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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 你不懂

2024-08-26 07:52:40 作者: 草莓番茄醬
  祭壇中,季微涼的形體似乎清晰了一些。

  她很困,自從這次開啟祭壇,她就困得不行。

  來到這個世界後,她就沒有好好睡過,如今,她終於可以睡一個好覺了。

  這個世界,那個世界,每一個世界,都不是她的世界。

  季微涼無意識地展開了自己的界,她隱隱約約感受到了什麼,可是到底是什麼,她也不清楚。

  季念卻被嚇得渾身顫抖。

  季微涼怎麼會突然展開自己的界?

  難道她還有意識?

  難道她知道了他做的事,所以現在發火了?

  昏黃的界,依稀是那個動物園。

  裡面的動物也都瑟瑟發抖,主人醒來了,它們的生死,都在主人的一念之間……

  被拉入界中的季念也顧不上雲家人了,他害怕她,很害怕!

  媽媽,媽媽我錯了!季念撲在地上,大聲認錯。

  媽媽……季微涼其實還未徹底清醒,她心中一片混亂,她什麼時候當媽媽了?

  她只知道自己一路顛沛流離,從這個世界,到那個世界,她一開始也曾天真的以為,她在這個世界的父母會保護她。

  所以她相信他們,直到一次次為他們而死。

  自從季微涼放棄了那種念頭,她便沒有再輕易死去了,即使一次次被洗去記憶,她終究一直活到了改變大部分事情。

  媽媽……

  這個孩子也是想要倚靠了吧!

  那就當一下他的媽媽吧。

  反正她也無依無靠,她知道無依無靠的感覺。

  如今她似乎已經可以讓人依靠了,那就讓人倚靠吧。

  別怕,我保護你……模糊的人影將光芒灑落在他身上。

  其中有暖暖的神力,還有季微涼的一些法術。

  其中最特別的,就是迷真幻術。

  迷真幻術,是季微涼自己創作的小幻術,她覺得這個小幻術很簡單,但是這個幻術沒有任何人能學會,便是凌瑾曦也學不會。

  季微涼給這個孩子,也沒指望他能學會。

  迷真幻術的核心是天地通感,每個人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天地可見。

  花草樹木見,山川河嶽見,日月星辰見。

  迷真幻術便是以此為基礎,受術者就能感應那些東西,迷真幻境中,他們絕對自由,他們的所有惡行都會毫無遮掩,所有欲望也會被成全。

  迷真,人,迷惑於真相,真我,真心,是謂迷真。

  季念在那一瞬間就領悟了迷真幻術。

  對於季微涼來說,這只是一個小幻術,一文不值,她甚至很少用到這個法術。

  可是對於季念來說,這個法術,強大到可以讓他理解他所有想要理解的東西。

  恐懼。

  他恐懼著。

  那是季微涼的力量。

  如果季微涼沒有退步,沒有放任他的吞噬,她哪怕只是用這個小小的迷真幻術,都足夠讓他死於其中。

  天地可見……萬物可見……那媽媽你看見了嗎?你看見我受過的那些痛苦了嗎?季念的心中恨意越發洶湧。

  她感知天地,她明晰萬物,她保護所有人,可是他呢?

  媽媽保護了那麼多人,為什麼沒有保護他!

  季念緩緩爬起身,媽媽,你讓我失望太久了,你為什麼不管我!為什麼!我沒有比任何人差!

  孩子的哭鬧中,季微涼再次入睡。

  她太困了。

  困得不行。

  若不是這個孩

  子的一聲媽媽,她可能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裡。

  然而她真的很困,在她灑下神力那一瞬間,她已經陷入了昏迷。

  季念又喊又叫,但是季微涼早已睡去,她又睡著了,他卻恨的無法安心。

  我要殺了你在乎的一切!你……你真不配做一個母親!季念抹去眼淚站起身。

  這個界,他不會再來了。


  因為這裡有季微涼!

  大火還在燃燒。

  那是雲家的大火,火中有雲家僅存的三個倖存者。

  雲家已被此界吞噬。

  此界中,雲家會一直燃燒。

  那是季微涼的力量,不,或許也是凌瑾曦的力量,那是神力,是無限的神力。

  此刻,在西洲征伐的凌瑾曦吐出一口血。

  他一直在戰,雖然身體越來越差。

  凌瑾曦看著眼前的飯菜,又是一陣噁心,他的口中血腥味再次上涌。

  這段時間他總是做夢,夢見一個討厭的人,面目模糊,性格乖戾,但是如果是那個人,他一點也不在意。

  摸著佩劍上長出的一小塊石頭,凌瑾曦眼眸中帶著莫名的光。

  隨著凌瑾曦的摩挲,一個小小的人影出現。

  唔……還沒有拇指大的小小人影蹭蹭胳膊,她緩緩睜開眼,好睏。

  你餓了嗎?再多仇怨,凌瑾曦還是不想她有一點點不快苦厄,要吃什麼?肉肉還是果子?

  我……我夢見有人叫我媽媽……我想……我也活了那麼久了……我也想當媽媽。

  凌瑾曦沉默。

  愛無得失,情有終始。

  凌瑾曦俯身,金藍色的神力包裹她銀白色的靈魂。

  你還太小了,等你長大了再說。他戳了戳她的臉,小小的,軟軟的,乖乖的,被他欺負了之後,委委屈屈的。

  所以今天你有什麼新的幻境給我看嗎?凌瑾曦期待她的故事。

  我也不知道什麼算是新的,什麼算是舊的,但是吧,好像確實有一些其他的東西。她打了個哈欠,把自己縮成一團。

  怎麼說呢?

  迷宮裡有了新的人,我不喜歡那些人,可是那個小孩叫我媽媽耶,所以我肯定得幫他呀。她其實還很困,沒說幾句話就又開始犯困了。

  在他的手心裡,她困了就睡了,從不在乎他的感覺。

  我生來就是為了歌頌,歌頌我與你的相遇。

  我生來就是為了哭泣,哭泣我與你的別離。

  所以,我以生命歌唱。

  所以,我的靈魂不斷尋覓。

  找到你,我的存在,就是為了找到你……

  陌生的語言,奇怪的旋律,總是在我腦子裡轉個不停,就像腦子裡有個發動機,一天到晚轟鳴。

  我討厭這聲音,卻沒有任何辦法,吃藥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我知道,世界沒有錯,我也沒有錯,可是我們就是合不來,我無法讓這個世界滿意,這個世界也無法讓我開心。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離開它,我愛著它……好吧,或許我只是愛著自己。

  命運指引著我顛沛流離,或許換個說法,命運踢著我滾來滾去,終於,我來到了現在這個住處。

  離群避世,不見人,不說話,不開心,也不傷心,只是一個人,過最簡單的生活。

  每天睡醒,然後在網上工作,一個人做飯,一個人打掃,一個人看日月更替。

  極度的孤獨,就是極致的自由。

  那不該屬於人類,所以,我病了,我的腦子

  里有了一些其它的東西來折磨我,限制我的自由。

  一切的改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大概是從遇見那個古怪的東西吧。

  我不能受到驚嚇,所以,當我發現那個東西,我被嚇到了,我是不是快死了,所以能看見幽靈,一坨子綠油油的光,突然的出現在我的視野。

  我轉身就走,哪個傻子給電瓶車裝綠色的燈,凌晨兩三點還出來晃,想嚇死人嗎?

  沒錯,我經常凌晨兩三點散步,因為不想見到任何人,不想聽到任何吵鬧。

  我越走越快,我等著那道光消失。

  找到你了……

  啊!

  我可以想像自己的聲音有多大,我發了狂一樣胡亂的奔跑,但是長期重病的身體根本沒有什麼力量,很快我就停下了腳步,我回過頭,面對那東西,反正,最糟糕也就是……還不如賭一把!


  綠色的光沖了過來,我暈了過去。

  這樣嚴重的心理疾病患者,你們怎麼能讓她獨居呢?

  她自己要一個人住在外面的……

  住院,必須馬上住院!她應該是產生了幻覺,這已經很嚴重了!

  是是是,我們……

  我不會住院的。我冷著臉坐起身,住院我會死的,不要打擾我,我能自己好。

  都一年了,你自己好了嗎?!

  爸,我們總是喜歡互相傷害,如果你不傷害我,我早就好了,我為什麼病?還不是因為你,因為你,終於背叛了我,為一個不相干的人,折磨我,威脅我!

  ……唉,你怎麼會這樣?

  呵呵,我怎麼會這樣?我覺得心裡空空的,曾經,那裡會很痛,痛得無法呼吸,而現在,那裡很空,沒有了心,自然就不會心痛,大概因為,你是這樣吧。

  我不想再與他爭論,我不想傷害他,我也不想再被他傷害,我走向醫生,定定的看著他,我很清醒,我也很理智,我只會被我自己束縛,除此之外,我從不妥協!

  走出醫院,我拿著手機查回家的行程,索性,我爸他們還沒有讓我一個人回家。

  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我躺在地上,藥物反應於我而言,就像毒藥腐蝕內臟,我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火燒著一樣痛苦,我也許下一秒就會自己燃燒起來。

  我討厭吃藥,更討厭吃藥之後的痛苦。

  冰冷的地板已經不足以緩解我的痛苦,我***了衣服,深夜的冷水,會給我安撫。

  我閉上眼,冷水沖了一夜,我靠著牆睡了一夜,一切的一切,似乎所有人都沒有錯,似乎所有人都錯了。

  痛苦是自己的,沒有任何人能理解,哪怕是一樣的傷,對不同的人來說,都是不同的感覺。

  我被凍醒,順著嘩嘩的流水,我把頭髮洗了,然後渾渾噩噩的爬到床上,我依舊一個人,我只需要一個人。

  我那麼清醒,所以所有人都覺得我不清醒。

  沉沉睡夢,是我在修復自己崩潰的靈魂。

  處處狼藉,明明是別人的傷害,卻說是我不會整理。

  所以,即使自己七零八碎,還要偽裝無事?

  我偽裝了十年,我終於崩潰了,而一切只是因為我懶?

  我生來就能看透別人心裡想什麼。

  因為看的透,所以覺得可笑,我膩了,我不想裝了,我可以迎合這個世界,可是有什麼值得我那樣做的呢?

  是不是每個人都是我這樣,只是他們有不得不迎合的理由呢?

  是啊,所以人需要羈絆,沒有任何羈絆,我何必去迎合

  這個世界,何必去遵守所謂的道德和規則。

  我感受不到許多東西,我的聽覺很差,我的視覺很差,我的味覺遲鈍,我的嗅覺……我鼻炎,甚至我的觸覺也越來越遲鈍。

  可是我能感覺別人的心,配合演出,然後索然無味,久了我就膩了,你們配嗎?

  你們也該痛苦,也該受罰!

  你們不明白,地獄才是天堂,所有痛楚都償還,那才是安寧,我不指望我愛的人為我回頭,因為她不配看我,她對不起我愛她。

  我挽起頭髮,我站在月下,我許願,她的所有錯,所有錯,都歸我吧,反正我不要來世,我習慣了痛苦,我害怕她的眼淚,所以……

  我才不會死呢,我答應過很多人,我會活下去,痛苦是我自己的事,我受夠了折磨和背叛,受夠了傷害,我不想別人也那麼。

  因為足夠痛苦,所以足夠理解別人的痛苦。

  尤古多拉希爾,我,只是想回到你的身邊。

  幸福,是自己的事,當我健康,即使我一無所有,我也忍不住安心與滿足。

  可是……

  這就是尤古多拉希爾。

  你選擇的,真的愛你嗎?

  你愛的,真的會選擇你?

  不過是下一個錯誤,下一場折磨。

  我愛著的,到底是什麼?

  我也沒有答案,是帶我來到這個世界的人,還是帶我離開這個世界的人?


  我無情無愛,我無欲無念。

  我只要最高的供奉,我只要……

  可是,我要的,我永遠得不到了。

  你確定?我看著商碧落提著的塑膠袋。

  我確定!

  你不是在菜市場隨便買來忽悠我的吧。我有點意外。

  呵,還真是在菜市場找到的,方便說一下嗎?你為什麼要標記這麼一個玩意兒?你知道這……

  嗯,找到就好。我可不想解釋,這是小屋送我的禮物,萬一這傢伙嫉妒我怎麼辦?小屋可不會送他東西。

  所以你為了吃條魚讓我跑了大半個地球?

  反正你也沒事幹,不是嗎?我理直氣壯,把魚放後院的池子裡,就是冒白煙那個池子,這魚以後就養那裡。

  有意思,人家養金魚錦鯉,你倒好,養個黑乎乎的鯉魚而且這么小一隻……

  我瞪了商碧落一眼,捏起拳頭,嚇得那丫轉頭就跑。

  前一腳商碧落離開,下一秒就有人到了。

  店門被推開,一個女人走進店裡,她穿著一件露腰的黑色長裙,保守的設計,偏偏露出半邊腰,很好看,至少我很喜歡。

  好久不見。女人抬起眼微笑著看向我,素靜的臉,安靜溫和。

  我記得她大笑得樣子,記得她痛苦的樣子,我記得……

  嗯,你來了。我不自覺的坐直身子。

  她只是微微低頭,溫婉的輕笑,就像風吹荷低。

  我恍了神,就像泅入海中,一時無言。

  或許,能一生就這樣默默相對,就是我最想要的吧。

  我找到了。

  什麼?我的心隨著她的聲音跳動。

  找到了,一本好書。

  你喜歡的,我都會喜歡。

  我不喜歡。她依舊笑著,眼底是涼薄,眉梢是不耐,唇角是鄙夷。

  哈哈哈哈,開個玩笑罷了。我大大咧咧的靠坐在椅子上,在哪裡?我去處理。

  就你這樣?女人笑著搖搖頭,你還是這樣,真叫人失

  望。

  不論我怎麼做,不論我做什麼,我終究留不住她,她輕輕起身,一舉手一投足,都輕柔緩和,可是看上去那樣柔和的人,卻是這世上最決絕最殘忍的人。

  她輕飄飄的來去,我垂首坐在堂中,日光游移,我靜靜看著她坐過的椅子,看著她握過的茶杯,想了許久,直到所有光芒消散,我起身,拿起那個茶杯,將涼透的茶一飲而盡。

  一揮袖,燈火通明,一轉身她留下的一切已不見蹤影,待我坐回我的位置,我的所有僕人都已跪在我的腳下。

  我主……

  去找!

  ……

  沒有用的人,我不會留。他們的存在,就是貫徹我的意志,他們,都是該死的人,是我,允許了他們活在這個非生非死的狹間,那麼我的痛苦,也應該是他們的痛苦。

  一本好書,已經出現,你們卻沒有任何察覺,這是你們的失職,三天之內,找到一本好書。

  趕走那些人,我扶額坐在空空的世界,我,終究,不甘心呢。

  那就,從頭開始吧。

  商碧落一出門就吐了一口血,沒有任何人比他更能感受主人的怒氣,那種分分秒秒都被人用刀絞動內臟的痛楚,那種可以失去一切,只要完成任務的執念。

  所有的一切存在,只是為了踐行他的意志!

  弱小的人類家族,你們就等著覆滅吧!商碧落擦去嘴角的血跡,一群垃圾!

  一本好書,到底是什麼?白人老頭很冷靜,他也吐了,可是沒有商碧落那樣嚴重,與其現在互相針對,不如先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只有三天。

  一個不入流的妖物而已!商碧落冷笑,它擅長躲藏,外表只是一本書。

  ……一本書怎麼會是妖物?

  討厭的人會極其討厭,喜歡的人會極其喜歡,哪怕是至親都會針鋒相對。商碧落握緊拳頭,那玩意兒本來一文不值,為什麼主人會在意那麼一個東西?

  找書,那我們應該從圖書館查起吧。老人的孫女喃喃。


  對每個人來說那本書看到的內容都不一樣,直到有人說,它是一本好書,然後它的魔力就會開始作用,引起矛盾,製造對立。商碧落一手放在胸口,如果沒有人……

  這是一本好書!院中,一個女人坐在月光下看書,女人回過頭,笑得溫溫軟軟的,然後捧起身邊的……

  不知何時聶琪已經出來了,她越過眾人,在擦肩的瞬間將那些人逐出小屋,默默走向那個月光下的瘋子,半蹲在那個女人身旁,為她撩開沾血的長髮。

  好吃嗎?

  難吃死了,一股子腥臭噁心的味道,女人又吃了一口手裡的東西,我覺得,還是你的腦子比較好吃,香香的糯糯的。

  呵,你喜歡就好。

  女人把書遞給聶琪,廢物就是廢物,做什麼都做不好,在哪裡都是廢物,一本好書,我拿到了,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們以外的人,都不該看這本書。

  渾身是血的女人,和乾乾淨淨的書,哪一個才是怪物?

  聶琪接過書,俯身舔了舔女人嘴角的血跡,嗯,這世上,除了你我,再也沒有人能再看到這本書。

  帶血的雙手試著把撬開的那個窟窿蓋回去,然後獻寶一般舉起。

  那是一個少女的頭顱,驚恐的表情扭曲停駐。

  交給你了,廢物,這本書確實很好看。女人跳進池水,驚動裡面的游魚。

  月光下,聶琪開始看書。

  聶琪看完了那本書,水中的人已經洗淨滿身的血跡。

  所以,你看明白了嗎?那人問聶琪。

  什麼樣才算明白呢?聶琪俯身,把書緩緩放進水裡,然後鬆手,任由書沉入水底。

  你不意外嗎?明喜歡的是誰。

  為什麼要意外,那只是一個故事,一個沒有開頭,沒有結尾的故事。聶琪拈起那人的下巴。

  果然……你是唯一能毀掉這本書的人,這個毫無意義的故事,這本毫無意義的書,沒有任何價值。那人閉上眼,我不後悔。

  那就夠了。聶琪起身,看向天上的月亮,明晃晃的,是啊,挺好的,能遇見,已經足夠幸運了,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你怎麼發現的?

  和你一樣。聶琪坐在池邊,腳尖攪動著池水。

  ……

  我會成全你,不論為了什麼。聶琪垂著眼,心小心翼翼的疼著,即使一輩子,也只能這樣,但是我想成全你。

  這是表白?

  沒有原因,不需要結果,生死不悔。

  希望我們有同樣的幸運。那人沉入水底,沒了蹤影。

  有一種魚,在雲里游,離開了雲,它們就會死。

  它們在雲里出生在雲里長大,然後隨著雲墜落。

  下雨了。

  我喜歡下雨,我從不會撐傘避雨,這是一種偏執。

  或者說,我只接受,我信任的人,為我撐傘。

  其實我想養一條魚。喃喃著心愿。

  那你可以去。

  可是把它們從無邊無際的天空,變成我身邊的魚,我還會愛它們嗎?它們還會愛我嗎?

  我不懂。

  就像你是一所房子,從理論上來說,你不能離開你被建造的地方,可是你現在是自由的,如果不讓你移動,你會快樂嗎?

  我不知道什麼是快樂。

  那也很好。我趴在廊下,享受雨滴落在皮膚上的感覺,小屋,得到很好,失去也很好,快樂很好,悲傷也很好,無喜無悲依舊很好,總而言之,每個人,所有人,都很好。

  你今天怎麼了?

  屋裡的大鐘鐺鐺敲響,我歪歪頭笑了,我只是想明白了。

  明白什麼?

  明白許多東西不是為了意義,也不是為了快樂,即使沒有意義、並不快樂,也是我的選擇,僅此而已。

  不明白。

  有希望所以才會絕望,但是絕望並不是為了絕望而存在,絕望本身就是一種新的希望。我閉上眼,有的人註定被辜負,就像人一生註定會死去一樣,死亡是一份禮物,每個人都會收到這份禮物,所以何必急於一時?


  你是,在說什麼?

  說,每個人都不知道自己會遇見多少,遇見什麼,也許會遇見許多不開心的事,但是也會遇見開心的事,可是人要開心很難,所以許多人以為自己一生都沒有什麼開心的事。

  那你開心嗎?

  我不愛撒謊,我一生都不開心,可是我也很開心,我嫉妒,很嫉妒,嫉妒得恨不得殺了那個人,可是雨還是落在我身上,不嫌棄我卑鄙,不拋棄我懦弱,就憑這一場雨,已經足夠我自稱幸運了。

  那若是沒下雨呢?

  陽光難道不是恩賜嗎?

  突然覺得人很可憐,會因為那麼多東西不開心,又會因為那麼多東西開心,那樣很累吧。

  我不知道,因為一切的得失每個人眼裡都不一樣,就像我,我喜歡這場雨,喜歡淋雨,可是有

  的人,不喜歡,就像一杯酒,有的人醉了,有的人卻只是皺皺眉。

  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主人。

  你還可以知道,我很愛你。我笑了,雨越來越小,有陽光透過雨雲,斑駁天空的光影。

  那些魚死了。

  嗯。一場雨就是一場覆滅,也是一場新生,生滅不老,不過下一場相遇繁華。

  最後一條魚消失之前,小屋把那一縷雲放入了池中。

  我不懂很多東西,但是你喜歡,所以就試著留下吧。寒氣包裹著雲霧,裊繞在池面,我終於看見了那種魚,金色的,就像陽光一樣純粹燦爛。

  它不算生物,但是也是生物。我走入池水,與它同游。

  雖然你不懂,但是既然做了,就不要計較。我把魚兒圈在懷中,這種魚,叫因果,魚吐出泡泡,影響那個人的際遇,然後人行事,決定魚的際遇,魚死了,人也會死去,人死了,魚也會死去。

  所以,我剛剛擾亂了因果?小屋似乎有些害怕。

  這是我收到,最美好的一份禮物,所有因果,自在於我。我輕輕碰了碰魚兒,魚兒吐出一個泡泡,能遇見你我,也是這條魚兒的際遇,它還會吐泡泡,證明那個人還活著,小屋,你應該想,你救了一個人。

  死,很可怕嗎?

  一切都會有盡頭,死亡,不過是另一場旅途的開始,生是一條路,死,也是一條路。我無聲的召喚商碧落,讓他跟著這個泡泡,去看因果的另一個源頭。

  我不想死。小屋的話讓我一愣。

  我想,一直一直……我也不明白,反正我不想死。

  那很好。我看著飄遠的泡泡,最是人間留不住,三千紅塵路,條條是歸途。

  你也不會死,我們會一直一直看很多場雨。

  太陽已經出來了,暖暖的日光,在水汽中搖曳著整個城市。

  我從不承諾自己沒有把握的事,但是我確信,我喜歡你,喜歡與你看的每一場雨。

  主人,你的魚呢,在哪一片雲里?我們去找它。

  很抱歉,它很早就死了。

  真可憐。

  活著又有誰能保證它不再受傷、不再痛苦?我伸出手,鞠一捧陽光,活著是幸運,死,也是幸運,可是那並不是我們自己能選擇的幸運,因為你不知道,死去之後,讓多少喜悲等著到寂寞。

  即使一個人哭,也該覺得自己的眼淚很美。

  魚兒游過,金色的漣漪漾開白色的雲霧,有人已經開始期待,下一場相遇了。

  夢境是混亂的,所有陷入其中的人都會被其困擾。

  那是有人在尋找,尋找她回家的路。

  神力,果然是開啟穿越的鑰匙。

  季微涼在放棄了自己的肉體和靈魂後,終於真正開始找到了回家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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