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古樸雅致的茶樓,臨著花溪的位置,擺著一方小桌。茶香,混著溪上裊裊散起的霧氣,像是身在仙界一般。
圍著小桌落坐的是褚、喬二位當家主母。說起來,她們們倆其實從來都不對盤,年輕的時候都是部隊藝術團的骨感,爭鬥攀比了好多年,最後依然不分勝負。見了面,總免不了冷嘲熱諷幾句,年齡雖大,當年的氣焰可是絲毫未減。
誰會想到,她們居然會結為親家?沒有絲毫預兆的,兒女便宣布結婚,一下子讓兩位媽媽措手不及。不是沒有反對的,結婚這事兒來的太快,他們都不放心。雖說褚頌和喬悠悠認識很多年,可是從來沒談過戀愛,忽然說結婚,換做誰也接受不了的吧?
但是他們倆像是吃了秤砣,一條路走到黑。做父母的,從來拗不過孩子的。兩家本想風光娶媳婦、嫁閨女,可是褚頌馬上回了部隊,喬悠悠也說結婚是兩個人的事兒,拒絕婚禮。
之後就一直分居兩地,見面很少,相處的時間更少。這次褚頌回來,當媽的終於坐不住了,本來結婚這事兒就挺蹊蹺,再不好好過日子,想幹嗎?
「今天不說別的。」喬母摩挲著杯子先開口。
褚母輕輕的搖頭,「悠悠和老三,不能在這麼下去了。」
「哎,」喬母嘆氣,「我們悠悠不著調,沒心沒肺的。」
「老三一心在飛機上,這麼久以來冷落了悠悠。」
難得二位見面沒有嗆嗆,為了兒女,都退了不止一步。本來嘛,那些徒有的虛名,比不過兒女在心裡的分量,誰更勝一籌,又有什麼意義?
今天不用喬悠悠播報,沒等到下班時間她就溜了,上了計程車回娘家。本來想約池琳一起吃飯,可是偏偏佳人有約。池琳是她從高中時候就一起玩的閨中密友,和褚頌自然也是相熟悉的。
「人家褚頌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夫妻倆難得見面,哪有你這樣的,滿世界找人陪你吃晚飯,讓人褚頌情何以堪?」
喬悠悠轉動著筆桿,「家裡無緣無故杵著一個大活人,我看著彆扭。」
「都結婚了,別像小孩子一樣。」
「啪」喬悠悠把筆拍在桌子上,「怎麼?你也覺得我幼稚嗎?」
「悠悠,好好珍惜二人時光。不管怎麼說,當初結婚是你自己心甘情願的,沒有人逼迫,那就好好珍惜這段姻緣。不說了,珉文來要來接我了,拜拜。」
「拜……拜……」
喬悠悠看著漸漸暗下的屏幕,心甘情願?沒人逼迫?她就是喝大了才答應和褚頌結婚,結果一覺醒來,想反悔都來不及,她又死要面子磨不開臉,只能硬著頭皮和褚頌蓋了戳。他們倆結婚,簡單的可以用「無」來形容。沒用婚禮,沒有賓客,甚至沒有連戒指都是啤酒瓶的拉環。可這是軍婚,結了就別想離,況且家人的面子擺在面前,自己丟人就罷了,怎麼能把家人也拉下水?
好在褚頌有自知之明,結婚沒兩天就回部隊,之後一直鮮少回來,慢慢的喬悠悠覺得結婚也挺好,不僅可以擺脫她家老太太每日耳提面命的教誨,又可以繼續自由的生活。
只是他一回來,就亂了她的步子。還有,他已經在家裡住了一晚上,怎麼還不走?有些不符合常規。
「怎麼自己回來呢?褚頌呢?」喬悠悠一進門,喬媽媽就勾著頭看往外看。
「他……有約。」
「是嗎?」喬媽媽擺明了不太相信她的話。
喬悠悠上前抱著她的胳膊,討好的說:「今晚能不能收留我一宿?」
「做夢。」
「媽!」
喬媽媽皺眉,「別叫那麼大聲,我耳朵不聾,好著呢!」
喬悠悠深呼吸,緩了緩,「我餓了,有飯嗎?」
喬媽媽喊了人給她做飯,坐在她對面看著她一口一口的扒飯,盛了湯放在旁邊。「我今天和你婆婆見面,商量了一下,覺得你和褚頌年紀都不小了,應該要個孩子。」
「……噗。」喬悠悠頭一偏,一口湯全噴了出來,撫著胸口猛咳。
「你看看你,生孩子讓你很吃驚嗎?不生孩子結什麼婚?」
「難道結婚就是為了生孩子?」喬悠悠驚訝。
「但是生孩子是婚姻很重要的部分,一個女人如果不生孩子,那她就是不完整的!」喬母很不留情面的說。
喬悠悠抽了紙巾擦嘴,理了理頭髮,「我們太忙了,暫時沒有要孩子的打算。」
「那什麼時候有?」
「不知道,再說吧。」
喬媽媽一巴掌拍在餐桌上,震的腳剛踏進客廳的褚頌一個激靈。
「喬悠悠,別跟我打馬虎眼,我這回可沒那麼好糊弄,你必須在今年之內懷上孩子!」
喬悠悠看著她,不緊不慢的問:「那如果懷不上呢?」
「好吧,很簡單,」喬母挑眉,「隨軍。」
「……」喬悠悠杏目怒瞪,嘴裡塞滿食物,手緊握成拳頭,指甲幾乎要陷在肉里一般。隨軍?開什麼玩笑!眼前這位要不是她親媽,她絕對跳起來戳著她的鼻子罵她神經病。
褚頌跨進客廳,拔劍張弩的兩位都沒有注意到他。輕咳了一下,「媽,悠悠。」
喬媽媽看見褚頌,表情有些不自然,趕緊站起來走出餐廳,「褚頌來了,我們剛剛還在念叨你呢,吃晚飯了嗎?」
「還沒。」
「正好,和悠悠一起,」說著還回頭埋怨喬悠悠道:「你這孩子,早說褚頌會來,就等著他一起,這一耽擱,菜都要涼了。」
「沒事兒,鐵打的胃,冷凍的也不礙事。」
喬媽媽被他逗笑了,拍拍他的肩膀,「快吃吧。我再吩咐人給你加個菜。」
餐廳有隻剩下他們兩個,面對面,大眼瞪小眼。喬悠悠老早就沒了胃口,推開椅子準備站起來,「我吃完了。」
手卻被他摁在餐桌上,緊緊扣著,「陪我吃。」
「不想。」
「喬悠悠,放我鴿子這事兒,你猜我會不會告訴媽?」褚頌似笑非笑的時候,斜挑起一邊的嘴角,眼裡閃著戲謔,壞壞的,不得不承認的是,很帥。放在外面就是禍害,可是喬悠悠卻想用指甲撕破他的臉。軍人如褚頌,流氓的沒邊沒沿兒,她就不明白怎麼這麼多年他還沒被開除軍籍?
喬悠悠悶不吭聲又坐回原位,褚頌狼吞虎咽的吃飯。這麼快就追回家,不知道又是誰出賣了她,一群白眼狼。
喬媽媽在桌子正位置坐下,眉開眼笑的看著褚頌,「大半年都沒見著你了,飛行員是挺危險的。」
「還好,媽您放心。」
「放心放心,呵呵,」喬媽媽笑著點頭,轉頭對著喬悠悠使眼色,可是喬悠悠卻撇開頭看一遍,老太太狠狠瞪了她一眼。
褚頌當做沒看見,繼續若無其事的吃飯。
「褚頌啊,媽剛剛和悠悠還在說,趁著你們倆都年輕,是時候要個孩子了。」
褚頌的動作停了幾秒鐘,正好被悠悠看見。她就知道,他肯定和她一樣,不會答應生孩子的。
「我也覺得,我和悠悠應該有個孩子,這樣就算我不在家,她也不會太孤單。」說完,還扯著嘴角對著喬悠悠笑。
喬媽媽一聽,特別開心。可是喬悠悠卻傻眼了。
「這就對了,早點兒生孩子早點兒安定,你媽知道了肯定也特別開心。我這就去給她打電話。」
褚頌點點頭,喬媽媽高高興興的站起來走出餐廳。
喬悠悠眯著眼睛,咬牙切齒的壓低聲音說:「你生?」
「我播種。」
「滾!」
褚頌哈哈笑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開心,眼睛都眯在一起,還翹起了二郎腿,晃啊晃的。
喬悠悠蹙眉,頗為嫌棄的問:「你怎麼還不走?」
褚頌不看他,故意很大聲的回答到:「走哪兒?悠悠你給我指條明路。」
「走?」喬媽媽的耳朵,永遠這麼靈敏,一眼掃到喬悠悠,跟帶刺似的。
喬悠悠腦袋一垂,差點磕桌子上。她真的恨不得一錘頭把褚頌的腦袋捶進肚子裡。
一年之內懷上孩子,以他們倆一年相處不到20天的情況來說,的確有些困難。而且喬悠悠一心堅定不想要孩子。她覺得自己還年輕,不想早早的被孩子所牽絆,褚頌常年不在家,她難得逍遙自在。有了孩子,要照顧他吃喝拉撒,擔心他會生病,每天圍著孩子轉的生活,她真的不想這麼早開始。
褚頌卻好似不是這麼想的。可是喬悠悠很堅決,他一撅屁股爽完了,留了種在她肚子裡,自己跑回部隊繼續過單身美好小生活,而她卻要養活孩子,憑什麼好事兒都讓他落著?憑什麼她就應該累死累活的養孩子?
喬悠悠拉開床頭抽屜,看著安靜躺在角落的套套。他既然說了要孩子,那這些東西肯定排不上用場,她沒他力氣足,他要霸王硬上弓她也沒轍。所以當機立斷,趁著他洗澡的空擋,披著大衣從家裡跑出來。一路狂奔不停,直到小區的藥房。推開玻璃門的時候,自己大口呼出的氣體在玻璃上噴出一片白茫茫。
褚頌從浴室出來,卻滿屋子找不到喬悠悠,她的電話、皮包甚至鑰匙、門卡都在家裡,人卻不見了。正準備出去找她,喬悠悠便從電梯了走了出來,大口大口的喘氣,像是做了劇烈運動。
「去哪兒了?」
喬悠悠鎮靜的伸開雙手做擴胸運動,「跑步,運動一下身體好,那個,我先洗澡。」說完,一個閃身跑回家。謊話不能說太多,會露餡兒的。不能小看褚頌那一雙眼睛,飛行員的眼跟鷹似的,微眯一下,就能知道喬悠悠那句話是真那句話是假。
已經入冬,京城的冬天總是又干又冷。喬悠悠跑了一會兒鼻尖凍得通紅,身上卻還挺暖和。
在花灑下沖了很久,喬悠悠才裹著浴巾走出浴室。褚頌站在床邊,認真端詳著手裡的東西。房間的光線是暖暖的昏黃色,喬悠悠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立馬轉身溜回浴室,卻被褚頌一聲呵住。
褚頌走近,把手裡的東西舉到喬悠悠眼前,歪著嘴角笑,眼裡卻看不到任何笑意,「悠悠,要不要解釋一下,這是什麼?」
「就是盒子上寫的那些。」
「剛剛我和媽說的話都是耳旁風嗎?」
喬悠悠瞥開眼光縷縷頭髮說:「我不想要孩子。」
「為什麼?」褚頌的聲音沒有波瀾,也沒有溫度。
「不想,沒有為什麼。」
「所以你就決定用這該死的玩意兒對付我們的孩子?」褚頌有些激動的說完,手一揮白盒子飛了出去,重重砸在牆上。
喬悠悠心頭一緊,用避孕藥對付他們的孩子?為什麼話到他嘴裡就變得這麼殘忍?喬悠悠手指頭戳著他的鼻尖,可是他高出她好多,吵架還要仰視他讓喬悠悠很不爽,乾脆跳到床上,掐著腰俯視他。
「你爽完了留一個孩子給我,一年不著家讓我給你養孩子,憑什麼?我就是不想生不想要孩子,不要!」喬悠悠緊閉著眼睛大喊,雙手握拳,咬牙切齒的樣子。
「喬悠悠你鬧夠了沒有?」
「你他媽的才鬧,老娘沒心思和你鬧!褚頌,從今天起,井水不犯河水!」
褚頌也生氣,可如果他不先低頭,真不知道如何收場了。稍微緩了緩心情,伸手去拉喬悠悠的手,可她卻想甩開。
床很軟,站在床上的人很難找好平衡,喬悠悠用力甩開他的鉗制,腳下卻失去平衡往後倒下去。
「悠悠!」
「砰!」
床頭紅木所做。喬悠悠翻個白眼兒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