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遊戲競技> 探虛陵> 265、化血珠

265、化血珠

2024-08-26 09:44:39 作者: 君sola
  「他在歷史上很有名,瑾兒你該聽說過他的名字。」司函冷道。

  我一愣,不由得抬手撫了撫額際。

  耳畔司函傳來的聲音越發寒冷:「此人當年在進獻冥幽環後,便被周穆王帶入大周王宮之中,加以封賞。他分外精通木藝,造出來的木甲人能歌善舞,宛若真人,而造出來的羽雀亦是同真的一般,翎羽附體,啼叫聲清亮,當時民間傳聞的『西周木藝』一說,正是由他而來。他身邊一直常伴著一個木甲巨人,曾在周穆王殿前舞劍,引得群臣訝異。由於那木甲人看上去與活人無二,當時的人甚至誤以為他與那名高大木甲人是同行同住的親密好友。」

  司函頓住,眸中顯出幾分大仇得報的快慰來,道:「不過那男人作惡太多,天有報應,最終被周穆王下令五馬分屍而死,倒是省得我再去動手了。」

  我點頭道:「姑姑你說的這些,我其實俱都曉得。我曾去過一趟姑蘇的大周公主墓,裡頭的壁畫上就繪製了那青年的一些相關事宜,還有那個木甲巨人,但是我並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不好多加揣測。」

  「瑾兒,我若這般含糊地說,你自是不曉得。只是等我告訴你,他身邊常伴的那個木甲巨人的名字,你定然就曉得他的名字了。」

  我腦海里驀地划過那個木甲巨人將軍的身形容貌,壓低聲音道:「那木甲巨人喚做何名?」

  「仲昆。」

  西周木藝。

  青年男子。

  仲昆獻舞。

  「仲昆。」我後知後覺明白過來,恍然地沉沉道:「原來那男人竟是偃師。那個造出名為『仲昆』的能歌且善舞的木頭人,當時的天才木藝人,偃師。」

  司函道:「不錯,害死你二伯與二伯母,搶走冥幽環與狴犴玉鑰,又將冥幽環進獻給周穆王的那人,便是偃師。」

  「我早該想到他的名字的。」回想起姑蘇公主墓的種種經歷,還有冥殿壁畫上繪製的偃師與他的那名木甲巨人仲昆,不覺有些唏噓:「可是偃師,他已經被周穆王五馬分屍了。」

  司函冷笑道:「這是他的報應。就算他不被周穆王五馬分屍,我也會殺了他,幸而他到底死了。」

  我把姑蘇墓里的種種,又和司函細細說了遍,司函一臉意料之中的神色,道:「這些事情,顏兒俱都告訴我了。而我過了這麼多年,終於是將阿炎和枝兒的遺體,給迎接了回來。」

  我嘆惋道:「之前我在姑蘇墓里瞧見的那兩名神凰青年男女不腐的遺體,原來……他們便是我的二伯與二伯母。」

  司函亦是滿眼的苦澀:「是,他們被偃師害死不說,遺體還一直被偃師存著。直到偃師被五馬分屍,周穆王后來修建大周公主墓時,又將他們的遺體鎖入公主墓。這麼多年,他們……當真是受苦了。」

  徹底理順這些,我揉著眉心,只覺疲憊不堪:「姑姑,我覺得好累。」

  「瑾兒,所以你莫要輕信他人,不管別人對你多好,你都要提防著,你身為神凰,自是有這許多心懷貪念的人要害你。你二伯與二伯母便是前車之鑑。」

  「我明白,明白姑姑你對我說這些的苦心。」我點頭應允她,又輕聲道:「我爹爹的遺體已然無存,可是我娘親她的遺體還停在古城底下。我想接娘親回來,同我爹爹當年留下的一些配飾合葬在一處,了卻她的夙願。」

  司函憐意地望著我,軟聲道:「放心,這些事宜,姑姑我已然替你全辦好了。這麼些天,你一直在操勞奔波,受了這麼多苦,我曉得你無暇顧及,便幫你盡數做得妥帖。你爹爹的配飾遺物與你娘親的遺體停在了凰殿桃林深處的長明台,得空你便去祭拜一番。而阿炎與枝兒,我著人將他們從姑蘇墓裡帶出後,停在祭殿後面的東風閣,讓他們兩人永遠守著長生。」

  我心裡一動,抬起頭來,訝然地覷著她。

  「長生,是靖炎與折枝的孩子。」司函似是知曉我心中所想,輕聲道:「長生,她其實是你的堂姐。」

  我經歷這許多風雨,自問現在心境沉穩,早與以往不同,無論什麼,我都還受得住。但是此番聽到這個消息,我實在是震驚非常。

  司函苦笑:「你是不是想問,她明明是你的姐姐,比你年長近千歲,為何她還一直是這副孩童模樣,懵懵懂懂,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曉得?」

  我點頭。

  「那是因為,阿炎與枝兒,兩人本來也是那表姐弟關係。正是因著他們血緣相近,且是當時族內僅存的兩名十六翼凰羽,為了孕育繁衍十六翼後代,我強行讓他們兩人成親,再後來,便有了長生。誰知我想錯了,因著表姐弟血緣近的緣故,長生自小身體便有著極大的缺陷,非但不是十六翼,反而一直保持著一副孩童模樣,總也無法長大,且神智懵懂,什麼也不曉得。」


  司函頓了頓,面色黯淡,淒楚接道:「長生她的神智一直不得開化,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這副小小的樣子。我……我當初就不該為了所謂神凰命數,而讓阿炎與枝兒結合的,都是我的錯。」

  我寬慰她道:「姑姑你莫要自責。長生她現在天真無邪,對她來說,也許不失為一件好事。正因如此,她什麼痛楚都不會曉得,她也不曉得她的親生爹娘被人害死,遺體被鎖在公主墓內鎖了那麼多年,比我曉得我爹娘的事,要好百倍。」

  司函摸了摸我的臉,道:「瑾兒你這般說,倒也是。有些時候,曉得的人,比不曉得的人,要痛苦許多。」

  我靜然,司函拉過我的手,輕輕摩挲,低眉道:「瑾兒,姑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何事?」

  「你先前從煙雲海尋回的那三件神器,俱都是假的。」

  我抬起眸來。

  「姑姑本就是三器掌管人之一,自是清楚萬分。那女人搶走的三件神器,是仿品,仿造得極其逼真,若非我這般熟悉之人,根本就辨別不清。你近來只顧著你那位洛神,哪裡又分得清,只將那三器丟給了我,我前陣子細看之下,才看出端倪來。」

  我恍然一笑,淡淡道:「原來是這樣。」

  司函蹙眉道:「瑾兒,你不奇怪麼,為何那三器會是假的?那三器是你們辛辛苦苦才集齊的,別的不說,單說那地煞劍,的的確確是從你娘親的遺體下面取出。原本地煞劍是我掌管,後來我將地煞劍與了你爹爹,你爹爹同管地煞劍與天命鏡,自古城裡尋到的地煞劍,定然是真的。原先你們所得三器為真,為何到了?怪墒擲錚?詞羌俚模坎幌?擔?ㄊ怯腥舜又凶鞴#??淶舭?恕!?br>

  「真也好,假也好,掉包也好,作梗也好,我都不想關心了。」我道:「崑崙就是因著三器而死,我如果不把三器交給她保管,她便不會遭到?怪傻畝臼鄭?檔降祝?俏葉圓黃鶿?u餿?饕皇攏?霉媚閎粲幸陝牽?闋勻ゲ樘角宄??液芾哿耍?幌牒煤玫匭?3??約合胍?納?睢!?br>  「瑾兒,你這是何意?」

  「姑姑,我的意思是,我要走了。」

  司函緊緊攥住了我的手:「瑾兒!」

  我展顏一笑,道:「姑姑,莫要說這許多傷心事,也莫要說這許多煩心事了。我現在好得很,經過這一次失而復得,我才明白自己內心深處最渴望的,到底是什麼。等我服下化血珠,脫去那戰鬼戾血,我便會和洛神回歸蜀地去,去過那平淡日子。我以前曾許諾過她,要同她過日子,一生陪伴她。而且崑崙與我娘親的遺體尚還停在蜀地的寒洞裡,她們孤零零地在蜀地,生前遺憾頗多,我也想回去多陪一陪她們二人。」

  「瑾兒,你貴為神凰的公主殿下,又是最後的十六翼,本該永遠留在凰都,接受族民侍奉,為何卻要走?你要去陪你那兩位死去的養母,便不再陪姑姑,不再陪你那親生爹娘了麼?」

  「怎會呢。」我輕聲道:「我只是以往過慣了那普通的日子,凰都這裡空蕩蕩的,我的凰殿又太過奢華,明明只我們幾人住在裡頭,卻有那麼多人伺候,我住不慣,洛神她也是。姑姑,我走後,自會常常回來看你和長生,來祭拜我的爹娘,你放心,我只是不在凰都里住了而已。」

  「瑾兒,我找了你那麼多年,你不願常伴姑姑身邊麼。凰都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你為何要去外頭住。」

  「我如今長大了,不可能永遠陪著姑姑的。」

  司函定定盯著我雙眼,靜默許久,才嘆道:「是,你長大了,便想飛去別的地方,與你的心上人組建新的家,怎會與姑姑我這個老女人在一處住。」

  我看著她那張年輕美麗的面容,忍不住笑道:「你是老女人,我也是,洛神也是,我們都很老了。」

  「可我比你老很多很多歲。」

  「可你依舊這般年輕貌美。」

  司函面上終於浮現笑意,有些嗔怪地道:「你就是這般哄著我,我也不會放你走。」

  「你嘴上雖是這麼說,心底卻還是同意了我的抉擇的。」我笑道:「我會時常回來看你和長生,到時候一家人在一起聚一聚。你若是不忙的時候,也可以帶著長生來蜀地看我,住一段日子。」

  司函嘆口氣,道:「先服化血珠罷。」

  「好。」

  之後,司函拿縛神鏈將我捆了,準備妥帖後,餵我服下那化血珠的粉末。

  司函關門出去,我仰面靜靜地躺在榻上,去看那頭頂雕琢的華美凰羽紋路,等待著化血珠發作那一刻的到來。

  尹墨寒說我能挺過去,我定是能挺過去的。

  我並不擔心。

  過往的一幕幕光影,在我面前掠過。

  我尊敬過的人,疼愛過我的人,我恨過的人,一個一個,都轉身離開,沉到黑暗深處。

  這一年多的經歷,當真似大夢一場。

  如今,宛若戲台上曲終人散,就剩下我們這幾個人了。

  身體熱度慢慢躥上來,我卻感到從未有過的釋然。

  外面一片安靜。

  我曉得洛神正在外頭等我,等我與她一起離開,去過屬於我們的自由生活。

  我失去了許多,幸而也得到了許多。

  其中最貴重的,便是她了。


關閉
Δ