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衫男孩端著鍋巴土豆離開後,陸粥粥趕緊從包包里摸出口紅,塗了塗唇,對著玻璃鏡子抿了抿。
頭髮有些濕潤,她又掏出了面巾紙,擦了擦濕漉漉的劉海。
雨中拎著便當盒的女生冷笑著,喃了聲:「茶。」
「什麼?」
她輕蔑地打量了陸粥粥一眼,泡泡吹起來黏在唇邊,又被她舌尖攪入口中――
「你的口紅色號,很綠茶。」
「……」
陸粥粥的口紅是她姑奶奶送的,招誰了!怎麼就綠茶了!
她明顯能感覺到那女孩對她的敵意,不過陸粥粥也不是受欺負的性子。
既然說她綠茶,她便讓她見識見識,什麼是真正的茶藝。
陸粥粥摸了摸自己的白蕾絲髮辮,將鬢間髮絲挽到耳後,對她粲然一笑:「姐姐的妝容好漂亮呀!很羨慕姐姐這麼會化妝,粉塗了好厚的吧。我就不太會化妝,平時就抹抹口紅而已,哥哥們都說不化妝更顯年輕呢。」
周圍一幫吃瓜男生直勾勾地看著陸粥粥,魂兒都沒了,站隊叫囂道――
「說得對啊!」
「女孩子還是不化妝的好。」
「素顏多美啊,我就喜歡不化妝的。」
口香糖女生被陸粥粥氣得臉色發白:「你……你太婊了。」
周圍男生是瞎了嗎!怎麼會被這種綠茶吸引!
陸粥粥得「茶藝大師」楊曳親傳,能把死人都氣詐屍了,一般小姐姐哪能是她的對手。
不過這門技術,她平時也不敢亂用,否則會挨她爺爺的揍。
她不隨便招惹別人,但誰也別想欺負她。
「你看我,我說話笨笨的,男生們都說我沒有心機。如果得罪姐姐了,姐姐千萬別生氣哦。」陸粥粥心平氣和地說:「妝花了就不好看了。」
口香糖女生一口老血,估計是被她氣出內傷了,爆了兩句問候祖宗的粗口之後,氣呼呼地離開了。
陸粥粥聳聳肩,嘴角綻開淡淡的笑意。
讓她說自己是「綠茶」,她就讓她見識見識,什麼是頂級「綠茶」。
一回頭,陸粥粥看到幾個抱著籃球的男孩走下樓梯,而景緒站在最後。
她一開始還擔心,十年未見會認不出他的容貌。
其實不然,人群中,她一眼就認出他了。
那雙漆黑的眸子宛如泥沼,有令人沉淪的吸引力,而他的容顏不復少年時的清秀,銳利中帶著幾分冷意。
陸粥粥看到,他肩上那朵含苞的金色玫瑰,仿佛有被烈火燒灼的痕跡,花瓣凋零殆盡,殘存的幾片也已然破敗不堪。
「啪嗒」一聲,她手上的口紅掉在了地上。
玫瑰碎了。
窒息的疼意,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灌滿了她的胸腔。
她全身的每一寸皮膚,都仿佛被撕裂一般。
眼淚不受控制地滾出了眼眶。
他穿過走廊,朝她走過來。
陸粥粥趕緊側過臉,擦掉了眼淚,回頭對他綻開微笑――
「景緒哥哥,好久不見!」
景緒走到她面前,俯身撿起了地上斷了半截的口紅。
「斷了,扔了吧。」
嗓音低沉而冷淡,仿佛已然不再是年少時的他了。
陸粥粥微微張嘴,但沒有說話。
這……什麼開場白。
她看著景緒走到垃圾桶邊,將口紅扔了進去,又問她道:「吃飯了?」
陸粥粥趕緊擺手:「還沒。」
「不早了,該回去吃飯了,不留你了。」
景緒說完,雙手插兜里,徑直走進雨中,似離開的意思。
不是……上句話問完,下句不該是「我請你吃飯」嗎!這幾個意思啊?
雙手插口袋,誰都不愛啊?
陸粥粥連忙追上他:「景緒哥哥,我特意來找你,你不請我吃飯嗎?」
景緒淡淡道:「剛剛輸了,沒錢。」
「沒錢沒關係,我請你也行啊。」
他懶洋洋地笑了:「跟你很熟嗎。」
好像不……不太熟了。
陸粥粥被陸懷柔寵了十年,也驕傲了十年,她還從來沒這樣死皮白賴地追過誰。
他的眼神里已經沒有了兒時的真摯,變得輕佻而漠然。
真的……變了啊。
景緒沒看她,邁步繼續往前走。
「我今天報導來著,遇到景哲了,他跟我說你在這裡,我就這麼冒失地趕過來找你了。」陸粥粥不依不饒地追上他:「哥哥,你還記得我叫什麼名字嗎?」
大雨傾盆而下,潤濕了他的眼睛。
終於,他停下了腳步,回頭望著她。
雨水「啪嗒」「啪嗒」地拍在她的臉上,劉海全黏額頭上了,更顯得小姑娘清麗動人。
單薄的白t濕漉漉地粘在她身上,胸襟前被雨水潤出了淺粉的內衣顏色。
「陸粥,你長大了。」
「啊?」
景緒脫了自己的外套,甩在她胸前,讓她蓋住胸前的內衣:「長大了就該有長大的樣子,別在跟個小孩似的,快回去了。」
「人家特意來找你的。」
「找我做什麼,請你吃飯嗎?」
「我們這麼久沒見了。」陸粥粥有點難過:「敘敘舊不行嗎。」
「沒什麼可敘的,快回去。」
景緒望了望天,雨越下越大了,而女孩衣衫單薄,於是他不耐地說:「我們都長大了,小時候發生的事,誰還當真。」
「我當真。」陸粥粥趕緊追上他,用力抓住他的手腕,嗓音近乎懇求:「小時候發生的一切我都沒忘,我也一直想著哥哥啊。」
景緒驀然頓住腳步,袖下的手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她的一句「還想著他」,瞬間便把他的堅硬如鐵的心,擊得粉碎了。
陸粥粥踮起腳,想要碰碰他肩上殘損的玫瑰:「哥哥,這怎麼碎了呢。」
景緒眼睜睜看著她靠近自己,鼻息間也縈繞著她身體的甜香。
在她指尖碰到他的那一瞬間,他狼狽退後了兩步,冷聲說:「陸粥,別過來。」
她不依不饒地顫聲問:「哥哥,玫瑰為什麼碎了?」
「沒有為什麼,碎了就是碎了。」
他抬起頭,視線沉沉地望著她:「你就當我從來沒存在過,別來找我了。」
「你騙人!」陸粥粥情緒激動了起來:「我們拉過勾的!你說會回來,北城最好的大學,我們約好了,你不能騙我的!」
「騙你又怎樣。」
他唇角冷冷地勾了起來:「就騙你了,陸粥,小時候的話,也就只有你這麼傻,還會當真。」
陸粥粥解開他的衣服,用力摔在了地上,憤恨地看了他一眼――
「景緒是騙子!」
雨中,景緒木然地站了會兒,細細密密疼意瀰漫全身,他撿起地上的衣服,轉身離開。
沒一會兒,小姑娘又紅著臉折了回來,奪過了他濕漉漉的黑t,裹在自己胸前,氣呼呼跑開了。
景緒望著她的背影,轉過身,從包里摸出了那枚斷截的口紅。
他目光沉了沉,臉色也變得冷冷冰冰。
壞了,爛了,就應該扔掉。
但他捨不得,沒有扔。
*
陸粥粥抱著他的黑t,失魂落魄地走在大雨中,渾身都濕透了。
她想哭,哭不出來,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心裡堵得慌。
不願意讓舍友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因此,陸粥粥去了姑奶奶送給她的萊汀公寓。
萊汀公寓不愧是北城數一數二的高檔公寓,入門大堂是極簡風格,奢華而不高調。只要有業主進來,保安就會起身相迎,必恭必敬地將她迎進來,然後替她打開電梯門,按下樓層。
電梯是一戶一梯,刷卡上樓,電梯直接送入房間裡。
房間是南北通透的大平層,三面都是落地玻璃窗,高層視野極好,整個大學城湖區盡收眼底。
公寓拎包入住,楊曳全程親手操辦布置,衣櫃裡有合適她穿的四季衣物,小抽屜里還有乾淨的棉質內衣,該有的都有,一應俱全。
陸粥粥在景緒那兒受的委屈,分分鐘就被房間裡溫馨的布置治癒了,想哭都哭不出來了。
她有最愛她的爺爺,姑奶奶和姑爺爺,還有爸媽和可愛的方便麵弟弟,她很幸福的。
平淡而溫馨的幸福。
正如她對景哲說過的哪樣,這十多年,仿佛沒有青春,因為沒有傷痛和眼淚,只有全家人的脈脈溫情,將她養在最溫厚的土壤里,單純而快樂地成長。
那個喜歡穿黑衣服少年,或許是她青春里唯一的意難平。
陸粥粥泡在內嵌式浴池裡,一邊洗著泡泡浴,一邊給蔣清霖發語音,把今天的事都跟她說了一遍,詳細到包括景緒那張看一眼就讓人悸動的英俊面龐……
於是閨密間的話題,直接歪到了男孩子的顏值上――
「過兩年,他必然各方面超過我爺爺!」
蔣清霖:「各方面是指的的哪些方面。」
陸粥粥:「說不清楚,我就覺得他好看。跟他一比,我還像個小學生……」
蔣清霖:「陸粥粥!控制你自己!你是世界名模的孫女,你見過世面的好嗎!」
陸粥粥:「【擦鼻血】」
蔣清霖:「你把他衣服帶回去了,這是機會啊,下次可以借著還衣服再去找他。」
陸粥粥:「正有此意。」
蔣清霖:「那你得幫他洗乾淨哦,你會洗衣服嗎?」
陸粥粥:「放心,正在洗。」
蔣清霖:「你不是在洗澡嗎?」
泡泡浴里,陸粥粥將黑色的外套掛在自己修長的腿上,給蔣清霖發了一張閃照:「洗乾淨啦。」
蔣清霖:「……」
我懷疑你在跟本苦逼高中生搞黃.色!
蔣清霖:「你幹嘛抱著他的衣服洗澡,很花痴好嗎!!!」
陸粥粥:「洗澡就順便一起洗了嘛。」
*
胖子名叫趙子默,過去也是知名電競戰隊ge老人了,早兩年也有過不少輝煌的戰績,「胖爺」的名號在圈子裡是鼎鼎有名。
不過後來因為肌腱炎,住過一段時間的院,恰逢ge收新鮮血液,改弦更張,他便被辭退了。
ge隊招攬了一批年輕又有天賦的選手,其中絕大多數小哥哥顏值還很高,戰隊給自己的定位就是「電競選手偶像化」――既要獎盃,也要流量。
「自那時候起,胖爺我就知道,電競圈全新的時代來臨了。」
電梯裡,胖子拍著景緒的肩膀,說道:「遊戲玩得6,只是最最最基本的條件,你還得受歡迎。怎麼受歡迎呢,顏值得高吧,性格還要風趣,討人喜歡。你看看toy,還有pp這些圈內流量咖,哪一個不是百萬粉絲起步。」
景緒睨他一眼,聲線懶怠:「所以?」
「所以,我發掘了你啊!」胖子理了理他衣領:「lu神,你要是能火,還能有這些人什麼事兒!咱們就是欠機會。這不,機會來了。」
說話間,電梯門打開,一間三面落地玻璃窗的會客廳。
景緒走了進去,透過這些玻璃窗,可以看到樓下的電競隊員訓練室,穿統一隊服的隊員們戴著耳機,敲擊著鍵盤,沉浸在遊戲中。
胖子領著景緒,來到戰隊投資人面前,恭敬地說:「王總,這是我們fly戰隊的全部資料,您看看。」
王總接過了資料,沒有看,視線卻落到了景緒身上。
他穿著一件寬鬆的長t,戴著鴨舌帽,漆黑的眼底泛著沉沉的光,看著雖然很年輕,但是眼神卻早已經沒有了少年的天真氣。
王總閱人無數,自然能嗅到這小子身上那股不一般的沉靜氣質。
年輕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浮躁,一點兒小成就,就變能把年輕人熏得暈頭轉向、找不著北。
但是面前這位少年,他身上絲毫看不出半點浮躁氣。
「我就直說了,你們戰隊,不具備任何可投資的價值。」
「這這這……王總,話也不能這麼說。」胖子尷尬地摸摸腦袋:「咱們隊雖然現在只剩下兩位隊員了,但是只要資金一到位,憑我胖爺的號召力,還怕找不到好選手嗎!」
「你們戰隊最大的價值,就是他。」王總點了一根煙,用菸頭指了指景緒:「lu神,上周,你打敗了我隊裡最有潛力的隊員。」
「是吧!」胖子鬆了一口氣,笑著說:「lu神就是我胖爺一手帶出來好苗子,絕對有潛力!」
「所以我正式邀請你,加入我的sky戰隊,我給你一等隊員的薪資待遇,年薪80萬起步。」
胖子目瞪口呆。
他就說,怎麼sky的投資人忽然答應見他們,原來是想挖他牆角來著!
還是當著他的面,這太囂張了吧!
「王總,您這樣做,不厚道吧,景緒是我從南城帶過來的,是我的人。」
「趙子默,你算個什麼東西,敢這樣跟我講話。」王總面對胖子,就不再客氣了:「這年代,沒有不可替代的價值,沒有名氣,你就是這個……」
他對他比了個小拇指:「你那fly戰隊,要名氣沒有,連隊員都湊不齊,還要讓我投資,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你……」
胖子臉頰憋得通紅,卻無言以對。他太明白了,資本的羞辱就是這樣直接,不會給你任何辯駁的機會。
「lu神,怎麼樣,考慮一下?」王總站在落地窗邊,攤開手,為他畫大餅:「等你真的打出名氣、有了流量,薪資至少200萬起步。」
胖子擔憂地望著他:「景緒,你可不能被罪惡的資本腐蝕了雙眼,不顧革.命友誼啊。」
景緒望著王總,嗓音裡帶了點淡漠的嘲意:「200萬就想買斷我,少了點吧。」
王總也不生氣,笑著說:「你們年輕人就是好高騖遠,你是職高生吧,你看看現在,就算985的高校畢業生,能不能一工作就拿到這樣的薪資。人還是要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把路子走穩了。」
景緒走到落地窗邊,看著這些隊員們在訓練室里廝殺,他們在這裡訓練,也在這裡吃住,所有生活的場面,都被人監視著,一覽無餘。
「我這人,自由散漫慣了。」景緒手揣兜里:「不愛給人打工,也不想掙這種賣命錢。」
王總聽出他的意思了:「我是看明白了,敢情你還想當老闆。」
景緒冷笑:「缺錢用,要掙就掙大的。」
「我見過太多像你這樣好高騖遠的年輕人了,以為自己有點本事,就能翻了天去,最後無一不是跌得粉身碎骨。」
「我不是他們。」
「那我可拭目以待了。」……
景緒頭也沒回走出了會客廳。
胖子連忙追上去,跟著進了電梯:「剛剛嚇死爸爸了,真怕你會抵抗不了金錢的誘惑,答應他們。」
景緒冷冷的眼風掃了掃他;「誰是爸爸。」
胖子立刻改口:「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爸爸!」
「你當我兒子,丑了。」
「歧視顏值這就不對了啊,胖爺我丑是丑,技術流。」
電梯到達負一層的地下電玩城,景緒走了出去。
「來這兒幹嘛呀?」胖子問。
「沒錢了,掙點零花。
這間電玩城不是普通的娛樂場所,帶有一點賭博的意思,也是不怎麼見光的。
胖子跟在他身邊,嘴裡叨叨道:「講實在的,當初我讓你跟著我打比賽,你也沒問別的,就問了我三個字:掙錢嗎。」
他拍了拍景緒的胸脯,好奇地問:「所以你家真的很窮啊?」
景緒站在電玩城二樓的欄杆邊,漫不經心道:「沒家。」
「玩遊戲的,幾個不叛逆,我帶新人那幾年,你這樣的叛逆小孩,我見多了。」
胖子手肘撐著欄杆,說道:「最後絕大多數……都跟父母回了家。一個人長大,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
「回不去,也不想回去。」
「怎麼,你爸媽不要你了啊?」
景緒的手握成了拳頭,良久,他緩緩鬆開,輕描淡寫地說:「是我,不再需要他們了。」
那一場大火,改變了一切。
那兩年,他趴在病床上,每天都能嗅到腐臭的味道,那是從他背上的大大小小化膿的水泡散發出來的味道……令他噁心到想吐。
日復一日,他感受著自己正在一點點腐爛。
過去那個意氣風發、光鮮明朗的少年再不復存在,他被永遠留在了地獄。
而放棄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他最愛的母親……
漫天覆地的火焰中,景緒永遠不會忘記,她背著鬼哭狼嚎的景哲,留給他的……是怎樣絕然離開的背影。
他知道那是逼不得已,也知道……兩個孩子,她必須選一個,否則後果便是玉石俱焚。
她選了景哲。
很好,人都有憐弱的心理,更遑論父母,她做出了最本能的選擇。
卻把他留在了絕望的地獄……
從自己的身體完好部位割下的皮膚,移植到已然損傷的皮膚上,這叫做植皮。
很長一段時間,景緒都在經歷這種焚膚刺骨之痛。
這樣的疼痛和常年不斷的手術,讓他沒有辦法再把精力放在學習上,成績就此一落千丈。
當他走出醫院大門的那一天,夏日的陽光灼灼刺目,晴空萬里無雲。
醫生們為他鼓掌,慶祝他破繭成蝶,重獲新生。他嘴角浮起荒唐的微笑。
哪有什麼新生。
他的心,早已被無邊的恨意吞噬,永墜修羅。
*
聽說張虎最近沉迷遊戲廳,蔣清霖拉著陸粥粥,倆人來到商城負一樓的遊戲廳揪他。
遊戲廳燈光明亮,擺放著不少大型的遊戲設備,有摩托賽車類、也有射擊類和跳舞機。
蔣清霖一進門便望見了張虎。
這小子端著遊戲槍,正突突突地瘋狂掃射,幹得是面紅耳赤、雙眼發亮。
「張虎!」
張虎回頭看到蔣清霖和陸粥粥,茫然地問:「你們怎麼來了?」
「你媽媽說你一放學就去打遊戲了,我們來揪你!」蔣清霖把他扯出來,氣憤地說:「沉迷遊戲,你還要不要高考啦!」
「哎呀,我就是放學了順道過來玩玩,放鬆一下。」
陸粥粥看到遊戲機正嘩啦啦吐著遊戲幣,問道:「這是賭錢的吧?」
「是啊!這很有意思的!玩得好就能掙錢,我有一哥們,就玩這個,兩天掙了兩千!」
蔣清霖驚訝:「這麼多!」
「可不是嘛!玩遊戲就能掙錢,你們想不到吧。」
「那你掙了多少?」
「我……」張虎紅著臉說:「我輸了五百了。」
兩個女孩面面相覷,陸粥粥道:「這就是賭博性質的吧。」
「不是賭博,這就靠實力贏錢,你看,這是射擊遊戲,打中一個人就是一塊錢,實打實的,用遊戲幣就可以去服務台兌換。」
「有這麼好的事?」
「但前提是……規定時間內必須射中規定人數,否則就會輸錢。」
「所以你就是這樣,輸了五百塊?」
「只要多我練練,肯定能掙錢!」張虎說著,又端起了遊戲槍:「你們看我玩一局就知道了,我還差一點點了。」
陸粥粥和蔣清霖站在他背後,好奇地看他玩遊戲,這是類似於槍戰遊戲,投入數量不等的遊戲幣,掙錢率和賠率也不一樣。
他一番血腥「激戰」之後,屏幕顯示――
「很遺憾,遊戲失敗。」
蔣清霖道:「你看!怎麼可能讓你就這樣躺贏掙大錢的,絕大多數人肯定都會輸啊!」
張虎失望地放下槍,跺跺腳:「我就差一點點了!你們有沒有錢,借我一點,下一局,我肯定能翻本!」
「看不出來啊,張玉書,你這麼有賭徒潛質!」蔣清霖氣道:「大學生,你跟張虎說說,這事兒有譜沒譜。」
陸粥粥一本正經道:「本大學生覺得,這就是個無底洞,趁早戒掉遊戲,否則會越陷越深。」
「你看吧,粥粥都這樣說,快跟我們回去!」
「不行,我……我已經問同學借了三百了,我爸知道了,肯定打死我!」張虎已經是騎虎難下了,低頭小聲說:「我好歹要把本錢贏回來啊。」
「你還問同學借錢,你瘋了嗎!」
張虎望向陸粥粥:「肥粥,你借我點錢唄。」
「肥粥,別借給他!他肯定又會輸光光的!」蔣清霖拉著她往外走:「咱們給張叔叔打電話,讓他趕緊過來。」
「別!求你們了!你們要是給我爸打電話,我就完了。」
陸粥粥周圍這些「殺」紅了眼的玩家們,問道:「這遊戲機真能掙錢?」
「反正玩得好就能掙大錢。」
陸粥粥翻了翻自己包里,掏出一些零錢,拿到服務台兌換了遊戲幣,對張虎道:「我幫你把錢掙回來,但只有這一次,以後你可別來這種地方了。」
「哇!肥粥你太夠義氣了!」
陸粥粥買了幾個賠率最低的遊戲幣,射擊遊戲很好上手,拿著搶一陣掃射就行了。
她非常帥氣地端著槍,按照張虎教她的方法,以最快的速度爆頭。
然而還是低估了遊戲的難度,第一把下來,陸粥粥輸掉了遊戲。
張虎鼓勵道:「新人第一輪,做到這樣的程度已經不錯了,肥粥,再來一把,說不定就能反敗為勝了。」
陸粥粥聽他這樣說,也有些不甘心,遊戲明明不難,也只差那麼一點點而已……
「那我再去兌換一點遊戲幣。」
「我等你!」
蔣清霖看陸粥粥玩遊戲,也覺得很上頭:「肥粥,要不你借點錢給我,人多力量大,我們一起把張虎的錢贏回來。」
「沒問題,走!」
半個小時後,三個小夥伴輸的囊腫空空,坐在遊戲廳外的階梯上,灰頭土臉。
「完了。」張虎抱著頭,痛苦地說:「我現在四處欠帳了,可能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蔣清霖也是腦子放空,木訥地問陸粥粥:「你剛剛借給我多少來著?」
陸粥粥:「不知道,反正我身上一分錢都沒了。」
蔣清霖抱著腦袋,崩潰喊道:「我居然欠了我偶像家一大筆錢,我以後還有什麼臉追星,嗚!自己開除自己粉籍算了。」
陸粥粥這十多年生活順風順水,也是第一次遭遇如此巨大的滑鐵盧,她不甘心地咬咬牙:「我就不信了,我還贏不了這破遊戲!再來!」
說完她走進了遊戲廳,徑直來到前台。
蔣清霖和張虎連忙追上去:「肥粥,你不是沒錢了嗎。」
陸粥粥從包里摸出一張銀行vip黑卡,豪邁地說:「刷卡!我就不信了!」
前台服務員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推薦你們買賠率最大的遊戲幣,可以把之前輸的一次性贏回來。」
蔣清霖小聲問:「那大賠率遊戲幣多少錢?」
服務員看出了陸粥粥手上那張信用卡的分量,說道:「一局兩千,贏了就能淨掙兩萬。」
張虎和蔣清霖張大了嘴:「哇,這樣我們不僅能把輸的全部贏回來,還有的賺呢!」
陸粥粥也是輸紅了眼,說道:「我就要這個兩千的遊戲幣。」
「好的,馬上為您服務!」
前台服務員笑逐顏開,噼里啪啦敲擊著電腦。
這時,陸粥粥手裡的卡片卻被人抽走了――
「好的不學,學會賭博了。」
嗓音低沉而冷淡,宛如吹過雪松的風。
聽到這個聲音,陸粥粥全身每一個細胞都醒了,腦子裡燒的一把邪火也被迅速撲滅。
回頭,迎上景緒那雙漆黑而明澈的眸子。
陸粥粥臉蛋火燒火燎起來,耳根都紅透了。
嚶。
賭錢被抓包,她再也不是小仙女了。
景緒奪過了黑卡,輕拍了拍小姑娘緋紅的臉蛋,動作不太客氣,又帶著幾分無可奈何的寵溺:「輸了多少?」
「不、不知道。」陸粥粥聲音細如蚊子叫:「小几百吧。」
「只有幾百?」
小姑娘像做了壞事被抓包的狗狗似的,羞怯地說:「可、可能有一……一千多。」
景緒又要用卡拍她腦門,陸粥粥連忙伸手格擋,低聲哀求道:「我錯了,真的再也不敢了哥哥。」
景緒被她這一聲「哥哥」,叫的心都要化了。
他熟門熟路地拉開她的斜挎包,摸出錢夾,將卡片放了進去,平靜地問:「到底輸了多少。」
「可能有……三千七。」
「……」
景緒重新將陸粥粥的信用卡掏出來,遞給了服務員:「a幣。」
「a幣!」服務員說道:「a幣兩千一顆,您要幾顆?」
「一顆。」
「一顆?」服務員忍不住打量了景緒一眼。
這是孤注一擲啊!這是多大的自信。
遊戲機可不認人,他以為長得帥就能贏?
景緒回頭問陸粥粥:「卡有額度?」
「呃,無限額度。」
「我能刷嗎?」
「可以可以可以!」陸粥粥狗腿地說:「哥哥想怎麼刷都行。」
「密碼呢?」
「你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