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油城市內接連發生了這麼多事，尤其是馮紅林他們一行十幾人因車禍而亡，無論處於公事還是個人感情，對這個年過五十的副市長而言是一次重創，此時李志明的身心都還沒緩過來，我這話說完，電話對面的他沉默了。
「李哥，你現在就在殯儀館大門口等我啊！千萬千萬別離開！等我啊！」
說完，我便開始讓馮紅林他們堵在公路中間攔車。
這座黃河大橋可是進出油城的要道之一，車來車往不少，剛等了半分鐘不到，恰好一輛銀灰色的皮卡車進城。
幸虧其中幾個警察穿著警服，否則忽然被這麼多人攔住，還不把這皮卡車司機嚇傻啊！
「警察同志，我沒喝酒啊！車……車也沒問題！」
被攔住的司機趕緊解釋。
馮紅林一邊收起警官證，一邊解釋：「我是油城市派出所馮紅林副所長，這些也都是派出所的警察和法醫，我們需要你以最快速度載我們去個地方！事後，派出所會支付車費的！」
司機都聽蒙了。
愣了三秒鐘才回道：「可是……可是我這車只能乘坐四人啊！」
「後面不是空著嘛！」
馮紅林指了指車廂。
「按照交通規定，後面只能拉貨，不能……不能拉人！否則被交警抓到扣2分罰200，監控拍到也罰！」
馮紅林深吸一口氣，同時皺了皺眉頭：「聽好啦！這是警方查案，特事特辦，如果違章，我負責！」
說完拍了拍胸脯，馮紅林喊著眾人趕緊上車。
我和馮紅林還有小陳坐司機後排，副駕駛上擠了倆人，其他人都「塞」到了車後斗上。
其中幾個穿著很扎眼的警服，估計值班的交警看到這一幕，也會看傻眼。
「去油城市殯儀館，司機兄弟知道位置？」
司機早就傻了，木訥地點了點頭。
汽車行駛了幾分鐘，車速都在六十多一點。
馮紅林輕聲催促道：「司機兄弟，我們有很重要的事，請你儘量快點啊！」
司機「奧」了一聲，開始逐漸加速。
很快汽車到了八十。
「能再快一點？」
「馮紅林明顯有些不耐煩了。」
「能是能，不過這條路限速就是八十，過了前面紅綠燈，就算是進入城區範圍了，車速得降到四十以內。」
「我馬上給交警隊打電話，請你以最快的速度把車開到油城市殯儀館！」
後半句話明顯提高了聲調。
司機渾身一顫，趕緊加速。
馮紅林也不是隨口一說的，立刻撥了電話。
「大山啊！我們徵用了一輛皮卡車，現在正趕往油城市殯儀館，請你記一下車牌後，今天這輛車一切違反交規的行為都給消掉！」
派出所和交警隊本就是兄弟單位，彼此都很熟，也時常接觸。
只不過馮紅林話剛說完，電話對面的人回了句讓我啼笑皆非的話。
「老馮，你……你不是死了麼？千萬別告訴我是在陰間給我打的電話啊！」
「我死你個頭啊！不是說了嘛！正在趕往殯儀館的路上，你小子怎麼咒我啊！」
「不是……不是啊！老馮，你出事的交通事故是我處理的，還親眼看到……看到你被消防隊的兄弟從河裡撈上來的，不瞞你說，為了你我都哭了兩次了，大哥啊，人死如燈滅，你就……你就安息吧！別招惹我了！」
「別胡咧咧了！我沒事——記住啊！車牌後『魯E00157』，關於我的事，等忙完了再和你細說啊！等忙完這陣子請你喝酒。」
掛掉電話後，馮紅林看了我一眼，表情怪怪的。
「兄弟啊！這……這到底怎麼回事？我實在覺得……」
「馮哥，事實就是我和你說的那樣，至於這是怎麼回事，其實我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楚，希望有一天我能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馮紅林剛才對著電話所說，司機聽得清清楚楚，他直接把車速提到一百以上。
十分鐘左右後，遠遠的我就看到了站在車旁李志明，他也瞪著眼望著開向他的皮卡車。
「司機兄弟，把車停到那輛黑色帕薩特旁，我手裡沒帶現金，你可以去派出所財務上要300元，就當是雇你的車費了。」
司機一邊慢慢靠邊停車，一邊搖著頭：「不用……不用啊！我是來油城拉貨的，也是順路，再說……再說了，能幫警察一點小忙，我……我感到很榮幸啊！」
馮紅林說了聲「謝謝」後，也顧不上多解釋，趕緊下車。
李志明肯定先是認出了車上的警察和法醫，表情已經扭曲了，再看到馮紅林和小陳從車前面下來，表情都僵住了，好似被點了穴一般。
「你們……你們……」
「哥呀！我們讓你擔心了！」
等馮紅林開了口，李志明才大口喘著粗氣，然後直接抱住了馮紅林。
能從派出所所長干到常務副市長，肯定也沒少經歷大風大浪，換成是一般人，此刻早就嚇跑了。
等倆人雙臂鬆開，李志明的臉上已經淌滿了淚水。
「紅林啊！你們……你們都把哥疼死了！這是什麼情況啊！你們不是已經……」
李志明再開口，明顯語無倫次了，他視線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嘴唇顫抖著，此刻的眾人臉上並沒有死而復生的喜悅，看表情，似乎都不太好意思，大概他們沒有親身經歷過汽車墜入河中後的痛苦掙扎，沒有親自感受過劫後餘生，所以才沒有感覺吧。
這其實很正常！
我這才想起紫竹說的話，還得親眼看到馮紅林他們原本的屍體不見了，才能徹底放心，否則既有我從時光裂縫中帶回來的活人，又有原本車禍中溺亡的屍體，還是個悖論。
一旦出現悖論，這個世界就不合理了，後果不堪設想。
「李哥，能不能帶我去殯儀館的停屍房看看！」
「啊！」
李志明看著我，幾秒鐘後才點點頭，看他表情應該是猜到了我的目的。
一行人幾乎是小跑著回到殯儀館，停屍房值班的老頭看到李志明，趕緊很客氣地打招呼。
「李市長，您怎麼又回來了？」
「嗯！趕緊開門，我得再檢查一下那十幾具屍體！」
「行！我干關上門，走吧！」
老頭並沒仔細看馮紅林他們，否則認出此時站在李志明身後的就是剛剛送到停屍房的屍體後，還不得當場嚇死了。
老頭打開了2號停屍房的門。
一邊開門，嘴裡還一邊嘟囔。
「真是……真是不幸啊！都是國家棟樑，還都這麼年輕，也不知道老天爺是怎麼想的，好人有時候不長命啊！」
「這幾天殯儀館是放不開了，我活了六十幾年，還一次遇到短短兩三天內死這麼多人，這是……這是要變天了！」
李志明並沒搭理他。
「李市長，你們有公務，我就不進去了！」
老頭說完，整個人就僵在了當場。
「這……這怎麼可能呢？剛才我鎖門時仔細檢查過一遍，屍體一具也不少啊！」
李志明在他開口前，已經擠過值班老頭，沖了進去，我和馮紅林他們也緊隨其後。
順著值班老頭視線望去，十幾張停屍床上只有白布，哪還有屍體。
見此情景，李志明反倒是哈哈大笑起來。
這更把值班老頭整得一臉懵逼。
「李市長，您……」
他話沒說完，雙眼一下子瞪了起來，然後指著小陳渾身顫抖起來，嘴巴還快速動了好幾下，就是沒能再喊出一個字。
幾秒鐘後，「啊嗚」一聲，身體如同麵條一樣癱軟到了地上。
李志明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掏出手機撥打120，只不過在對著電話描述情況時，臉上還是洋溢的笑容，語氣中更是帶著歡喜。
我都擔心接電話的醫務人員不信他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