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簡單點說！這群跳湖的學生到底怎麼回事？知道多少就說多少！別廢話，更別隱瞞。」
任育勇連連點頭。
據我所知，任育勇可是油城大學的校長兼黨委書紀，論行政級別，肯定不低於李志明這樣的副市長。
馮紅林只是副所長，行政級別為正科級，倆人至少差了兩級。
可此時此刻在氣場上，任育勇被馮紅林完全壓制住了。
場面如同班主任訓斥學生。
「今天下午這個班的學生還有課，五點十分才下課，晚上有班級活動，他們一起走出教學樓，然後……然後一起去三號餐廳吃飯，當時……當時我並不在場，這些都是值班老師說的。」
「然後呢？說重點！」
「值班老師說，還不等他們吃完飯，就開始出現了異常！」
「什麼異常？」
「他們表情忽然變了！先是如同著了魔，全都揚起了頭，望向屋頂，然後張開了嘴，還發出了『嗚嗚嗚』的奇怪聲響，下一秒他們又開始怪笑，當時嚇得在場吃飯的學生和老師都躲了起來，再後來他們就……就手牽著手，離開了學校……」
馮紅林眉頭緊皺成了肉疙瘩，他長舒了一口氣，才用極其低沉的聲音問:「都這樣了，學校就沒做點什麼？據我所知，你們學校的保安和老師加起來也有幾十個，上百個吧！難道就沒做點什麼？」
「當時……當時……」
馮紅林聲音一揚:「任校長，我想你也知道這次案件的性質和惡劣程度，如果有任何隱瞞，其性質都屬於犯罪，你能承擔後果？」
任育勇渾身一顫，然後點了點頭。
「說吧！」
馮紅林扭頭朝著屬下點了點頭，戴眼鏡的女刑警心領神會，趕緊拿出錄音筆和口供專用記錄本。
「我們學校有明確的規定，那就是有重要的事必須逐級上報，系裡的事必須先報告系主任，然後再往上逐級上報，之後由副校長報告給我。」
「這麼繁瑣！」
「這個也是……也是為了嚴謹，畢竟油城大學是一流的大學校，管理方面必須規範。」
「如果不是這麼麻煩，結果可能就不會這樣了！」
急得任育勇雙手同時擦額頭上的汗珠，嘴巴都咧到了耳朵上。
「小陳，派人去大學了解具體情況了？」
「嗯！」小陳點了點頭，「這附近的監控攝像頭挺多，應該能拍到有用的畫面，我已經聯繫了法證科的兄弟，看看能不能從監控視頻中發現什麼。」
「很好！」
幾十個人，五六艘船，繼續在清風湖打撈屍體，岸邊更是站著幾十個人，都舉著各種照明燈。
幾個法醫正在對已經打撈上來的屍體進行初步屍檢。
出於好奇，我也靠了過去，看到了幾具屍體的模樣。
都是20來歲的青年男女，稚氣未脫，只不過所有人的臉上都僵著誇張笑容，而且幾個人的面部表情幾乎一模一樣。
可見在死亡的一剎那，這些大學生就是這樣的表情。
「有什麼發現嗎？」
馮紅林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扭頭就看到他逐漸朝這邊走來。
幾個法醫抬起頭，其中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回道:「死因並沒有異常，都是落水後窒息而死。」
另外一個法醫接著道:「只不過有一點挺奇怪的，我們檢查過這二十幾具屍體，所有人落水後都沒有掙扎過的痕跡，這根本不符合常理。」
我只是聽著，對於這一切心知肚明，在我看來，這所有的不合理其實都完全合理，卻並沒開口解釋。
「此外還有一點，我們也覺得不合理，或者說不符合常理。」戴黑框眼鏡的法醫指了指其中兩具屍體的手，「根據他們的手勢，我們判斷這些大學生入水時，都是手牽著手，只不過在打撈時，在外力的作用下，迫使他們鬆開了手。」
聽得我也挺驚訝。
三十幾個大學生，就這麼手拉著手跳到湖中，臉上還都透著詭異的笑容，這一幕如果讓正常人看到，肯定得嚇個半死。
我這想法剛冒出來，法證科的兩個年輕人跑了過來，一個懷裡抱著筆記本，另一個人拿著幾張列印的A4紙，還有個黑色的硬碟。
「陳隊——馮所回來啦！」兩個人氣喘吁吁，鼻尖和額頭上都是汗珠，「我們拷來了幾段視頻，應該……應該會對弄清案情有所幫助。」
馮紅林先是點了點頭，然後環視四周，恰好左邊十幾米外有個石桌，他指了一下:「到那邊去看！」
「油城大學裡面的監控？」
邊走馮紅林邊問兩個法證科的年輕人。
「我們一共拷貝了三段視頻，有一段是校園裡三號餐廳門口的，另外兩段是路口的監控和清風湖邊上的監控。」
說著話，電腦放好，插入U盤，監控畫面隨之出現。
「這一段是油城大學三號餐廳門口的！」
畫面出現後，其中一個年輕人輕聲介紹。
餐廳里的燈比較亮，監控視頻的畫面還比較清晰。
能清楚地看到好幾十個大學生手拉著手，臉上露著奇怪的笑容，嘴巴還一動一動的，在以一種非常奇怪的姿勢往前走。
十幾秒鐘後，便消失在了監控畫面里，隨即餐廳里湧出幾十個老師和學生，都瞪大眼看著幾十個學生離開的方向，個個面露驚訝神色。
視頻畫面一閃，馬上切換到了下一段。
能看得出，這是路口的監控拍攝的，畫面也相當清晰。
這三十幾個大學生依舊手拉著手，走路的姿勢和剛才一模一樣，臉上的表情也沒有變。
幸虧這是郊區，這個時間點的人又少，否則一定會引起極大的轟動。
估計這事已經上了抖音或者今日頭條了。
第一段大約五十幾秒鐘。
第二段剛剛超過一分鐘。
第三段視頻時間稍微長一些，三分五十九秒，可見這兩個年輕人幹活比較細緻，只是截取了其中有用的視頻，這樣能節省很多時間。
清湖邊上的這段視頻，因為光線暗，畫面不夠清晰，不過根據前兩段視頻中所見，並不需要看清細節。
詭異甚至說驚悚的一幕隨之上演了。
只見三十幾個大學生手拉著手，晃晃悠悠地走到湖邊，臉上透著詭異的笑容，明顯看得出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是在說什麼，還是哼唱著什麼。
總之，都不是正常人該有的表情。
他們站在湖邊並沒有立刻跳下去，而是就這麼僵持了一分鐘左右，才一起跳入到了湖中。
監控恰好能拍到部分水面，果然和法證科的說法一樣，大學生們跳入水中後並沒有絲毫掙扎。
一片漣漪後，隨之是一連串的水泡，很快便恢復了平靜。
畫面隨之停止了。
筆記本變成了黑屏，不過所有人依舊死死盯著屏幕，誰都沒有說一句話。
足足過了大半分鐘，馮紅林才咳嗽一聲，最先打破了沉默。
「大家怎麼看？」
「這些人顯然不正常！我懷疑是集體服用某種藥物！」
「三十幾個大學生一起服了藥？」
「不合理呀！什麼藥品能讓三十幾個人變得這樣？」
「我有不同意見！我仔細觀察過這些大學生的表情和動作，表面看的確像是服用過多違禁藥物後的症狀，可仔細觀察，肯定不是。」
「那是怎麼回事？」
「感覺像是被鬼上了身！」
這話一出口，立刻有人反對。
「如果是鬼上身，那豈不是有三十幾個鬼？而且上了整個班學生的身？」
「有多少人，就應該有多少個鬼，三十幾個鬼一起出來又算什麼！」
「這麼多鬼跑出來，難道陰曹地府亂套了？」
「是啊！現在的陰間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可能感覺到再這麼聊下去也沒有結果，馮紅林再次咳嗽了一聲。
「大家不要爭吵了！還是等所有的屍體都被打撈上來再說吧！」
說罷，他瞟向我。
估計油城大學三十幾個學生跳湖事件的抖音視頻已經引起了附近網友的注意，此時至少四五十個吃瓜群眾在遠遠圍觀。
我收回視線時，忽然瞥見一個人形黑影直挺挺站在清風湖的水面上。
我一眼看出這是個陰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