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跟皇帝去說,那就還是算了。」
徐繼榮鬱悶地搖著頭,他就是再愣,可也沒有愣到這種程度,跑去皇帝那裡任性,縱使皇帝不教訓他,他爺爺可也會狠K他的。
「不過!」
朱翊鏐突然斜目看向郭淡,道:「不過為什麼你不自己去跟弗朗機人談判?」
郭淡微笑道:「因為陛下更希望王爺你能夠獨當一面,而我也認為這對於王爺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歷練。另外,我相信王爺對此也充滿著期待吧。」
他畢竟是一個人,哪能事事親力親為,而且他也從來不希望做什麼孤膽英雄,他更喜歡以團隊的方式去贏得勝利,他也認為團隊勝利的基礎,他是真的希望朱翊鏐能夠成長起來,因為呂宋如今可就是大明南大門,是至關重要,不能丟的,朱翊鏐能否守住這一道大門,這還需要去證明。
朱翊鏐哼道:「你就是不去,本王可也不會親自跟那些弗朗機人談判的,除非他們的親王親自前來,否則的話,他們又憑什麼跟本王談。」
郭淡微微皺了下眉頭,政治上確實非常講究級別關係,談判雙方的級別必須要對等,一個將軍和一個下士是不可能坐在談判桌的兩端。
朱翊鏐又道:「既然如此,何不你跟本王一塊過去,咱們順便也可以一塊過去玩玩啊。」
這一句話才是重點啊!
徐繼榮很快就抓住了重點,忙道:「哥哥,你可不能落下我啊!」
朱翊鏐嘿嘿道:「當然不會,那就這麼定了,到時咱們就一塊過去會會那弗朗機人。」
關小傑眼眸一轉,道:「去那邊瞅瞅也不錯。」
劉藎謀、朱立枝也點點頭。
他們如今也算是走南闖北,是見過世面,故此反而不太喜歡待著京城,喜歡到處去遊玩。
然後他們就都看向郭淡。
郭淡瞧他們,苦笑一聲道:「再看看吧,如果沒有事的話,我就跟你們一塊過去看看。」
其實他肯定也要過去一趟的,只不過他希望朱翊鏐能夠快速成長起來,他之前希望等到朱翊鏐談完之後,他再去善後,又或者他們遇到無法解決的問題,他再過去。
由他親自帶著朱翊鏐上路,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不過目前他還得陪著萬曆前往開封府,也是此行的最後一站,對於郭淡而言,衛輝府決定大明的下限,而開封府將決定大明的上限。
大明究竟能否脫胎換骨,其實還是要看開封府。
在衛輝府停留數日之後,萬曆終於決定動身前往開封府,不過朱翊鏐、徐繼榮他們並沒有隨行,因為他們更喜歡待在衛輝府,非常不喜歡開封府。
簡單來說,在開封府,徐繼榮就沒法裝逼。
開封府的學生一不怕他們,而也不屑於跟他們交流。
不過對於萬曆而言,都是主場。
一直被讀書人詬病的萬曆,在開封府也得到了年輕學子的歡呼聲。
只不過讀書人是比較含蓄一點,跟衛輝府的百姓不一樣,他們是彬彬有禮,溫文爾雅,站在路邊,長身一禮。
萬曆雖然也覺得不錯,但他還是更喜歡衛輝府的百姓,狂野、奔放、直接,是能夠給他感官上的衝擊,他就是衝著這來的。
不過大臣們倒是更喜歡這種氛圍。
「你們快看,這裡到處都是讀書人。」
「真不愧是學府之地,這氛圍果真是不一樣啊。」
在衛輝府的時候,雖然大家都買買買,但總覺得是有些不自在的,就好像在別人家做客一樣,很多地方都格格不入,畢竟衛輝府如今變得非常重利,大家也都是直來直往,少了一些些人情。
在這種前提下,當他們來到開封府,看到這些年輕學子,頓時就有一種回家的感覺。
「爹爹,這就是孩兒將來求學的地方麼?」
趴在窗前的寇承香,突然回過頭來,小小激動地向郭淡問道。
今日這三個小娃,個個都是穿著一諾蹴鞠隊的隊服,這是郭淡前兩天親自帶他們逛街買得。
郭淡笑道:「那得看你是否考得上。」
寇承香小嘴一撇,道:「爹爹莫要小瞧人。」
「就是。」
朱堯媖伸手摸了摸寇承香的小腦袋,道:「我們的香兒肯定考得上。」
寇承香欣喜地點點頭。
郭承嗣拱起小眉頭道:「那一諾學府不就是咱們家的麼,這還用得著考麼?」
郭淡笑問道:「你是想考進去,還是希望爹爹出面送你進去。」
「當然是考進去。」寇承香立刻從朱堯媖懷裡跳下來,道:「我弟弟妹妹都那麼聰明,怎麼可能考不上,爹爹應該讓一諾學府增加一些考試難度。」
郭承嗣小手撓著頭,有些懵逼,不過他已經習慣被哥哥代表。
正當這時,楊不悔突然道:「哥哥,你快看,那邊好多人啊!」
「哪呢?」
寇承香一個轉身,又趴在門口,望著遠處,只見一處高塔下,站著茫茫多人,周邊還有不少人往那邊趕去,好奇道:「他們是在幹什麼?」
郭淡偏頭瞧了眼,笑而不語。
朱堯媖突然輕輕挽著他的手臂,笑問道:「這與你有關?」
郭淡剛剛張嘴,忽見三個小腦袋同時回過頭來,他搖搖頭道:「我也很好奇他們在幹什麼?」
三個小腦袋又同時回了過去。
這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停下了。」
郭淡往後面看了一樣。
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子騎馬上前來,道:「別看了,是陛下讓停下的,好像是因為那一座高塔。」
郭淡好奇道:「二者沒什麼關係!」
「你怎知道沒關係?」
張誠突然竄出來,道:「你就沒有看見方才來歡迎的人都往那邊跑去了麼,真是豈有此理,誰敢跟陛下搶風頭。」
「呃!」
郭淡稍稍有些心虛,心道,這特麼誰挑的日子,是要害我麼?
萬曆出門就是來裝逼的,結果被人半道截胡,這誰受得了啊!
他立刻派人去看看。
這時,一個錦衣衛來到萬曆的馬車前,「啟稟陛下,那邊好像是在做一個實驗。」
「實驗?」
萬曆問道:「什麼實驗?」
「具體卑職也不清楚,好像是關於引力的。」
「引力?」
萬曆頓時興趣來了,道:「難道他們已經證明出引力的存在麼?」說著,他又向鄭氏道:「愛妃我們過去看看吧。」
鄭氏也頗為好奇,於是點了點頭。
萬曆下得馬車來,其餘大臣也紛紛下得馬車來。
「各位猜是誰在那邊演講?」
「定是蘇煦蘇老前輩?」
「我倒是認為是顧憲成,據我所知,蘇老前輩向來就不喜歡這種場合,而顧憲成的演講一直都比較受人歡迎啊!」
「要論受歡迎,誰又比得上瘋子李贄啊!」
「非也,非也,喜歡李贄之人,皆是那些山野匹夫和愚婦,可是你看看,都是讀書人往那邊趕,定是顧憲成。」
「咱們就賭一把,如何?」
「賭就賭。」
萬曆瞧他們一眼,好似在說,一群SB。但也沒解釋,徑直往那邊走去。
待他們行到一半時,忽聞一陣歡呼聲。
「同時落地!」
「真是同時落地!」
落地?
什麼落地?
大臣們相視一眼,是絞盡腦汁,四書五經中可是沒有這內容啊!
正當這時,忽聞塔上一人高呼道:「陛下來了。」
塔下一眾學子猛地回過頭來,見一個穿著龍袍的胖子走了過來,立刻上前,跪伏在地,齊聲高呼道:「草民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
萬曆微微伸手,又問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學子們面面相覷,顯得有些拘束。
「陛下問你們話呢,怎麼都不說話。」張誠斥道。
其中一個年輕學子這才鼓起勇氣道:「回稟陛下,我們是在做一個實驗。」
萬曆問道:「什麼實驗?」
「就是將一個大鐵球和一個小鐵球同時放下,看哪個先落地。」
「這還用說,自然是大的先落地。」
其中一個大臣突然道。
萬曆斜目一瞥,道:「愛卿此言差矣啊,依朕看來,應該是同時落地。」
那大臣問道:「陛下如何知道?」
王錫爵心裡暗想,他們方才喊得那麼大聲,誰都聽見了,真是一個書呆子。
萬曆撫須一笑,目光偷偷瞟了瞟,心道,郭淡這廝上哪去呢,怎麼還不出來救駕?
王家屏看著這些年輕學子,納悶道:「證明是哪個球先落地,這有何意義?」
「回大人的話,這能夠證明引力的存在。」
「此話怎講?」王家屏好奇道。
那人回答道:「根據探索報上面所講,如果鐵球落下是引力的作用,那麼大地的引力對於每個物體的作用應該是相等的,故此大小不同的鐵球,也會同時落地的,如果不是同時落地,那就證明引力可能是不存在的,方才我們已經通過實驗證明確實是同時落地。」
一個大學士突然問道:「就算如此,又有何用?」
那學子只是稍稍打量了下這大學士,眼中閃過一抹不屑,頭一偏,又是一臉諂媚地向萬曆問道:「不知草民可有幸聽陛下為草民講解那三大猜想。」
那大學士當即就怒了。
你小子什麼眼神?
「三大猜想?」
萬曆卻是有些懵逼。
這時,旁邊走出一人來,道:「你們可也真是無理取鬧,陛下發行探索報,就是讓天下聰明人一起去探索,要是知道答案,那還探索什麼,直接寫成教課書就行了呀。」
萬曆偏頭一看,問道:「你方才上哪去了?」
郭淡訕訕一笑道:「陛下,卑職品級不夠,站在後面的。」
張誠嘿喲一聲:「駙馬爺可真是謙虛啊!」
「!」
郭淡瞄了眼張誠,暗罵,你個死陰陽人,要害死我麼。
然而,方才那位大學士似乎不肯罷休,再度質問道:「我方才問你話,你為何不答?」
那學子見院長在,鼓起勇氣道:「草民斗膽問大人一句,不知大人可否了解如何給田地除雜草?」
那大學士也有些風度,如實道:「我從未種過地,並不知道如何除草,你為何這麼問?」
那學子道:「大人方才問我草民,就算真有引力,又有何用?可除草種地能得糧食,糧食又能果腹,此乃是世上最有用之事,大人卻又不知,可見對於大人而言,這學問有用無用其實並不重要,只看是否乃大人所好罷了,這人各有所好,可是強迫不得啊!」
「你這是強詞奪理,什麼人各有所好,強迫不得,難道你老師看你誤入歧途,也不聞不問麼。」又有一個大臣站出來。
對方也站出一名學子來:「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如果引力真的存在,那便是真理,難道大人認為這真理是歧途嗎?」
又有一人站出來道:「孔聖人曰,未知生,焉知死,可見生與死也困擾著聖人,而儒家千萬子弟,卻從未想過去為聖人解惑!而我們人是生於天地之間,未弄清楚天地,又怎知人之生死。」
那大學士被懟的是一臉懵逼。
王家屏道:「方才這位大人也是詢問你們,你們大可解釋清楚,至於有用無用,那各有判斷,豈有你們這般道理。」
對方立刻有人回答道:「聖人曰,敏而好學,不恥下問,是以謂之文也。倘若草民也以這種語氣向大人求問,大人恐怕又得換一番道理,總之,大人言之有理啊。」
申時行、王錫爵他們看得是目瞪口呆,不約而同地吞咽一口,心道,這些年輕人可真是不好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