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兒悽厲的慘叫聲在這深山裡響起,她髮絲凌亂、面色慘白,一時間還真有兩分像孤魂野鬼。蹬蹬蹬。
這時,身後又傳來一道腳步聲。
這腳步聲和方才的謹慎利落大不相同,而是透著一股閒情逸緻和漫不經心。
這種閒情逸緻和漫不經心偏偏這種時候出現在這種地方,令敖辛和她身邊的隨從護衛本能地繃緊了神經。
聽起來越似沒有危險的東西,往往越危險。
而且這腳步聲不是從山腳傳來的,竟是從身後的山上傳來的。
有人正行在那深山迷霧之中,緩緩從山上走下來。
敖辛回過頭去,看見那茫茫迷霧之中,淡淡地勾勒出一抹頎長的身影。他衣角翩翩,卻給人一種冷酷陰煞的氣息。
即便再沉著平靜的心,在敖辛看到那抹身影輪廓時,依然劇烈地跳了兩下。
後來迷霧漸漸散開,他模糊朦朧的面容隨著他一步步走來,開始變得清晰。
敖辛的面色難看到了極點。
琬兒在她手上悽慘地哭泣,突然像見到了神祗一般,鬼哭狼嚎地求救道:「皇上救我……救救琬兒……」
沒錯,那個在高處站定的男人,正是魏雲簡。
竟然是魏雲簡!
他居然離開了大魏皇宮,親自到了這徽州來!
他什麼時候來的,敖辛沒有收到半點消息!
魏雲簡一身錦袍,居高臨下地俯瞰所有人,他身上的冷酷氣息,在前世里曾讓敖辛無比膽寒。
他身後的黑衣暗衛,在長長的階梯上分兩邊排開。光是聽那腳下無聲,便知戰鬥力非凡。
敖辛萬萬沒想到,在徽州她竟還有機會和魏雲簡這麼近的距離面對面!
敖辛半分也不敢鬆懈大意。
魏雲簡低著眼帘看著隨從簇擁在中間的素衣少女,短短一兩年的時間不見,他約摸也沒有想到,敖辛的變化會這麼大。
他記得上次太后生辰做宴的時候見了她,那時候她還是個乾癟的黃毛丫頭。
而今面前的少女卻是婷婷婀娜,曲線動人。她旁邊的琬兒和她相比起來,簡直就像枯草一樣乏味無趣。
魏雲簡瞧著敖辛臉上的表情有趣得緊,挑起唇角笑笑,道:「敖三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儘管他是笑著的,可身上依然流露出淙淙寒意。
敖辛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她捏著琬兒手腕的手陡然收緊,幾乎要捏碎琬兒的手腕骨。
琬兒痛得大叫。
她在琬兒的叫聲中,亦是笑笑,道:「是啊,又見面了。早知道你若是按捺不住親自來徽州的話,我應該準備得隆重一些,來歡迎你。」
魏雲簡道:「能得你親自歡迎,已經是很隆重了。」他朝敖辛伸出了手,「是你自己走過來,還是我過去把你帶過來?」
所以言行舉動之間,分毫沒在意琬兒的死活。
琬兒心裡怎會不清楚呢,她幾乎是有些絕望了。
她今日把敖辛帶到這裡來以後,對於魏雲簡來說,她的利用價值已經用完了啊。
敖辛很快從魏雲簡親自出現的震驚中回過了神,明知徽州是威遠侯的地方,他居然還敢以身犯險親自前來!
徽州若是無人與他做內應,他如何能這般避人耳目!
敖辛對他雖然存有很大的陰影,可今生今世她再不可能成為他刀下魚肉!
眼下對於她來說,可不就是一個極好的時機!
只要今天讓魏雲簡有來無回,是不是一切都可以結束了?
只要他死了,苟延殘喘的大魏王朝就徹底玩完了。諸侯群雄崛起,大魏分崩離析,是不是就不用再等那麼多年才能平定天下?
只要他死了,諸侯爭戰的步伐就會拉快,敖闕成為安陵王的時間就會提前,一切節奏都會跟著加快。
敖辛心裡盤算著,根本無法抑制住狂跳的心,和身體裡血液的快速竄動。
她漆黑的眼眸看著魏雲簡,漸漸騰起一股殺意。
她要魏雲簡,死。
即使最後沒機會看他成為亡國之君、敗兵之寇會有點遺憾,可是那點遺憾在和殺了他的決心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敖辛對魏雲簡道:「你若真那麼想得到我,你就自己走過來,也好讓我看看你的誠意不是?」
魏雲簡嘴角的笑意有兩分殘忍,淡淡掃視了一遍敖辛身邊的隨從護衛,道:「如此的話,那他們興許就活不成了,你也一定要這樣?」
敖辛反問:「我若乖乖過去跟了你,你便能放過他們?魏雲簡,你的血液里還沒有仁慈二字,這一點我還是了解的。」
魏雲簡一頓,眯眼打量著她,神色間有些許滿意,道:「你何以這麼了解我?」
敖辛幽幽道:「我可能比你想像中的還要了解你。你想知道你最後是個什麼結局嗎?我可以告訴你。」
魏雲簡不語,等著她說下去。
敖辛勾著嘴角似笑非笑道:「最後你的大魏當然是亡了,你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殺。哦對了,最後從諸侯當中脫穎而出的,必屬安陵王,最後是安陵王的大軍大破你大魏最後一道城門,成為這天下的新主宰。」
她說得沒有錯,一點也沒胡編亂造。
只不過現在的安陵王並非前世的安陵王便是了。
這話一出,魏雲簡聽得朗聲大笑。只是笑聲里沒有分毫喜色,而是沉甸甸的怒氣。
繼而魏雲簡道:「你胡言亂語至此,是在拖延時間,想等敖闕來救你?」
敖辛瞭然道:「從他南軍大營出事,他趕回去處理之時起,我便知他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他不在也無妨,這樣的情況我自己也還能處理。」她沉目看著魏雲簡,似笑非笑又道,「只是沒想到,你卻把自己送上了門來。」
魏雲簡道:「現在還在滿口大話,未免太狂妄了些。三小姐,你最好認清一下現實,你若肯乖乖跟我走,還能少吃點苦頭,不然一會兒落在我手上,我可能不太會憐香惜玉。至於敖闕麼,他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還是一個未知數。」
敖辛眼神森冷了下來。
南大營會有人對敖闕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