子了,眉壓著眼神情讓劉小麥有點看不清。
「何在洲……」
他鄉遇故知,是好事啊,劉小麥心裡激動,正要跟他好好問候一番。
何在洲卻長臂一伸,把她抱住了。
「???」
劉小麥都愣住了!
什麼情況啊這是,她的鼻尖剛好懟在何在洲邦兒硬的胸膛上,這猝不及防的一下……劉小麥感覺她的鼻尖要塌了!
「洲哥洲哥,有話好好說……行不行?」
為了挽救鼻尖,劉小麥賣力地掙扎了兩下,然而都是徒勞,何在洲居然仗著體力好抱她抱得更緊了,這下好了,劉小麥的一張小臉蛋也被壓得變形了。
知道他鄉遇故知是好事,但是至於激動到這樣嗎??
「誒,你們這是……」蔣飛匆匆趕來,馬上步伐加上聲音齊齊戛然而止。
他舉起來兩隻手,做出投降的姿勢:「打擾了。」
劉小麥:「……」
呸,要你何用!
「秦洲,你們這裡有人鬧事?」在一樓看運動器材的陳子忠同樣聞訊而來,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秦洲,原來就是你在鬧事!」
他驚悚地跳到何在洲旁邊,扒拉他手臂:「幹什麼呢,放開人家小妹妹!」
頭一回,他發現何在洲認真起來勁這麼大。
陳子忠扒拉了半天,居然沒有扒拉下來。
「???」
怎麼會這樣!
不應該啊。
他不是小白臉書呆子嗎?
劉小麥掙扎:「里——嫩——寄——」
你冷靜一點啊,何在洲,你現在情況有點不對勁,你曉得不曉得,啊?
可惜她面部肌肉被擠壓得不受控制,劉小麥叨叨了半天,叨出來的字眼沒一個人都聽懂。
陳子忠唾棄何在洲:「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簡直像是一個流氓!」
蔣飛這會兒也緩過來了,三兩步過來,幫助陳子忠扒拉何在洲手臂。
何在洲簡直倔得跟一頭臭毛驢一樣!
叫他們兩個人下了死勁!
「我還以為你們認識。」蔣飛就納了悶了,「又不認識,你哪裡來的膽子抱人家?」
「我這個同學平時膽子沒這麼大,不聲不響的他平時,不知道今天怎麼回事。」陳子忠完全想不通。
兩個人一邊合力一邊交流。
蔣飛懷疑:「你同學是不是那裡有點毛病?」
腦子有病病吧?
「不知道啊,但應該沒有。」陳子忠鬱悶極了,「他平時學習蠻好的,做人也蠻好的。」
正說著呢,何在洲冷不丁鬆了手——
蔣飛和陳子忠猝不及防,後退了兩步。
「秦洲,你幹什麼!」陳子忠都要生氣了。
何在洲直勾勾看著劉小麥的眼睛,低低喚了一聲:「小麥。」
「小麥?」蔣飛吁了一聲,「原來還是認識的啊。」
「認識就好……不是,你認識了也不能隨隨便便抱人家啊。」陳子忠充滿了正義感,「秦洲,這事還是你做得不對!」
——秦洲?
秦洲是誰,誰是秦洲?
劉小麥聽傻了。
她下意識地退了兩步,何在洲的那張臉一瞬間好像離她特別遠,她完完全全不認識了。
「不,不。」她轉過身,「我好像認錯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啊明天考試,考完就專心收尾了。
文荒的朋友們可以看看我姐妹的年代文呀,更新特別給力。
我在年代文里吃瓜
by芷柚
林秀娟穿進一本年代文里,成了女主的炮灰堂姐。
已知條件女主是穿越的,女配重生了,男主還跟著家人在牛棚接受改造。
而原主,一個月前成了寡婦,婆家還有一對拖油瓶弟妹。
林秀娟迅速做了決定,做個安靜低調的吃瓜群眾。
於是女主女配爭著在村里樹名聲的時候,林秀娟在吃瓜帶弟妹之餘順便打發心懷不軌之人。
女主女配在給男主送溫暖的時候,林秀娟吃瓜之餘帶弟妹一起學習再懟懟極品。。
女主女配矛盾升級的時候,林秀娟吃瓜吃著吃著發展這瓜突然吃到她自己頭上了。
那個傳聞救人跌落山底的老公居然活著回來了。
林秀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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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輩子的謝遠志因為救人跌落山底被人救起,三年後才恢復記憶,等他回到家裡時,那個女人在一年後就拿著他的撫恤金嫁到城裡。
可恨的是她為了嫁人,她把弟弟送去當學徒,把妹妹送去給別人當童養媳。
這輩子重生的謝遠志醒來的時候正好是他「死亡」的半年後,他的弟弟妹妹還在那個女人手底下討生活,一切都還來得及。
等回到家裡,看這圍著那個女人打轉的謝遠志發現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網址m..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