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謹言要給路允當司機,那路允原本的司機就空出來了,其實也不算完全空出來了。
畢竟,等下春晚結束,人司機還要送路允回家嘛。
但謝謹言不是吃素的,而且他有備而來,帶著曹雪舒的鳳旨。
「我姑讓我送你,我這都當司機送你去現場了,你難道不讓我進去看看,難不成......你該不會是,真的把我司機了吧。」
謝謹言語氣里全是不可置信,但臉上的表情卻是「你路允要是真的把我當司機,不讓我進去,那你就是負心漢,我要上網曝光你」的『威脅』。
心裡確實有過這種想法的路允:「......」
無法,司機師傅於是就這樣被路允給臨時「辭退」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闔家團圓,一家人整整齊齊湊在電視機前歡天喜地看春晚的日子。
日子特殊,不比平常。
雖然路允給他們的加班工資也已經特別豐厚了,但她心裡仍有些過意不去,讓球球給人發了個大紅包,還大手一揮,把年假直接給人放到了十五,讓人可以在家跟家人過完元宵再回來。
相比她的不好意思,司機師傅倒沒有為此感到不開心,人在收到紅包,聽到還有這麼長的假期後,開心的不得了。
路允說完讓他路上注意安全,又道了聲新年快樂後,人就開開心心的收下紅包,打車回家收拾行李,年夜趕回家陪老婆孩子去了。
謝謹言開車,球球非常有眼力見的鑽到車後面坐著,副駕駛的位置就這麼被空了出來。
謝謹言已經坐進駕駛座,系好了安全帶。
路允在外面猶豫了兩秒,還是拉開了副駕駛座的門,低頭坐了進去。
「安全帶。」謝謹言提醒。
路允:「哦——」
「咔噠」
路允拉過安全帶扣好,偏頭飛快瞥了眼謝謹言,然後面無表情、若無其事的轉頭看向窗外。
「走、吧。」她說。
路允表面看著淡定如常,實際心裡的小鼓早已震耳欲聾了。
她一緊張就容易露怯,一露怯,說話就結巴。
於是,她把聲音放得很輕,語速減得很慢,儘量一個字一個字的咬清楚。
這就導致落到謝謹言的耳朵里,就顯得格外的僵硬。
謝謹言也沒有戳穿她,盯著她的側顏,微抬了下唇角,應道:「好。」
小朋友這是還在為下午的事兒害羞呢。
謝謹言發動引擎,打著方向盤駛出小區。
果然如路允之前所料的一樣,回程的路上特別堵。
這個點,趕著回家吃飯的,在酒店吃完了飯返程的,入目皆是踩著剎車的紅色尾燈。
他們剛從郊區出來的時候,其實還沒有那麼堵,但一上高架,就喊完蛋了。
車子走走停停,前面還不斷有車加塞。
謝謹言不知第多少次踩下剎車,讓人插隊。
這要放在往常,早在第二輛車加塞時,他這暴脾氣就忍不住,會開窗放大了,但今天他卻什麼也沒做,什麼也說,表情甚至都沒一丁點的不耐煩。
謝謹言一手放在方向盤上,手指在上面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敲打著,另一隻手則隨意地搭在中間的檔杆上。
等前面那輛紅色寶馬徹底擺正的間隙,他側頭看了眼路允。
路允頭靠椅背,正偏頭望著窗外。
她面部輪廓柔和,這是很放鬆的狀態,眼睛時不時地眨動一下,姿態有些懶洋洋的,可能是困了。
路允從上車後就這一個姿勢,沒有變過。
窗外紅色的尾燈,影影綽綽的打在她臉上,形成幾道或深或淺的陰影。
路允是真的很好看。
這是謝謹言在看到這一幕後,心裡冒出的念頭。
汽車紅色的尾燈照在人臉上,會把人整張臉都渲染的通紅,這在普通人,不,這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很不好看的存在,但在路允這兒卻是個意外。
球球坐在後排,正戴著耳機,邊窺屏春晚,邊刷小視頻。
眾所周知,這年頭的春晚,那是一屆不如一屆,還不如小視頻好看(bushi,還不如看粉絲們二次加工的吐槽視頻(bushi。
但咱還是有一說一,在這個網絡盛行的年頭,每一屆的網友都比上一屆網友更優秀。
這春晚開始了還不到一個小時,網上所有娛樂社交平台app上的吐槽視頻,就已經鋪天蓋地的蔓延開了。
其中最出彩的,還屬某站上的視頻剪輯,那上面的up,一個二個的全是寶藏,視頻剪輯的水平不比明星御用的百萬剪輯師差。
球球這會兒剛好刷到一個搞笑的視頻,咧著大嘴想跟前面兩人分享。
誰知一抬頭,就被謝謹言眼底滿的快要溢出來的溫柔,塞了一嘴的狗糧。
她在心裡罵罵咧咧的把已經到嘴邊的話,默默吞了回去,重新低頭,繼續徜徉在小視頻的快樂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才終於正常的重新動了起來。
後面的路程雖然也堵,但還是要比在高架橋上順暢多了。
三人抵達現場的時候才九點半,路允有一個小時的準備時間。
她的舞台妝不複雜,一個小時措措有餘了。
東方明珠廣場外圍了很多人,街邊還站著不少騎摩的交警,紅藍閃爍的警車,整整齊齊排了一整條街。
申城的本地車牌車主,都是見過世面的,來往的車輛見到這陣仗,任前面堵成狗都一點也不著急。
倒是後面,看不清前面啥情況的幾輛從外地來旅遊的憨|批,喇叭按得震天響。
然後,就被旁邊騎著摩托巡遊的交警同志,敲車窗請下來喝茶了。
而被交警同志包圍的廣場內圍,則全是扛著各種長槍短炮的記者媒體,和各家明星的前線站姐,還有小部分的應援的粉絲,雖然是小部分,但一家一小部分,加起來的數量也不容小覷。
遠遠望去,只能看見不停閃爍的閃光燈,和粉絲們手上頭上的應援燈。
烏泱泱的一眼望去全是人。
其中路允的站姐,和粉絲數量最多。
路允的粉絲,其實跟正主本人一樣,佛系得不行,她們在網上不跟人吵架撕逼,只專注給偶像打榜做數據,是目前粉圈裡為數不多的一股清流。
但她們佛歸佛,像遇到這種大規模的線下活動,永遠是圈裡最積極,沖在最前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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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謝謹言這個一百多度的近視眼,隔著一個紅綠燈都看見了一大片舉著路允應援色的燈牌。
綠色在周圍眾多五花八門的顏色里,脫穎而出,真的就是一股清流。
因為外面的粉絲太多,即便有保安和交警,大晚上烏漆嘛黑的也不安全。
於是,謝謹言插了個右轉的隊,準備繞到背後的地下停車場入口進去。
後門的媒體和粉絲也多,但相對前面來說,好了不知道多少。
謝謹言在路口就把球球放下,讓她去跟人交涉。
停車場前後門都有晚會主辦方的工作人員在,球球下去沒兩分鐘,就帶著幾十個保安浩浩蕩蕩的回來了。
謝謹言停下讓球球上來,才啟動車。
他們在保安的擁護下,很順利的就進到地下停車場。
負責後勤的工作人員,已經在門口等著了,一看見他們的車,就忙不迭的迎了上來。
路允後半程小眯了會兒,但沒睡飽,整個人的狀態迷迷糊糊的。
工作人員來給她開車門,她就機械的老老實實下車,人說往哪走,等下做什麼,她也不知道自己聽進去沒,反正人說啥都點頭,模樣乖的不行。
謝謹言很少在大眾面前露臉,但現場的工作人員,也都是看過兩人那次上的熱搜的。
加上謝謹言的長相和氣質,本身就很出眾、扎眼,即便是他今天的穿著,跟街上的普通人差不多,但這也很難讓人不注意到他。
特別是剛才來給路允開車門的那個工作人員,看到謝謹言從駕駛座上下來時,瞳孔都震了一下,舌頭打結,話都說不利索了。
謝謹言雖然是厚著臉皮,主動要求跟著路允過來的,但還是為了不給她添麻煩,找球球要了個口罩,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一起進入後台。
可他還是低估了自己好識別的程度,也小看了路允在圈裡的咖位,縱使他一路走過來什麼話也沒說,什麼事兒也沒做,也還是引來周圍路過的工作人員頻頻側目,走遠了甚至還能聽到她們竊竊私語的討論聲。
工作人員帶著他們走到休息室,門關上的瞬間,不加掩飾,暗中觀察的視線,才和那些窸窸窣窣的議論聲一起被隔絕在門外。
謝謹言肩膀也往下重重一塌,長出了口氣。
他還真的沒有哪次,有像今天這般緊張過。
後台的休息室是專門供給來參加晚會的明星們使用的,房間大約有三十平米,裡面擺放了化妝桌、真皮沙發和茶几,桌上還放著今晚晚會的節目表、雜誌,還有主辦方特地準備的申城幾款最有名的點心。
謝謹言摘下一邊口罩,走到沙發上坐下。
他還沒來得及跟路允說句話,門就被人從外敲響,工作人員的聲音隨即傳來,「路老師。」
路允還沒完全醒盹,睡一半沒睡實的感覺很不好受,路允自己也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平時即便行程再忙,她都不會在車上假寐,除非不想說話,她才閉眼假寐,假裝自己想休息。
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許是昨晚睡得晚,今早又起來的早,中午還沒午睡的原因吧,也或許是因為謝謹言......開車確實很穩,總之,她後半程路反正沒能抗住,還沒下高架橋,就歪在椅背上睡著了。
路允琥珀色的眼神不清明,眼睛蒙蒙的,但身體肌肉的記憶還能讓她自己主動走到化妝桌前坐下。
球球剛拿休息室里的紙杯,給謝謹言和路允各接了杯水,就聽見了敲門聲。
她放下杯子,噠噠噠的跑去開門。
門外站著兩個人,是主辦方給路允提供的化妝師和造型師。
路允自己團隊裡的化妝師和造型師放假了,她的妝容和造型都是之前彩排時定好的,而且都比較簡單沒什麼技術含量。
今天這個日子又特殊,路允也不想耽誤底下人回家跟家人團年,於是,就只有委屈球球。
讓她一個人跟著。
見有陌生人來了,謝謹言又把剛摘下來的口罩重新帶了回去,還從桌上拿了本雜誌低頭翻著。
謝謹言十分努力的降低自身存在感。
化妝師和造型師在來的路上,也聽說了路允身邊跟著個很帥的男人。
但她們聽到的版本中,有人沒認出來謝謹言,她們也就只知道路允身邊跟了個很帥的男人,這個重點,並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化妝間不大,站在門口微微往裡一掃,就能將室內的景象一覽無餘。
自然也不會錯過坐在沙發正中央,被口罩遮住了半張臉,正低頭翻著手中雜誌的男人。
因為謝謹言把頭埋得很低,從她們這個角度看過去,就只能看見他的額頭,和一點點眼部輪廓,連眼睛都看不清,根本不知道帥不帥。
兩人八卦的間隙,並沒忘記自己的首要工作。
見看不清楚人臉,兩人就收回了視線。
跟球球打了聲招呼後,便提著東西,徑直走到化妝桌前,拿出裝備,開始給路允搗鼓。
路允以前跟著外婆學的舞蹈是民族舞,但這次春晚要跳的卻是現代舞。
她的舞台風格、妝容、造型都很簡單。
路允皮膚底子好,化妝師在她臉上沒費什麼功夫,而且今天的舞台妝也不需要太複雜,簡簡單單的就行。
要不是鏡頭掃過,偶爾會拉個近景,路允連妝都不想化。
化妝師給她化完妝,路允的瞌睡也清醒了。
球球從車上把她的服裝取來,她就抱著衣服走進化妝室里的小房間。
路允的舞蹈服裝,就是最最最最普通的白衣黑褲。
上身的白衣和下身的黑褲,都是那種垂感特別好的面料,上面的白襯衫內搭是件同色系的吊帶,而下面的黑褲,是那種很寬大的九分褲,褲腳剛剛到踝關節的位置。
因為要光腳上台,路允換衣服的時候,就直接將自己的鞋子給脫掉了,踩著球球從家裡給她帶的拖鞋從里出來。
她頭髮還沒做。
路允沒戲休息在家的時候,髮型都是隨便在化妝桌上拿個大抓夾,一股腦的直接將頭髮全部夾在腦後,從沒刻意去搞過髮型。
今天也是一樣。
路允從裡面一出來,就對上了謝謹言的視線。
雜誌沒看進去幾頁的謝謹言聽見動靜,就抬起了頭。
兩人目光撞上。
路允眼含著期待的望著他,微抿著唇,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