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晚上十點，第一個進店買東西的人竟然是此前給我們送酒菜的郭經理。
黃河大酒店的郭經理死了？
確定來的人就是他，而且能看得出他已經死了，語言已經無法形容我此時此刻的心情。
「郭經理，你……你怎麼了？」
見他走過來，而且臉色蒼白，對於站在身前的我，並沒有絲毫反應。
我問了這麼一句，郭經理連頭也沒抬，好像並不認識我。
「郭經理——」
我再次喊了一聲，誰知剛喊出他名字，就被他低沉的聲音打斷了。
「給我兩袋子餃子粉！」
郭經理的聲音低沉又嘶啞，不過我還是能聽出就是他本人的聲音。
事已至此，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郭經理在回去的路上出了意外。
這才兩個小時——可能性最大的應該是車禍。
這麼一番思索後，愧疚感油然而生。
如果他今晚不是給我們送飯菜，可能就不會出事了。
即便是我再愧疚，他人都已經死了，我唯一能做的或許就是送他最後一程。
我趕緊掃視貨架，果然看到了他所要的餃子粉。
陰間都這樣了，還能及時準確供貨，也不知道這股神秘強大的力量來自哪裡。
一手交錢，一手遞過貨，整個過程他都沒抬頭看我一眼，這讓我內心更不舒服了。
把兩袋子餃子粉遞到他手裡後，我直接從乾坤袋中抓出一把送魂符籙，快速的甩到了郭經理的身上。
有了這一把送魂符籙，他前往陰曹地府的這一路上就不缺「買路錢」了。
他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一手一袋，提著餃子很匆忙地離開了雜貨鋪。
看得出他步調格外急促。
我送了他幾步，站在店門內，透過門窗玻璃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心中唏噓不已。
在他的背影即將消失時，我忽然看到他身前的黑暗中出現了無數雙紅色的眼睛，隱隱約約的還有很多人影。
只不過在我一眨眼之際，所有的人影和紅眼睛全都消失不見了，郭經理的背影也不見了。
愣了一下，我趕緊掏出手機給高國峰打去電話。
電話接通，先是聽到一陣嘈雜聲，很明顯高國峰在外面。
「馬先生！」
「是不是出事了？」
「你怎麼知道的？公司的一輛車出了交通事故……」
我趕緊搶著問：「是不是酒店的郭經理死了？」
「嗯！當場死亡——另外三人被送去了醫院，也都受了重傷，我……我也是剛得到消息，馬上就到急救室了！」
「你先忙吧！」
我掛掉電話後，雜貨鋪的門再次開了，一個穿著壽衣的老太太走了進來。
算算時間，距離我上次在雜貨鋪值夜班也有一段時間了，之前還從未遇到穿壽衣進店的客人，難道這也和陰司的變故有關？
老太太要買十斤饅頭。
緊接著一前一後進來兩個小伙子，也都和郭經理一樣，鐵青著臉，耷拉著腦袋，大概也和郭經理一樣，是剛死的。
倆人一個買油條，另一個買方便麵。
接下來的客人逐漸多了起來，大都以買吃食為主。
期間，我嘗試著和其中的幾個交流過，結果沒人搭理我。
我還注意到，大部人買完東西離開後，當他們即將消失在黑暗中時，身前總會出現一片血紅色的眼睛和模糊的人影。
這讓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好在直到雞叫，並未出現其它異常。
這也讓我長舒了一口氣。
直到天亮後，吳敬可她們才相繼醒來——準確說，是李佳琪先醒了後，把其他人驚醒的。
環視四周後，幾個人面面相覷，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去附近的快餐店給他們買了早餐，按照排班，今天是胡小雅值班，所以吃完早餐，吳敬可和李佳琪就回去了。
我掃碼付款在雜貨鋪買了些紙錢，紙元寶和黃香。
在挑選這些東西時，腦中浮現出了李文康的樣子，心中頓時湧出一股酸味兒。
真是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他比我只大三四歲，正是太陽底下最美好的年齡，就這麼死了，實在是可惜。
胡小雅可能看出了我深情的落寞，走到我身側，輕聲道：「老闆，是您的朋友去世了？」
我點了點頭：「一個派出所的好朋友，前幾天因公殉職了，今天上午在殯儀館開追悼會，邀請我參加，我給他帶點東西送他最後一程。」
越說我越覺得心酸。
「人的命天註定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嗯！」我點了點頭，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便問胡小雅，「你媽身體挺好的吧？」
「很好！而且好像年輕了十幾歲，連困擾十幾年的失眠也好了！」
「那就好！」
「就是……就是時不時會咳嗽幾聲，其實也沒啥病，就是隨著年齡增長，肺和氣管自然老化了！」
聽她這麼說，我趕緊從乾坤袋中掏出一個靈芝，遞給胡小雅。
「老闆，這是靈芝？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靈芝啊！天吶！這……」
「拿著吧！回家拿給你媽燉肉吃，一定會對她身體有益的！」
據我所知，靈芝被稱為「百草之王」靈芝的精華，有「森林黃金」的美稱，具有養肝平肺、保護心臟、疏通血管、降三高、改善失眠、術後恢復、提高免疫力等功效。
「老闆，我……」
抱著大靈芝，胡小雅雙眼濕潤了，輕輕咬著下嘴唇，似乎想說什麼，不過最終也沒能說出下文。
「行啦！我得去殯儀館了！」
不到二分鐘，便到了殯儀館。
剛進殯儀館大門，我一眼便看到好幾輛警車，本以為都是來參加李文康追悼會的，可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小陳手中拿著錄音筆，正在問殯儀館的幾個工作人員什麼事。
這好像是在審案啊！
難道殯儀館又出事了？
這麼想著，我便朝著小陳他們走過去。
「小陳哥，出什麼事了？」
小陳看到我，先和我打了個招呼。
「昨天在海寧路上出了一起離奇的車禍，一死三傷，其中一輛肇事車逃逸了，本來以為是普通的交通事故，結果調出附近的監控，發現是一輛殯儀車，交警隊的兄弟立刻聯繫了我們，我就帶人來殯儀館了解情況了。」
「還有這事？殯儀車出了事故，怎麼會逃逸呢？」
我這話剛說完，對面的一個老頭立刻反駁道：「肯定不是我們殯儀館的車啊！我們的車就沒出過門。」
正說著，殯儀館的新館長走了過來。
「李館長……」
小陳把案子的經過大體說了一遍。
沒等他說完，老頭又忍不住插嘴，又重複了一遍：「咱們殯儀館的車昨晚就沒出過門。」
李館長點了點頭，又問小陳：「陳隊長，你剛剛說看過監控，那應該有肇事車的照片吧？」
小陳點了點頭：「我來的著急，忘記帶了，回去拿的同事應該也快回來了。」
話剛說完，一個高個刑警喘著粗氣跑了過來。
「陳隊——」
拿過照片，小陳看了幾秒鐘，然後直接遞給了對面的李館長。
李館長拿過彩色列印照片，瞅了瞅，然後搖了搖頭：「還真不是我們館的車，我們館一共三輛殯儀車，都在這裡了，並沒有這輛。」
站在李館長身側的老頭歪著頭掃了一眼，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然後猛地從李館長手中搶過照片。
「這……這不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