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2024-08-26 07:49:39 作者: 摺紙螞蟻
  車裡的氣溫驟降,褚頌不知道應該從哪兒開始講。自打事情發生他就沒打算讓家人知道,尤其是老太太和喬悠悠。

  車子依舊慢慢行駛著,前方忽然出現一輛巡邏車,打著旗語讓他停車。喬悠悠的腦袋被褚頌一下子摁回車底,差點兒窩著脖子。

  「別出聲。」褚頌開門下車。

  如果單單是巡邏的,那也好辦。可誰知道,師領導突然到機場視察來了。魏師長一行人身著迷彩,夜巡機場。褚頌走近敬禮,心裡暗暗的發毛,運氣居然這麼壯,正好撞在槍口上。

  魏師長看看褚頌,又盯著他身後的越野看了一會兒。

  「也差不多了,散了吧,小張!」

  「到。」師長的警衛員跑步上前。

  「你負責把副師長他們送回家,我坐褚頌的車。」

  「是,師長。」

  褚頌聽了這話,倒是鬆了一口氣。很明顯,師長已經知道他偷偷帶人進來了,既然沒有當著眾人拆穿他,那就是不想給他處分。

  褚頌打開副駕駛的門,魏師長看著黑漆漆的後車窗,挑著眉毛坐進副駕駛。

  褚頌看看師長,又看看後視鏡中空空的后座。

  師長下令:「走啊,等人呢?」

  「嗯。」

  褚頌發動引擎,魏師長調整了坐姿,拍拍迷彩,「別悶著了,介紹一下吧。」

  喬悠悠趴在車底一動不敢動,連氣兒都不敢喘,生怕有一丁點兒的動靜。可是聽了師長的話,她就迷糊了,難不成是被發現了?

  「咳咳,」褚頌清清嗓子,「我老婆,喬悠悠。」

  「哦,哪兒呢?」

  「這兒呢。」喬悠悠小聲回答,從車底慢慢爬出來。

  魏師長扭過頭,隔著忽明忽暗的路燈看著喬悠悠說:「你就是喬悠悠?」

  「是,師長,我是喬悠悠。」

  「褚頌的手,就是你咬的?」

  「是。」

  「來機場,也是你要求的?」

  喬悠悠好像沒有死乞白賴的要求非要進來,但是她的確提過這件事。「是。」

  「師長……」

  師長根本不理褚頌,繼續問喬悠悠說:「你知道不經允許就機場的後果嗎?」

  喬悠悠不知道如何回答,其實不知道,但是如果把不知道說出來,好像又有點兒不太好。可是這會兒褚頌也幫不了她。

  「當然,不會處分到你,頂多是褚頌吃點兒苦頭。」

  「師長大人,我……」

  「別,」師長趕緊阻止,「別叫大人,跟封建社會似的。」

  喬悠悠吞吞口水,這師長不怒不笑,說話不急不躁,聽得喬悠悠瘮得慌。

  「如果是因為不可抗力導致受傷,那部隊不會追究責任,但如果是人為的,特別是打架,必須從嚴!」

  喬悠悠暗自琢磨著,褚頌沒跟她說過受傷還要挨罰,只說停飛,可如今停飛都過去了,怎麼又開始罰了?

  「褚頌。」師長忽然坐好,點了褚頌的名字。

  「是。」

  「兩件事,1W字檢討,30公里負重,明天完成。」

  「是。」

  喬悠悠默默低下頭,這兩件事兒里她都有她的份,如果她不來,世界和平。忽然覺得好對不起褚頌。

  之後的一段路上,沒有人再說話,直到車子停在師長家門外。師長下車,喬悠悠也跟著下來,堵著師長的路說:「都是我要求的,您就罰我吧。」

  「罰你?我沒那個權利,只怪自己管教不嚴。」

  「那……那……」一萬字有點兒多,30公里也多……而且寫了檢討,那他們倆打架那點兒事兒,豈不是要全師都知道?!

  「你也是個名人,自打你一來,整個師都晃三晃,小區里那麼多雪人我也不是沒看見,就連我老婆每天都在我耳朵邊念叨著你。這樣吧。」

  「嗯?」喬悠悠睜大眼睛看著師長,連褚頌都警覺起來,擔心師長給喬悠悠出難題。

  「別看這師部大院一畝三分地兒,麻雀雖小但是五臟俱全,我們也有什麼廣播之聲,你不就是幹這行的嗎,乾脆你就來一期特別節目,這每天的新聞時政大家也聽膩了,你就從你的角度講講講,主題就叫,嗯,」師長背著手想了想,「叫外面的世界。」說完,進了院子,把喬悠悠和褚頌扔在晾在門口。


  喬悠悠的眼睛睜得溜圓,不知道應是哭還是笑,這算變相的懲罰嗎?居然能想出這樣的法子,節目?開什麼玩笑!早知道是這樣,還不如讓褚頌自己挨罰呢。而且他也沒說,她做了這事之後,能免了褚頌嗎?

  「你們領導怎麼這樣?」

  「我覺得挺好。」

  喬悠悠瞪他一眼,「不挨罰了,挺好,是嗎?」

  褚頌開了車門把喬悠悠塞進去,「反正是你的本行,也不為難。」

  「什麼不為難?還外面的世界,哎呦這文藝的,我怎麼知道外面世界什麼樣?只知道八卦,別的沒了。」

  「那你就講八卦吧!」

  褚頌對她回頭一笑,喬悠悠忽然記起了什麼,仰著脖子挑眉道:「別跟我嘻嘻哈哈的,咱倆還有事兒沒掰扯清楚呢。」

  「回家再說。」

  回家不說再說!!!

  事實上,褚頌還是沒想說出來,喬悠悠惱了,又不能跟他打架,只能鑽進房間生氣,順便把他的枕頭扔了出來。

  喬悠悠趴在床上自己琢磨,千辛萬苦的飛回來,是怎麼飛?飛機出了故障?沒油了?被擊中了?到底是怎麼回事,褚頌不說,她只能胡猜,越猜越亂,越亂越難受,難受的趴在床上揪頭髮。這會兒如果褚頌在面前,她一定忍不住過去揍他!

  「噔噔噔。」

  敲門聲傳來,喬悠悠掀開被子頂著一頭亂髮爬出來,看見門縫下被塞進來的白紙。

  出褚頌的坦白信。A4紙洋洋灑灑的寫著大半張,可是其中描寫當時情況的只有隻言片語,其他都是重複的安慰。

  喬悠悠從為數不多的描寫上想像著當時的情景。飛夜航,當飛機返航並且已經進入降落軌道,發動機忽然空中停車,所有儀錶盤全部失靈,而這個時候已經離機場已經太機,跳傘棄機可能會帶來想像不到的後果。沉著冷靜的褚頌能依靠著機場的燈,冒著生命危險目測將飛機迫降成功。

  喬悠悠的眼淚大顆大顆的砸在白紙上,化掉了墨水。她知道什麼是空中停車,就是發動機熄火了,他卻描寫的那麼輕巧。如果當時有了萬一,是不是她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他了?那時候的她能承受這樣的打擊嗎?不管當時會不會,如果放在現在,她一定受不了。

  喬悠悠抹掉眼淚,開了門讓褚頌進來。不哭不鬧,不追究,至少他現在是安全的,只要不去想,就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可是,不管她再怎麼自我安慰,心裡還是害怕,從沒想過死亡會離他那麼近,一直以為飛機很安全,和平年代戰鬥機也會很安全,可是現實卻把她從幻想中狠狠的敲醒。

  身邊的床陷了下去,褚頌躺在她身邊,喬悠悠翻身鑽進他的懷裡,安靜的抱著他的腰。如果,這輩子就沒機會離他這麼近,沒有機會跟他過著普通夫妻的小生活,那生活將多麼的悲傷,她該有多難過?

  眼淚蹭在他胸膛,灼痛了褚頌,手臂更緊的擁著她。其實,他沒敢告訴她,那晚他是去執行任務,發現了不明國籍的飛機,周旋了很久,發動機不能負荷才導致的空中停車。這些事他不會告訴她,最好她永遠都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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